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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桂花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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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城外无任何人阻拦,两人如同脱缰的野马,入水的游鱼,一炷香的功夫不到就来到了楚醒安所说的豪宅。
两人躲在一个土坑后面,宅子门口空无一人,只空荡荡地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他们趁着夜色爬到了院前的一个枣树之上,顺着枣树跳进了豪宅之中。
里面可谓是别有天地,院子四通八达,雕梁画栋,其豪华程度完全不输康乐城中的某些高官豪宅,甚至是更奢华,入目摆设全是珍宝价值连城。
已经快到卯时,院子中的仆人已经起床干活,只是其中一些女子穿着很是裸露,只有一个低胸襦裙,外面的薄纱上衣近乎没穿,透的连女子身上细小朱砂痣都能看清。
李莳景低着头完全不敢多看。
楚醒安带着他偷摸来到了一间房间,悄悄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空无一人,两人悄无声息走了进去,外面的夜色逐渐消退,晨起的第一缕阳光打在院中的芭蕉树上,两人才一走进,一女子穿着水红纱裙走了过来,不过她眉目哀愁,眼泪更是如同开闸的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此时坐在了房外的栏杆处黯然神伤。
两人一走进去,立刻就被金光晃得睁不开眼睛,饶是楚醒安见惯了金银财宝,再看见这间屋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震惊一下。
里面入目皆是一片金黄,房梁桌子等一切是肉眼可见的东西皆是纯金打造,柜子里更是塞满了名贵字画,古董宝石,房间的主人就好似一个暴发户,没见过好东西一般一个劲将东西塞在了这间屋子里面,乃至于楚醒安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里就是贺良姻私藏的豪宅了,贺良姻讨好着太后,自己又身居掌印太监之位,手中权势滔天,朝中有的是人想要献媚讨好,而贺良姻对于这些人的送礼讨好全盘接收,甚至还会借着职务贪污,其中得来的不少东西就被他分别送到了几处豪宅之中。
楚醒安此行的目的是想要找账本的,所以她一进门率先进入了贺良姻的书房,只是这贺良姻根本就没有学过几个字,书房中的书本全是小,黄本,其中流氓程度让人不忍直视,饶是楚醒安沉稳镇定的人见到其中东西还是忍不住一红,嫌脏似地丢出了几米远。
李莳景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见楚醒安神色异常地模样还是按耐不住自己内心地好奇,捡起来一看瞬间吓得扔出几米远。
两人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被这本子弄得莫名尴尬起来。
楚醒安正了正脸色,走到了李莳景面前假装稳定道:“你去里面找,如果是账本你就拿给我。”
李莳景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看满架子的书本又想到刚才看到令人面红心跳的那一幕,当即有些奔溃:“殿下,我去看?”
察觉到了李莳景话语中的不满,楚醒安趁机发作起来,像是炸毛的白猫不可置信道:“难道我去看?”
那还是算了。
李莳景咬牙切齿,颇有一副义士英勇就义的模样:“那还是我去吧。”
说完走到了那一架子面前飞速翻阅,一看到有画的直接扔掉,见是有字才会多看那么两眼,只不过上面的书本除了楚醒安最初拿到的那一本是带有颜色的,其余皆是古诗名著等正常书籍,李莳景躁动的心也逐渐平复了下来,开始认真寻楚醒安所要的账本。
楚醒安快步走到了卧房,里面红纱迤地,各色香粉交杂在一起反倒失去了香味,只让人觉得味道呛鼻,楚醒安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更是流了下来。
她随手抹干净眼泪,走到屋子中快速翻找起来,可皆是一无所获,她有些苦恼地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满屋子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难道这里面有密道。
