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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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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沾染,便难以戒除。每月毒发,身如刀绞,蚀骨钻心,生不如死。唯一的缓解之法,竟是再次服下芙蓉散。
兰珩舟浑身发颤浑身发颤,像是被无形毒蛇咬噬全身,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陆瑶将他搂入怀中,掌心贴着他发冷的后背,让声音尽量平稳:“撑住!”
两人已与漠北背道而驰,断无回转之路。
明月西沉,夜色如墨,冷风割面,仿佛一场无声的催命。
若等到日出,烈阳毒辣,兰珩舟身负重伤,又逢毒发,绝难撑过去。
陆瑶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脑中迅速梳理可行之法。
她忽想起阳关城前一站的客栈,虽需绕行,但若脚程够快,或许能赶在午时之前抵达。
“兰珩舟。”她扶紧他,语气紧迫,“撑住,我们要赶路了。”
咬牙将他扶上马背,陆瑶翻身跃上,单手紧握缰绳,另一手牢牢稳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背上。
夜风凛冽,带着山间的寒意扑面而来,刺得她双目生疼。但她没有片刻迟疑,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踏破寂静的夜色,疾驰而去。
兰珩舟身体无力地倚在她背上,呼吸微弱,毒发与伤痛交织,让他时而低低哼出一声,却很快归于沉寂。
陆瑶心头一紧,低声唤他:“兰珩舟,撑住。”
她紧绷着神经,目光扫向远方,脑海中反复回想着阳光城前那处客栈的方向。路程虽远,但此刻别无他法,她只能尽全力冲向那里。
天色渐亮,月光隐去,曙光自山间渐洒,空气中渐渐浮起炙热的温度。
陆瑶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湿透,后背贴着兰珩舟的身躯,也能感到那冰凉如铁的触感。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的手因长时间的用力而酸痛不已,但腰背依旧挺直,不敢有半分松懈。
途经一段陡峭的山路,险些让战马失蹄。马蹄在砾石间打滑,陆瑶猛地扯紧缰绳,战马生生停下,四周瞬间只余低沉的嘶鸣声。兰珩舟被剧烈颠簸晃动,额头沁满冷汗,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兰珩舟!”陆瑶一手稳住缰绳,一手迅速稳住他。她探了探他额头与脉搏,见他依旧未完全失去意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却越发焦急。
她擦了一把额间汗珠,双腿一夹马腹,声音低而急促:“快些,再快些!”
马蹄声如雷,穿破林间寂静,激起漫天尘土。
烈阳渐升,炙热空气像一层无形的网笼罩四周。前方地势逐渐开阔,是一片无尽的黄土大漠。
黄沙随风而起,扑打在她的脸上,刺得皮肤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夹杂着灼人的热浪,仿佛连肺腑都在炙烤。
陆瑶的双眼因疲惫和刺目的阳光几近失焦,视野里的一切都被烈日与黄沙模糊成了一片迷蒙。
唯有背上力量和微弱呼吸起伏,支撑她不要停下来。
她咬紧牙关,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近乎固执的执拗:“兰珩舟,撑住,再忍一忍,我们快到了。”
时间在无尽的黄沙中被拉得冗长,她已分不清究竟行了多久,只凭着本能死死盯住远方。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前方有一抹模糊的轮廓,影影绰绰,像是长途跋涉中的最后一线希望。
她不敢确信,也不能停下。
身体的疲惫和炙热的气浪一次次冲击她的意志,前方的轮廓变得愈发模糊。陆瑶几乎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逐渐剥离,只能凭着战马的步伐向前。
当视野彻底化作一片迷蒙时,她终于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陆瑶再醒来时,已躺在一间客栈的榻上。凉布覆在额间,带来一丝久违的清凉。她的眼皮微微颤动,映入眼帘的是老板娘那张熟悉的脸。
“醒了?”老板娘轻声道,一边将湿布放入水盆中。
陆瑶愣了一瞬,猛然坐起,目光焦急地四处搜寻:“兰珩舟!?”
老板娘被她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稳住水盆道:“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将士吧?他在隔壁——”
话未说完,陆瑶已翻身下榻,踉跄着冲向隔壁。
推门而入,她几步扑到床前,膝盖撞到床板发出闷响。
老板娘跟来,见状惊呼一声:“哎呦!姑娘,你这……”
陆瑶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床上的人。
兰珩舟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浸透,眉头紧锁,身体却因疼痛而微微抽搐。他四肢被布条绑在床柱上,看起来尤为狼狈。
老板娘赶紧上前,生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汉子替他上过药,重新包扎了伤口,还换了衣裳。可他……像是疼得厉害,一个劲儿掐挠自己,实在没法子,只能把他绑起来,免得他伤了自己。”
陆瑶上前探了探兰珩舟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脉息,气息虽弱,但终究还稳着。
她心头稍稍松了些,转身道:“多谢。”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说道:“姑娘,我这里倒有瓶药,说不定能用上。不过,我也不晓得对不对症,想着要是能管用……可又怕用了不合适,伤了他……”
陆瑶心头一动,然而转念一想,这芙蓉散价值千金,市面罕见,连权贵也难以得到,这荒漠偏远之地,怎会有?
