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绘·通灵纪》潺玉

2、序章（2）

　　“安荷！”随着一耳光响起的，还有那人旁边女奴的喊叫，忙过去扶住她。
　　“胡四！我知道你今天火气大，所以，你就拿这个奴隶来撒气？！你干嘛呀！”
　　“哥，我……啧不是……这……唉，是！是我冲动了行了吧！”胡四撇撇嘴，看着自家老哥无语的神情。
　　“幸好，没出什么大问题……刚我以为你是要打她脑袋，生怕你把人打坏了。”
　　“唉哥，我在你心里不至于这么残暴又冲动吧。”胡四皱着眉头。
　　“这…难说……毕竟你真冲动起来连……”
　　“可是，我骂的不是你们啊！！！！”
　　突然的一句话，几乎是在尖叫，让周遭都静了下来，也吸引了行人街坊的注意，一些窃窃私语也渐渐涌入胡三胡四的耳朵。
　　“婶子，咋回事儿啊这是？”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娘子向隔间铺子摆摊的婶子问道。
　　“好像是，刚有个奴隶骂了人，给那两个领头儿的听见了，有一个就走下来教训那个奴隶，那动静大的嘞，我就是那个时候注意到的。噢就那个，手上没手铐的那个，刚刚还给了那个奴隶一巴掌。骂错了人，啧啧，这下不就相当于平白挨了一巴掌。”
　　“唉，也算那个奴隶不太走运。”说完，中年娘子忙活自己的去了。
　　胡四愤愤地说：“你骂的别人，你刚才怎么不说？现在才说？早干嘛去了？你！！”
　　那人耳朵眼儿里，一点殷红。嘴唇本就干裂发枯，这下直接给打烂出血，虽然不多。
　　耳朵眼儿里怎么有血？我没打耳朵啊？胡四纳闷，但粗粗的声音还是些微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对，对不住！俺、俺……”
　　沾了血的嘴唇开口了，“明…明明…不是…你们啊……”
　　说完，一滴泪，停在眼角。
　　像是快喘不过气来了的声音，吓得胡三忙解开手铐走到那人面前，把胡四挤到一边。
　　“姑娘，抱歉，这件事确实是我弟弟太鲁莽了，你没事吧？还好吗？我听你的声音……”都快接不上气了啊，这……
　　乱七八糟的碎发中间，一双黝黑的眼睛，兀自看着别处。也不知是何处。
　　“能没事吗？打都打过了，早干嘛去了？”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旁边的女奴想找胡三讨个说法，撸起袖子准备走过去，突然手臂被身后的人——也就是排最后的那个男奴拉住，男奴没看她，只是摇摇头。
　　“唉行了，我知道。”女奴叹口气，撇住嘴极不情愿，甩开男奴的手，瞪了胡三一眼，转过身扶住被打的女孩子，用肩膀支撑着她。
　　“安荷，你没事儿吧？你…耳朵都已经开始出血了啊…该怎么办啊……”后半句压低了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赵眉，没，没事儿，我…我还撑得住，只是…说话费力了点……”黑黝黝的眼睛终于有了些神，看向自己旁边这个担心得快哭了的小妹妹，拍了拍扶住自己肩膀的手，“哭什么呀，不哭，啊，好好儿的……”说完又缓了一大口气。
　　“那好，那，那安安你就别说话了啊，好好休息，有我呢。”赵眉往自己眼睛一抹，把那些泪珠擦掉，安慰道。看见到肩膀上的人点了点头，才稍微安心些。
　　“对不住，这实在是我们兄弟对不住姑娘，姑娘没事那便好，那便好。”胡三说完，擦了把汗，这，怎么，状况出乎意料地让人意想不到啊？？！这姑娘……唉，这身子也是弱得……
　　“那敢问姑娘的名字是？”胡三半蹲在她跟前，问道。
　　“安荷。居室而安的安，雨后初荷的荷。”赵眉说道，“她现在不宜多说话，有什么要问的你问我。”
　　“好，安荷姑娘，她现在还可以上路吗？”
　　赵眉见安荷靠在她肩膀上极轻微地点了个头。
　　“行，她可以上路。”
　　“那便好。”胡三闻言，脸上终于挂上了笑容，心想，呼，没出人命，这下差事也不会耽误了。
　　胡三拍了拍一直闷不吭声儿的胡四，走到最前面，重新戴上那手铐，胡四也跟了上来，站在另一侧。
　　“好，继续赶路！”
　　胡三心情不错地往后面招呼道。已经快走出了走马街，接着往西城走去。
　　只有胡四心里还在琢磨。
　　一个奴隶而已，还读过书？安荷这名字，这么讲究？
　　其实胡三也不是没有犯懵过，只是差事当前，也就把其他的先抛一边儿去了。
　　四个人，四双脚，光着，继续走了。泥污，血污，旧痂，新痂，心殇肉殇，无有不殇。
　　有一滴泪，终于掉了下来。
　　滴在地上，像尘沙飞扬。为什么呢？呵，悲伤哪有形状。
　　这天阴，没几天大太阳，估计一时半会儿干不了了。不过也快，总不过一两个日头。
　　“98、99！”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尾随男孩之后。
　　“来！就是这儿。”一棵大柏树下，落下的枯叶铺成的柔软的地，迎来了两个小人儿的探访。
　　一路走到这儿，后面女孩子的裙摆已经被刮破了好几处，东一朵黑，西一啪灰，还有土黄土黄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今天特地戴上的小花簪也歪了，歪打正着和栖息在头顶的几点碎叶片相得益彰。男孩比女孩高，所以除了身上有点杂乱外，基本没留下什么翻坡走坑的痕迹。男孩牵过女孩的小手，走到大树跟前，将堆在树洞洞口的枯草枯木堆薅开，一些各种各样的石头和只有半截的各式各样的树杈便露了出来。
　　“喏，这就是我的小秘密，除了你我之外，还没人来过。”男孩一只脚做支撑，半跪在地上，看着身边这个小姑娘眼里的欣喜和满足的光。
　　“全哥哥！你，你好可爱啊！”看过了紫色黑色灰色黑灰相间色的石头，和光滑的粗糙的细软的坚硬的断树杈，小姑娘的好奇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最重要的是……
　　只有她诶！看到了全哥哥的秘密！全哥哥真好！
　　“可、可、可，爱？”男孩的眉毛皱成了一条小山路的形状，喃喃自语，“唉，啧。”
　　“算了，总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的那些哥哥弟弟们啊，尤其是我九哥跟十二哥，省的日后他们来找这儿的麻烦，他俩脾气怎么样你是见过的，这是我的秘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好的！遵命！”女孩开心极了，嫩白的牙和玉雕似的小小粉唇，和烂漫的笑声一起，在男孩心里映成了一幅画。一幅无邪的、自在童真的，画。
　　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了，男孩估摸着再不回去怕是得被发现了，“好啦这下，走也走了，看也看了，这下我们回去吧，不能让你爹担心你。”
　　说完男孩便起身收拾，准备离开。
　　“好！”女孩爽快答应，但半刻后就没了动静。
　　此时男孩是背过身去，正用脚瞎捣腾枯叶。
　　“全……”女孩开口唤男孩的名字，声音有点小。
　　“嗯？”
　　“全……全、全哥哥，要不，要不你先转过来……”
　　“怎么了……？”闻言男孩转过身去，然后……
　　一阵风一片粉色当怼着他脸上“呼”地扫过。
　　“啊！”
　　男孩屁股往枯叶地上一坐，一时间，咔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