《触月》宁静致远明

5、第5章

　　“你好，我是卯年的姐姐，卯洋。”卯洋睫毛弯弯，笑得很甜。

　　卯年低着头没出声，嘴角微微下撇，似在无声抗议。

　　宋一禾微笑回道:“你好，我是宋一禾。”面上未显，心里却有些困惑，这两人，真的一点也不相像。

　　“我们是祖上有些亲戚关系，不是亲姐妹。”卯洋主动解释。

　　不怪宋一禾疑惑，两人完全是不同类型的长相。

　　卯洋长相偏小家碧玉型，两人身形相仿，但卯洋略矮些，最重要的是，一个是长发，一个是短发，一眼看去差距很大。

　　卯洋伸出手搭在卯年后颈处，“我不找你，你就不来找我。”话落，微微使力勾住卯年的颈部。

　　又是这招。

　　“大夏天的，你不热啊。”卯年偏过头把卯洋的手臂拿开，她不喜欢和别人太过亲近，即使是很熟悉的人。

　　卯洋也不介意，又抬头仔细看了卯年两眼。

　　脸上不复白嫩，泛着暗红。

　　卯洋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哈哈大笑说：“你变黑了。”

　　卯年也不甘示弱，极为夸张的上下打量着卯洋，一字一顿地说：“你更黑了。”

　　卯洋并不黑，只是有对比就有伤害，她周边的朋友都偏白，卯年更是。

　　但杀人诛心，卯洋最讨厌别人说她黑，一说她就炸毛。已经炸毛的人立马出手遍及卯年全身。

　　“我—哈—错—哈——”卯年弓着腰，双手护住敏感部位，连连求饶。

　　“这是干嘛呢。”因为符偞请了假，林长欢一人闲得发慌，课间看到卯年被另外一个女生挠得直不起腰，哭笑不得，看着很热闹就凑了过来。

　　“快，不行了，救……命……”听到林长欢的声音，卯年赶紧伸手过去，请求支援，想要逃离魔爪。

　　林长欢只接住卯年伸过来的手，没牵扯进两人的嬉闹。

　　宋一禾收到林长欢的疑问又见卯年被欺负得挺惨，主动上前把卯洋拉开，笑说：“别听她说，你挺白的。”

　　听到别人夸自己，卯洋还是很受用，喜上眉梢，放过了卯年。

　　“看看人家多会说话。”卯洋睨了卯年一眼，转头和宋一禾笑呵呵的。

　　注意到一旁的林长欢，喜欢交友的卯洋又来了一次自我介绍，又重新解释了一遍她和卯年的关系。

　　“还好啦，没有很黑，我可以推荐一款防晒霜给你，效果很好用的。”

　　“是吗？不过你真没变黑。”

　　“嘿嘿嘿，我可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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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社牛打开了话匣，宋一禾也不能轻易地插上一嘴。

　　卯年和宋一禾被隔绝在外，相视一笑。

　　清晨，天边刚显出一抹朦胧亮光，张西梅就已准时来到画半里，刚进厨房就见垃圾箱里装满了马蹄莲花。

　　立马走到客厅，才发现茶几上、餐桌上摆放的花瓶都空空如也，这几束花都是张西梅听从贺舒华的安排，昨天下午才摆放好的。

　　今早来画半里之前，张西梅就接到符伯玄的电话，说从今天开始，她只需要负责符偞的一日三餐，其余的事都不需要她再插手，工资照旧。

　　想到此，张西梅又默默的把厨房的垃圾箱里的花束打包好，关上新的垃圾袋，一切如旧，按部就班的准备早餐。

　　夏季，八点钟的太阳依旧很大，地上像着了火，一些似云似雾的烟灰浮在空中，热的蒸人。

　　操场上回荡着教官的声音，此起彼伏。

　　各班的作息时间基本相同，所以卯年这边休息的时候，卯洋也跑了过来和几人坐一起闲聊，还没等他们向林长欢招手，对方已经围了过来。

　　因为都才认识，再加上都是不谙世事的年纪，没什么忌讳，你一句我一句，吹天吹地吹牛皮。

　　卯年也趁机从林长欢嘴里套了许多关于符偞的信息。

　　“符偞虽然看起来冷冷的，其实人也很好，怎么说呢，外冷内热吧。”

　　“那追她的人很多吧？”

　　“确实很多，一个接一个。”

　　“那她都是怎么回应的？直接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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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年的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丝毫没察觉到一旁宋一禾的眼神变化。

　　那种急于探知一切的神情全部落在对方眼里。

　　刘海凌乱碎短，鬓角的头发贴在脸上，秀挺的笔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和时不时笑成月牙的眼睛，都落在宋一禾的眼里。

　　只要提到符偞，卯年的神情就很不一样，由内而外的。

　　是她想多了吗？

　　之后几天，只要到了休息时间，几个人就围成一圈，形成一个小集体，有说有笑，也算是苦中作乐。

　　一天，两天，直到军训的六天，过分细心的宋一禾基本确定自己没有多想。

　　而当事人却毫无察觉，依旧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

　　西边的太阳落下，夜晚来临，月亮挂上树梢，皎洁的月光洒落一地，平添了几分温柔的气息。

　　卯年则躺在床上辗转反则，心绪百转千回。

　　自从那天加了符偞为好友，两人却还未发过消息。

　　看了眼时间，9：33，这个点符偞应该还没睡。

　　卯年点开对话框，心跳不由得加快，引得停在半空的手指微微颤抖。

　　在对话界面停留片刻后，敲打了两个字发了过去。

　　[在吗？]

