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游戏》何十五

10、第 10 章

　　翌日上午，赵策颇有兴致地给傅明彻去了个电话，大意是公司新签那批model有个小展，让他务必去赏赏春光。

　　对此，傅明彻言简意赅地回了他一个‘滚’字。
　　“诶，你这人，那你今天干……”

　　赵策还没问完，电话已经被挂断。
　　傅明彻抬眼看了眼面前这座大楼，缓步走了进去。

　　这是跃金总部，而他今天要见的，是这里的老板，谢晋安。

　　傅明彻随秘书进了总裁办公室，被告知谢董在跟几位高管开个小会，傅明彻道了声‘不急’。
　　过不多会儿，秘书小姐再次进来，给他手边放了杯咖啡。

　　咖啡还没喝两口，外门被推开。
　　傅明彻抬眼，见到来人，叫了声，“小舅。”

　　谢晋安遥遥朝他点了下头，继续跟身边跟着的那个人交代了几句什么。
　　那人抬眼也看见傅明彻了，还冲他幅度很轻地笑了下，等听完了工作安排，没进来，直接离开了。

　　谢晋安关上门，等人转身，看向傅明彻的眼角余光已经带上点笑意了，没刚才显得那么公事公办了。

　　谢晋安是傅明彻母亲家那边的人，这间公司原也是他姥爷办的，但要说这家公司真正起来，倒是离不开他眼前的这位小舅。
　　说是小舅，但他跟本身没有血亲关系。
　　谢晋安是他姥爷之前一心想要个儿子，后来实在没这福气才从自己资助的孤儿院中领养了这么一位。
　　他姥爷旧观念重，领养这么一位男丁，也是想着不能断了老宋家香火，尽管是领养的，但视如已出。

　　至于为何傅明彻母亲家姓宋，而这位依然姓谢，也是他姥爷的本意。
　　人我可以当成亲儿子来养，但我也要让外界知道，这人确实不是我宋家的人，更深层的意思还在于，就算你们这些人家里各个有男丁，但看起来还没我这个外姓的儿子争气，孝顺。

　　谢晋安从小也确实很争气，在一众富家子弟中，算是处处为宋家拔得头筹。

　　“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谢晋安笑着拍拍傅明彻肩头，“这大小伙，真是越长越精神了。”

　　俩人岁数差不到一轮，傅明彻从小跟他没个正形，基本不拿他当自己的长辈看，反问：“不是你叫我来的？”

　　谢晋安坐进老板椅，拿手指点点他，“你啊。”

　　“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谢晋安摇头，“就你这张嘴，我是真怕你以后会因为这张嘴受人欺负。”

　　傅明彻这张嘴也不是见谁都是张臭嘴，他道：“敢欺负我的人，估计还没出生，就算真有人骑我头上，你能不管？”

　　话不是好话，听起来也没那么顺耳，但谢晋安就是莫名听出了些亲近意味，这总能让他想起宋歆雅。
　　也就是傅明彻的母亲。

　　他眼神无意往一边瞥去，那里放着几个相框。
　　谢晋安的目光盯着的，是宋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但傅明彻随着他目光看过去，却看到了另外一张照片。

　　他定睛细看了一眼，走过去，把那个相框拿起，问，“小舅，这是？”

　　那张照片右下角写着‘笃诚集团’四个字。

　　谢晋安看了眼，“哦，那张，那是我之前跟笃诚集团合作的一个项目，”谢晋安回忆了片刻，“冯董是个敞亮人，跟他合作，我真是受益良多啊。”

　　一说起这个，谢晋安想起今天把他叫过来的目的，语气不自觉带上点长辈口吻，“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马上转年都25了吧，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之后的人生规划了。”
　　“你就真打算搁你那小酒吧里天天泡着？”

　　傅明彻瞥他一眼，“我又不是个绿茶，不需要天天泡。”
　　“……”

　　“别跟我扯犊子，你说说你，只要一跟你提正事，你保准就跟我扯别的。”
　　谢晋安故意说：“你能闲的住？你要是不泡酒吧，那就是天天往你跟你朋友合开的那家小模特公司跑？”
　　“声色犬马这四个字，算是让你俩玩明白了。”