不可能,楚醒安已经粗略看了一下这间屋子,并没有怪异之处,一般人会将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呢?只有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床上。
楚醒安大步来到床前,床上的纱幔还有被子皆是一片红色,金丝勾线,被子上甚至绣着戏水鸳鸯。
楚醒安没忍住默默吐槽了几句。
房间很大,东西也很多,可是其中女子的东西更是不少,什么香膏脂粉,软罗纱裙多的数不胜数,就像这屋子的主人好似就是一位女子一般。
楚醒安知道贺良姻一有时间便会来到这座院子,所以这床他估计也睡过很多次,她颇有些嫌弃在上面翻找着,突然摸到床上的一个兽口的一个宝珠装饰,这颗珠子是活口的,可是又拿不出来,莫名觉得不对劲,往下用力一按。
床头的一个柜子瞬间弹了出来,露出了里面两本账本,楚醒安翻开一看,里面果然是自己要找到东西,当即卷起放在腰侧,就当她转头要叫李莳景离开的时候,一女子穿着水红长裙站在了她身后直直地看着她。
“你是?”女子看了看楚醒安又看了看她手中地东西当即就想尖叫起来,只是她还没叫出声就被身后的李莳景一把捂住了嘴巴。
李莳景急忙解释道:“姑娘别叫,姑娘别叫。”
女子一脸惊恐地看着两人,浑身都在发抖。
楚醒安走了过去,冷声道:"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打晕她不就是了。"
李莳景摇了摇头,他对着楚醒安说道:“这女子身体亏空,怕是撑不住我们俩一招。”
楚醒安这才发现女子脸色格外惨白,凑近一闻还能闻到浓重的草药味,再把脉一看,居然生病良久,靠着名贵药材才活到至今。
女子眼泪掉个不停,模样有些可怜,楚醒安也有些于心不忍,低声道:“姑娘,我们只是江湖中讨生活的可怜人,没钱了饿了好几天肚子才来私自擅入贵府找些东西吃,你若是不叫我们就放开你。”
女子连忙连头,因为眼泪脸上的妆化了个干净,头发黏在侧脸上更显楚楚可怜。
李莳景这才松开了手,对着女子低声道:“姑娘抱歉,在下只是一时情急这才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切莫怪罪。”
女子忙挥了挥手,说没关系。
楚醒安正想找个机会离开,没想到女子又开口了:“那你们吃东西了吗?我带了几盘糕点。”
女子转身,那张紫檀书桌上放着一个食盒,打开一看,一碟碟摆放精美的小糕点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楚醒安鼻子动动,似乎闻到了桂花的味道:"是桂花香。"
女子笑道:“是桂花糕。”说完将上面几层食盒拿下,露出了下面如同猫爪一般白乎乎的桂花糕,上面还用金黄桂花干点缀着。
她也许是看出了楚醒安内心之中的喜欢,她将那盘糕点端了出来递在了楚醒安面前。
楚醒安抬头看着她,女人长相秀美,柳叶眉,瓜子脸,琼鼻樱唇,只是可惜女子许是生性胆小,看人时总是低垂着眼睛,不敢抬头见人,那七分的美貌硬生生消磨了好几分,倒显得平平无奇了。
夏日炎炎,夏国姑娘穿着打扮中最常见的就是齐胸襦裙,女人也是如此,一袭水红色襦裙越发显得她皮肤白皙,行动时衣服撩动不着痕迹露出了隐藏在衣服之中的恐怖疤痕。
楚醒安多看了两眼,目光却在她后颈处微微凝神。
雪白的脖颈处出现的一块刺青格外晃眼,那刺青也不是什么美丽图案,而是一个字。
妓。
楚醒安莫名对面前的女子产生了好奇。
贺良姻除了钱财地位二者之外最喜欢的就是美人,虽然他没有男子的那个功能,可也妨碍他在这栋宅子中养了一屋子的美人供他玩乐,此人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她身后的那个字又打消了楚醒安的猜测,夏国律法极严,只有身份最低等的贱奴还有窑子中贱籍才会在身上刻字,代表着他们如同猪狗一般任人玩弄,完全没有身为一个人的尊严。
楚清源上位以后对这种风俗厌恶透顶,随即下令全国不容许主人给仆从刺任何带有侮辱性的词汇,这种不良之风总算被扼制了下来,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这些人悲惨的一声,他们生命依旧命如草芥,依旧在窑子中玩乐,此生逃脱之机渺小的无异于山河崩裂,小到几乎没有。
可是面前的女子虽然说脸色有些苍白,可是体态丰腴看,头发上带着名贵珠宝就连身上穿的裙子也是当下康乐城中最时兴的衣服,要说她生活悲苦楚醒安是决计不会相信。
面前的女子还端着那盘桂花糕,楚醒安礼貌伸手拿了一个浅尝一下,没想到入口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是永宁县的桂花糕。”
女子显然没想到楚醒安能吃出这桂花糕做法是来自永宁县,她有些惊喜的点点头,声音细小如蚊:“姑娘你也是永宁县人?”
