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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接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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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眼神,叶云樵从前也在那些惺惺作态的大臣身上见到过。
看似谦和有礼,但骨子里往往包藏着更大的野心。
沈佩兰虽然心底不喜欢杜荣这人,但明面上仍旧礼数周全。
她介绍道:“杜董,这是知悯的新婚对象,叶云樵。”
“噢!”杜荣闻言,夸张地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叶先生还是我亲自下帖邀请的,今日总算是见到了真人了。”
他说着,换上一副更热情的模样,迈前一步,向叶云樵伸出手:“叶先生,初次见面,多有失礼啊。”
“最近忙于筹备宴会,竟然忘了准备见面礼,我的不是!下次一定补上,叶先生喜欢什么,尽管说!”
叶云樵跟他握了握手,力道既不过分,也不显得敷衍:“杜先生客气了,见面礼就不必了。”
“哎呀,叶先生这话可就见外了!”杜荣哈哈大笑,“以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他话锋一转,又关心地问道:“听说叶先生之前出了车祸?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吧?”
杜荣怎么知道他之前出了车祸?
叶云樵颔首:“多谢杜先生关心,已经恢复了,无碍。”
杜荣点点头,脸上堆满笑意:“恢复了就好。叶先生年轻有为,现在又和知悯结了婚。”
他看向沈佩兰,好似真心实意:“沈夫人如今有福气得很啊。”
沈佩兰只是笑,没有再多言。
此时,有人附在杜荣耳边说了几句,杜荣点点头,旋即举起酒杯说道:
“今天天色已晚,改天若有机会,欢迎诸位到我家小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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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外面果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湿冷的气息。
一行人从大厅走出,沈佩兰对叶云樵说道:“你方姨今天受了伤,我有点不放心她,得先送她和观安回去。我吩咐了车待会来接你,你就在这稍微等一会。”
她的语气柔和了许多,比起之前明显亲近了些。
经过今天的事,她对叶云樵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叶云樵因她的话语愣了一下,回过神,看了一眼雨帘,随即点头答应:“好的,您路上也小心。”
沈佩兰转身招呼方曼仪和观安过来。
方曼仪脸色有些疲惫,但还是温柔地对叶云樵笑了笑:“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谢谢你今晚的帮忙。”
观安拉着母亲的手,踮起脚仰头望向叶云樵,有点依依不舍:“云樵哥哥下次见啦!”
叶云樵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下次见,路上注意安全。”
车灯亮起,车身缓缓启动,融入夜雨的朦胧中。
就在这时,徐辛树的身影从侧门探出,一边走来一边向他打着招呼:“叶先生!”
叶云樵闻声回头:“徐先生好。”
他见徐辛树身旁没有刚刚见到的那位年轻人:“刚才的那位先生呢,跟您不在一块吗?”
“哎呀,别这么称呼,怪正式的,叫我徐工就成。”徐辛树摆摆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说童同啊,他先去开车了。”
叶云樵颔首,从谏如流:“那徐工叫我云樵就好,徐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真有!”
徐辛树掏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递给他,满含期待地问道:“我想问问你,认识这字不?”
绥朝在祭祀时有一套独特的书写体系,不仅字体端庄古拙,某些字形甚至会因为特殊的礼制需要而发生变体。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在研究一些青铜器上的铭文时,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尤其是这些个字,愁了他们好些日子,要不然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地来找叶云樵。
叶云樵接过一看。这字为左右结构,一人依在床上,另一人拂其胸腹部或全身。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袚。”
“袚?”徐辛树眼睛一亮,急忙翻出另一张图片,“这张呢?”
“这张是铃。”
“真的?”徐辛树大为震惊。
怎么叶云樵认这些字,跟见到他母语一样啊。
当然了。
当年叶云樵年年都要跟着太常负责宗庙祭祀活动,为了确保字体精准无误,每次都得书写上千遍。这些文字对他而言,早已经是刻入骨髓般熟悉。
他看徐辛树的表情,有点不理解徐工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现代人不会不认识这玩意吧?
果然,下一秒徐辛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这些字的?没人会这东西啊?”
真不认识啊?
叶云樵心里一紧,嘴角的笑意僵住,连忙用上之前的借口:“家父之前多有研究,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也会了一点。”
实在不好意思了叶先生,叶云樵在心底默默道歉。
“这样啊。”徐辛树咂巴一下,感觉有点奇怪,“叶勋先生实在是厉害啊。”
但他总不能找叶勋求证。
想不通,他索性抛开这个想法。转而看着叶云樵,眼睛是越来越亮。
遇到正事,他的语气就认真起来:
“是这样。最近我们所在研究一套刚出土的青铜编钟,但是上面的铭文解读起来有点困难,能不能请你抽空帮忙破译一下?”