　　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傅明彻懒得搭理，他目光下移，不经意间忽然顿住，想起了赵策说的话。
　　照片中站在最后排右侧角落中的男人，他认得，就是那天被赵策支走的那位。
　　这人竟然是笃诚的人？

　　看来，那个叫沈栀的，是在跟进笃诚集团的项目。
　　以笃诚集团在肃津的商业版图来看，他们抛出的项目，体量可都不小。
　　傅明彻想，这个叫沈栀的，果真没他之前想得那么简单，首先这胃口就不小……

　　“看什么呢，”谢晋安抽过他手中的相框，“看见熟人了？看这么入迷。”

　　傅明彻喝了口咖啡，轻晒，“你们生意场上的事，我又不掺和，我能认识什么熟人。”

　　谢晋安正要说什么，电话进来。
　　等他接听完，傅明彻从他办公桌边起身，把咖啡杯往桌上一磕，“行了，走了。”

　　“诶，”谢晋安问他，“上回跟你说那事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给小舅交个实底。”

　　傅明彻背对他摆摆手，“再说吧。”听起来很是敷衍。
　　“那你今天过来干嘛？”

　　推开办公室门见他第一眼，谢晋安心里是真的冒出喜意，他以为这混小子终于开窍了呢。

　　混小子拉上门前一刻，透过门缝静静跟他对视，
　　“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直等傅明彻都出了这栋大楼了，谢晋安才回过味来。
　　再过几天就是他母亲的忌日了。

　　他跟傅家那边听说闹得挺凶，母亲家这边，姥爷跟母亲又都过世了，宋家人丁单薄，跟其他亲戚间走得都不是很近。
　　说起来，如果傅明彻周边除了他那些不怎么靠谱的酒肉朋友外，还真就只剩他这么个沾亲带故的了。

　　谢晋安重新看回手中相框。

　　良久后，不免叹了口漫长的气。

　　看来他一直想把傅明彻往他所谓的正途上引的事，还得再加把劲。
　　臭小子，跟歆雅姐一个样，嘴硬心软。
　　……

　　中午，沈栀从外面回来。
　　安娜正跟李晓红两个在茶水间里热饭，见到他，还挺吃惊，“沈哥，你怎么回来了？”

　　沈栀渴得不行，先给自己倒了杯水。
　　等他喝完，安娜问，“还没吃呢吧？”

　　微波炉中飘出饭香，他原本没感觉到饿，这会却有点饥肠辘辘的意思了。

　　安娜笑，把自己那盒打开，“饺子！昨儿我婆婆拿过来的，尝点？”
　　一盒饺子本就不多，沈栀笑，“是挺香的，你们赶紧吃吧，我一会儿去楼下食堂吃点。”

　　周技术拿着外卖从门口进来听见这么一句，接嘴道：“楼下食堂那是人吃的地嘛。”
　　逗笑了安娜跟李晓红。

　　沈栀朝周非摆摆手，他往独立办公室内看了眼，问，“姚总没在？”

　　李晓红撇撇嘴，“跟他那个侄儿吃饭去了吧。”
　　侄儿说的就是孙明锐，也就是安娜之前提到过跟沈栀不对付的那位。

　　沈栀应了声‘嗯’，听不出什么情绪，“那行，你们吃着，我也下去先对付两口。”
　　“诶对，晓红，等姚总回来了，微信上跟我说一声。”

　　“行咧。”李晓红响亮应完，见沈栀已经转出办公室了。

　　他仨集中到会议室中，边吃边聊。
　　“笃诚那个项目怎么样了？”安娜问周非。

　　周非摇着头，“还是卡那。”
　　“就那老色鬼那？”
　　周非吐出块小骨头，瞥了她一眼，那意思是办公场所，叫她说话注意点。

　　安娜十分不以为意，“你们等着瞧吧，我进这公司这么久，就没见过比我们沈大帅哥更有手腕的男人。”
　　安娜朝俩人比了个数，“敢不敢打赌，我赌这个数，小沈一定能把这code建进去。”

　　不管公司大小，都有自身的数据库，建code的表意是建立档案好上传资料，但在他们这个行业中，如果能把code建到目标大客户的资料库中，也就相当于这笔生意十拿九稳了。