却见老板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瓷瓶,递了过来。瓷瓶做工精细,鎏金描边,分明是皇室御用之物。
她接过瓶子,拔开瓶塞凑近一嗅。
果然,微微一股麻苦异香,正是那日药底的气息。
陆瑶脸色微变,低声问:“你怎么会有芙蓉散?”
老板娘一怔:“什么芙蓉散?”
她不解:“那这……药?”
老板娘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哎呀,我眼睛最灵,见过的人绝对忘不了,尤其是像他般俊的。上次你们军队来住店,我就认出了他。他还非说我认错人了!”
又接着说道:“两年前,他来住店,起初看着还好好的,就是脸色不大对劲。我问他姓什么,名什么,要住几天,他一概不答,只说姓姚。”
“半夜里,这位‘姚公子’屋里突然传出巨响,我和我汉子赶上楼一看,整个房间乱成一团,他却滚在地上,浑身挠得血肉模糊。吓得我们魂都飞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不过,不出一会儿,就来了一队人,把他接走了。”
老板娘指了指瓷瓶,继续说道:“人走后,我在屋里收拾,发现了这个瓶子。我想着,这东西看着品相不错,想着里面东西肯定也金贵,就留着了。”
陆瑶怔住。
两年前……那时她与萧玄刚成婚,远赴漠北。
兰珩舟……为何也来了?
思绪纷乱,她不敢细想,只道了一声:“多谢。”接过药瓶,匆匆去熬煮。
热气袅袅间,她低头望着药汁翻腾,心绪难平。药煮好了,袅袅热气中透着一股苦涩与诡异的香气。
陆瑶深吸一口气,将杂乱思绪压下,端着药盅走向兰珩舟床前。
他眉头紧锁,双唇干裂,脸上冷汗未干,痛苦神色刻在苍白的面容上。浑身颤抖着,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如游丝。
她皱眉,俯下身试着将药盅凑到他唇边:“来,喝药了。”
药碗贴上他的唇。
他喉间发出一声压抑闷哼,双唇紧抿,连一滴也未咽下。
陆瑶咬牙,将药盅放到一旁,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再将温热药汁一点点灌入。
他却拼命挣扎,药汁顺着嘴角溢出,呛得胸膛微微起伏,发出隐隐的痛哼。
手上动作顿了顿,她眼中闪过一抹不忍。
他剧烈挣扎,手腕因挣扎而勒破,布条透出斑斑血迹。
陆瑶俯身捧住他的脸,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兰珩舟……兰珩舟,你看着我!”
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声音急切而低哑。
兰珩舟终于微微睁开双眼,目光迷离地定格在她脸上。他的瞳孔微微颤抖,像是勉力聚焦在她身上。
一滴泪自眼角滚落,他唇微动,似痛苦到了极致呻吟出了一句:“阿瑶……”
陆瑶心猛地揪紧,将药碗搁下,俯身解开绑住他手腕的绳索。绳结一松,兰珩舟手如脱力般垂下,皮肉勒出深深血痕,红肿破裂,触目惊心。
失了束缚的他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尽,微张着口急促喘息,汗水从发间滑落,浸湿了鬓角。
陆瑶坐到他身旁,将他轻轻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拿起药盅继续哄道:“再忍忍,我喂你喝完,好不好?”
她一手稳着他,另一手将药盅送至唇边,一点一点喂下。
他顺从着,苦涩药汁缓缓滑过喉间。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可兰珩舟却也像是撑到了极致,周身都像在被凌迟,恳求道:“把我绑起来……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看着他手腕间深痕,血痂尚未完全愈合,实在不忍心再将他捆上。
陆瑶只将他紧紧抱住,柔声安抚:“药效很快就会起,再熬一熬,撑住,再熬一熬。”
这药分明是虎狼之剂,久用必伤根本,十年都未必撑得过去。
那军医说过,要戒掉此毒,需忍受整整一年钻心蚀骨的痛楚,方可解脱。
她往日看得出兰珩舟有意断药,就没有多言提醒。
可眼下,这并不是时机。
他伤势太重,若强行断药,绝撑不过去。
她只能先稳住他的命,再谋解毒之策。
兰珩舟却更害怕,连声音都染上了颤意:“陆瑶……捆住我,别心软,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