　　不到一分钟，符偞便回了。

　　[在]
　　[怎么了]

　　看到符偞的消息，卯年嘴角咧着，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平复着呼吸，两手托住手机准备回复符偞的消息，可悬在手机上方的拇指隐隐发颤。

　　没出息，卯年暗骂两句，稳住心神。

　　[明天最后一天了，你还去吗？]

　　符偞：[去，你们不是有闭幕表演吗，错过挺可惜的]

　　卯年看到符偞回的消息，抱着靠枕乐笑了一会儿，而后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你的脚好了吗？]

　　符偞：[差不多了]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卯年发完这句话，鬼使神差，又发了一句。
　　[晚安]

　　发完卯年就愣住了，她和符偞好像还没熟到可以互发晚安的地步。

　　极为懊恼地把手机丢一旁，靠在床头，双手捂脸却又不甘心地露出一条缝隙，瞥向手机。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消息，整个人像坠入谷底一般，无力极了。

　　“嘀——”手机屏幕亮起。

　　[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卯年盯着手机屏幕，低声呢喃着，直到手机黑屏，才回过神。

　　入睡失败的卯年，脑袋里想的都是那人的晚安二字。

　　既然注定失眠，那她就为那人记住这漫漫长夜吧。

　　军训的最后一天，卯年姗姗来迟，操场已经围了很多的人，只待教官一声令下。

　　“昨晚干嘛了，困成这样？”宋一禾看卯年的嘴就没闲着，哈欠连天的，眼睛周边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失眠了。”卯年无精打采，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宋一禾不解，每天军训累成那样，觉都不够睡的，还会失眠？这人果然还是心里有事。

　　“今天最后一天，太激动了？”宋一禾给卯年找了个理由。

　　卯年顺着宋一禾给的杆子爬下去，双手撑着聋拉着地脑袋，懒懒地点了点头。

　　“也可能是要见到某个人，太兴奋了。”宋一禾语气谈谈的，没什么起伏。

　　听到这句话，卯年心中一紧，困意全无，望着丝丝缕缕的暗绿色草坪，思绪也变得混沌不堪。

　　没给卯年思考时间，宋一禾又接着问：“今天符偞会来吗？”

　　“她……我……”

　　她我两个字说了半天，卯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在沉默中抬眸看向宋一禾。

　　目光直汇，卯年面上有些不自然，很快别开眼睛，望着远处虚缈的空气。

　　宋一禾说完那句，特意留心了卯年的神情变化，而对方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乱和无声的沉默是最明显不过的答案。

　　宋一禾望着对方的侧脸，追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卯年不再沉默，揪着脚边地的草坪，试探地说：“你想的是什么？”

　　“你对她，很不一般。”

　　卯年的双手一顿，不知痛的嵌入草坪里，指缝钻进细小的颗粒。

　　操场上的喧哗似潮水般澎湃不息，可她心里却交织藏着万千心绪，像是落叶在触地之前，还要徒劳的挣扎，无序地碰撞、旋转，直至跌落。

　　卯年微微侧脸，眼睑微抬看向宋一禾，对方眼神一如从前，只是多了一分困惑。

　　“你太聪明了。”她知道，宋一禾这世和前世一样能直通人心，没有变过。

　　身处黑暗这么久终于有一束光照了进来，今天的阳光也很特别，带着人间的味道。

　　卯年不由得躺在了草坪上，望着一片湛蓝天空，中间的太阳亮的晃眼。

　　这个盛夏会结出属于她的果实吗？

　　“我只是多留心了而已。”宋一禾轻轻叹息一声。

　　宋一禾虽然知道卯年对符偞的心思不一般，但心里却充满了疑问，完全不懂卯年怎么会喜欢上符偞，明明她们的接触屈指可数。

　　一见钟情？

　　她承认，符偞很漂亮，也很优秀，这样的女生会有众多的追求者，可卯年是女生啊。

　　涉及隐私，脑海里的困惑没有问出口。

　　宋一禾余光看向卯年，神情落寞，周身充斥着悲凉之感，心口莫名一紧。

　　不像一见钟情，更像是爱而不得多年，这个她是真的猜不透了。

　　宋一禾还在深思，军训集合的声音也没听见，还是卯年出声提醒了她。

　　回过神来，两人相视一眼，有些不自然。

　　“立正，稍息，听我口令。”

　　今天上午是最后的训练，基本是为下午的会演做准备，时间紧迫，所以上午的休息时间很少。

　　军训结束后，明显周边同学的抱怨也多了起来。

　　“你俩怎么都不说话，累着了？”林长欢和卯洋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才发现旁边两人倒是一声不吭，神情也恹恹的。

　　“嗯。”卯年无力的哼出一个音节。

　　听到卯年的出声，宋一禾抬头望了一眼，没说话。

　　“回去好好休息，只剩半天啦，坚持就是胜利！”林长欢为两人打气。

　　上午军训结束后，几人走到走到初中部时，卯年特意跨了几步与宋一禾并肩。

　　“宋一禾。”

　　“怎么了？”卯年的突然出声，让宋一禾不知所以。

　　“下午见。”卯年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像白色天鹅绒那样温柔，从人潮中传来落在耳边。

　　脸上的笑意让人难以拒绝。

　　“嗯，下午见。”宋一禾嘴角边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宋一禾想，她应该是唯一知道的，或许，卯年也渴望有人知道。

　　长时间身处黑暗，望不见希望，看不见未来，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