楚醒安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桂花糕上微微出神,忍不住再吃了一口。
白荷与楚清源两人喜欢游历天下,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停下来歇歇,有时候是三个月,有时候或许是半年,楚醒安童年时光中就接触了形形色色不少人,其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永宁县。
让她记忆深刻的这个小县城并不是说它风景有多么秀美,百姓多么淳朴善良,而是惨,是任何人看到都会为之动容的悲惨。
那里才经过洪水天灾,房屋粮食全被冲刷殆尽,水里面全是动物还有人的尸体,这些东西没有人处理逐渐污染了水源,喝了那里的水人们就开始生病。
不大的地方像是被死神笼罩,那里的人眼神麻木,毫无生机,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楚醒安一家三口游历之时正好看到了其中惨样,白荷心生不忍决定留下来免费为百姓治病,楚清源就联合着村中还算年轻健康的小伙子重新清洁好永宁县的卫生,将那些腐烂的尸体该烧的烧该埋的埋,又从邻村重新引入水源,这才让永宁县重新焕发出生机。
整个县城开始恢复到原来的景象时正好到了八月金秋时节,那时候桂花已经成熟,满县都是香气扑鼻的桂花香。
永宁县的两个人或多或少都受过白荷一夫妻的恩情,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就将永宁县独有的桂花糕做好后送给白荷,那时候家中柜子中全是桂花糕,楚醒安一家三口都要吃吐了,可这又是村民的心意又不能随意扔掉,只能硬着头皮全部吃下去。
那时候楚醒安想自己以后一定不会吃带桂花的东西,可是真吃不到这个点心时又会控制不住的想,在永宁县呆的那两年,白荷也将桂花糕的做法学会了,她还在的时候也还会做给楚醒安吃。
只是可惜,她走以后楚醒安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了。
楚醒安正伤感着,忽然听到一道怪异声响,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低声道:“什么声音?”
“咕~”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楚醒安这次可算是听清楚声音来源是谁,李莳景。
接触到楚醒安的目光李莳景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发:"我还没吃东西呢。"
从上午朝堂出来以后李莳景就没吃过东西,偏偏这时候正是少年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大如牛,一顿不吃就饿得难受,更何况从昨天到现在算起来李莳景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他早就饿得没有知觉了,只是不好意思和楚醒安说。
楚醒安胃口本来就不好,这一路上虽然没有吃一顿正餐,可是在宝玉楼吃了不少水果又在城楼之上偷拿了那个士兵的鸡腿吃,所以她没有很饿自然也想不到李莳景还在饿着肚子。
楚醒安将那碗桂花糕送到了李莳景面前,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怎么不早说怕。”
李莳景饿坏了,一口一个就往嘴里塞,就这样还不忘回答楚醒安的话:“怕给你添麻烦。”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吃的两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一只屯粮地仓鼠一样。
女子见李莳景吃的如此狼狈地模样更加对楚醒安那番话深信不疑,就在她张口想要李莳景慢一点的时候。
门吱呀一声响了,那道声音极轻,几人又在里间,声音小到近乎不可闻,可惜楚醒安和李莳景两人是个练家子,门一开的时候就听到了。
女子见两人停了下来一副专注听着外面动静的模样不由得满心困惑:“怎么了?”
“云秀?”
女子才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男声,这声音不算大,可屋子中三个人全部能听见,女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面色一白,惊慌说道:“糟了,是他回来了,你们快点躲起来不然他会杀了你们的。”
楚醒安知道是谁了,怪不得刚才她听那声音那么熟悉呢。
那个人是贺良姻。
楚醒安几个飞身轻松爬到了房梁之上,见李莳景还在那里吃着东西又跳了下去带着他一起爬上了房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