　　下午，沈栀等姚总回来，跟他俩人在小会议室中单独聊了聊。
　　海书阳作为笃诚那边的采购部一把手，这人不光在私生活中对沈栀而言，是个大麻烦。
　　更主要的还是在生意场上，这人是个喂不饱的老饕。
　　针对这点，沈栀心里清楚，连姚志达这个笑面虎都已经到了要难以忍受的地步。

　　虽然姚总没明说，但沈栀还是感觉的出来，姚志达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既然这个不行，是该重新再扶一位了。

　　沈栀走之前，姚志达突然把他叫住了，“诶对，有个事，跟你说一声。”
　　“怎么了？”

　　“总公司那边，好像说是要派个人过来，搁咱们这边历练历练。”

　　沈栀很平静地做了个往上指的动作。
　　意思是上面派来‘微服私访’的？

　　姚志达会意，但他摇了摇头，“感觉不像，说是谢董的什么亲戚吧。”
　　“我估计就是个二世祖，家里管不住，塞到咱这，打发打发时间的。”

　　沈栀待的这个公司，叫华熠，是个分公司，总公司叫跃金，公司老板就是谢晋安。
　　当年，谢晋安跟姚志达两个人都在宋家老太爷手底下做事，做得还都不错。

　　等老太爷把实权交到养子手中后，姚志达自然从总公司那边分了出来，由谢晋安在背后提供资金支持，帮助他开起了这么个分公司。

　　之前也不是没有把闲人往他这公司中安插的先例。
　　姚志达没做多想，“反正人要是来了，你受累，多带着点，实在不行，就把人随便往周哥他们那边安排吧。”
　　“反正这事你决定就好。”

　　知道沈栀手头跟的单多，尤其最近刚跟笃诚签完一单板端的生意，但那单针对的主要是消费类电子。
　　像他们这种做连接器的代理商，如果遇到客户还有汽车产业链的供给需求，当然乐开了花地也想要往里掺和一脚。

　　毕竟你一台手机最多供8个连接器就顶天了，但一辆汽车起步就在1500个左右。
　　这中间的体量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这也是沈栀一直跟海书阳那边捏着鼻子周旋，不肯撕破脸的主要原因。
　　就是这海总吧，忒不是个东西，不光返点要的高，这回更是打起了沈栀这个人的主意。

　　他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想着人财两收，但沈栀也不是吃素的，他这边也已经开始酝酿着怎么让这位贪心不足的，人财两空了。
　　……

　　晚间，傅明彻在他的酒吧当小老板，欣赏了一整天春光的赵公子溜溜达达着来了。
　　问了酒保，说是好像看见老板拐进卫生间了。

　　赵策拿着新鲜出炉的嫩模照片恨不得把他这性|冷淡的发小从厕所里间揪出来，让他看看什么才叫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刚走到卫生间门口，赵策脚步顿住了。

　　傅明彻靠在洗手台边，一支烟叼在嘴边也没点。
　　光影黯淡，投射间，端得趁出一张轮廓尤为立体的脸。

　　赵策心想，也就是傅明彻了，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极品的。
　　正要打招呼，他见镜面中那双眼看了过来。

　　他以为这人是看见自己了呢，也笑着从镜面中回看过去。
　　可盯着盯着他发现，透过镜面的那双眼，看得似乎……不是他。

　　‘呕’的一声，有大哥喝醉了，被人架着赶来卫生间。
　　赵策给人让道的功夫，再回看镜面时，发现他发小已经避着那俩人，踱步到他跟前了。

　　“刚看什么呢？”赵策幽幽道：“卧槽，你那眼神真踏马绝了。”
　　“幸好老子从小跟你一块光腚长大，不然就你刚才那一眼，老子差点弯了。”

　　“你不是？”
　　赵策让他问的，一下想起了康乐那小崽子。
　　他眼神躲闪，“滚滚滚，问你话呢，扯我身上干什么！”

　　倒也没有看什么，就是无来由地，想起不久前也曾有一双眼透过这扇镜面看向自己罢了。

　　第二天傅明彻起了个大早，之前他小舅说的事，他这边算是默许了。

　　这给谢晋安高兴的，尽管自身挂着一大堆事，但丁点不妨碍我们谢董亲自押着，哦不，亲自送着傅明彻去他手底下的那家叫华熠的分公司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