编钟?
叶云樵心头一动,很乐意帮忙:“可以的,我随时有空。”
“好勒!那我加个你联系方式?”
等到两人互相留好联系方式,童同开的车也到了。
徐辛树看了眼雨,礼貌问道:“要不要我顺路捎你一程啊?”
只要别嫌弃他那辆破五菱宏光就行。
“不用了,待会有车辆来接我,谢谢徐工的好意了。”
“行!那咱们改天见。”
徐辛树爽快地挥挥手,上了车。
叶云樵也向徐辛树和童同两人摆了摆手,礼貌道别。
徐辛树离开后,宾客们也都陆续乘车离开,原本喧嚣热闹的宴会厅逐渐安静。
夜风吹拂,只余雨声滴答作响。
叶云樵站在台阶上,双手插兜。
相比纸醉金迷、推杯换盏,他更喜欢这种片刻的安宁。
哪怕孤寂点都没关系。
叶云樵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定格在21:57。
不知道车还有多久来。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进兜里,抬头时却倏然一滞——
雨幕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
他撑着一把黑伞,伞下的脸棱角分明,眉眼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
是秦知悯。
雨滴顺着伞檐滑落,溅在地上化成浅浅的水痕。
他的西装袖口也微微湿润,透出些许雨意,但步伐沉稳,一如既往。
“外面下了雨。”秦知悯停在台阶下,仰头看他,“我来接你回家。”
接你回家。
叶云樵心头某个地方轻轻一震。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对叶云樵的意义。
他呆愣半晌,直到秦知悯再度开口:“怎么了?上车吧。”
“啊?好。”
秦知悯抬高伞檐,叶云樵缓缓走下台阶。
一步、两步,直到他低下头,走进秦知悯伞下的世界。
两人并肩而行。
“秦先生怎么会来?”
“注意到外边下了雨,就顺路开车过来。”
“开车?秦先生自己来的吗。”
“嗯,在屋里待久了,也想出来透透气。”秦知悯难得开了个玩笑,“你放心,我有驾照,车技也还过得去。”
叶云樵被他逗乐,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些:“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注意到秦知悯将伞微微倾向他的方向,但雨珠被风吹散,零星落在秦知悯的肩上。
“秦先生,伞平些打就好,别淋到雨了。”
“没关系。”
叶云樵抿了抿唇,悄悄向秦知悯那边靠近了一点。
尽量让风雨不侵扰到他。
等到两人走到车边,叶云樵犹豫了一下。
视线在前后排来回移动,最终还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坐在后排,总觉得像是在让秦知悯当司机,实在显得有些失礼。
而秦知悯撑着伞,目光沉静地注视他坐好,才轻轻关上车门,绕到主驾驶。
“哐。”
秦知悯收伞拉上车门。
车内的隔音很好,雨声被隔在车外。
寂静里,叶云樵就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深吸一口,压下莫名紧张的情绪。解开西装外套,搭在双腿上,随即侧身去拉安全带。
但手指在锁扣上摸索了一会儿,叶云樵才发现好像这个车子与别的构造不太一样,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他正皱眉时。
“坐好。”秦知悯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他俯身靠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擦过叶云樵的衣袖,熟练地抓住他身旁的带扣。
两人的距离此时靠得过分的近,叶云樵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沉檀香气,与手串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秦知悯停顿一瞬,他的耳廓恰好掠过叶云樵的侧脸。
带着微凉的湿气,却在一瞬间如火星般落在他的皮肤上,烧得叶云樵呼吸一滞。
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试图拉开距离。但动作稍显仓促,唇意外地擦过秦知悯的侧脸。
世界好像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叶云樵怔住,连忙往后倾了一些,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要冲破胸腔。
他低头想要掩饰,却连耳根都微微泛红:“抱歉,我……”
秦知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反应,帮他扣好安全带后,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叶云樵强作镇定地摇头,手抓住安全带,“只是,安全带…没弄明白。”
秦知悯淡淡“嗯”了一声,似乎没有多想。
但当他低头启动引擎时,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弧度。
半晌,发动机的嗡鸣声响起,车缓缓驶向雨夜的公路。
叶云樵看向窗外,转移话题:“外面的景色很好。”
但城市流光溢彩。
他只注意到车窗上的水汽遇冷,凝成水滴,沿着玻璃滑落。
他其实一点都没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