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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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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乡村的地理位置在几十年后会被开发成一处游乐景点,程树垣曾和朋友一块去过,里面最神秘的就是一座庙,因为庙内的神像被一块布包裹着,一直没被掀开过,但香火没断,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多少还是了解了些奇闻怪谈。
程树垣看到了那座庙才意识到这里是哪,经过岁月冲刷,庙已经处于一种危房的状态之中,门也不如未来那样大,刚好只容纳得下一个人,他往里面探了一眼,里面那座神像没有布,神像站立着,双目怒瞪,十分威严。二毛见他呆立在门口,说:“这是管世间不平的神,我们这边以前家家户户要是有什么不平和冤屈都会来这断案。”
没通路时天高皇帝远,法律是管不到这里的,人人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
这一路和煦看出他有心事,想着不如一起看看,恰巧这时不远处来了个人影。
那人穿了个背心套了件薄外套,明明风不吹就能起一身冷意,他却还穿着布鞋。
这人似一团鬼影飘进了庙中,进去了不拜也不求,只坐着。
程树垣想跟着进去,被和煦拉住了。在去二毛家的路上,二毛说:“那男的就是买来的。现在脑子有点不太正常,没事你们别搭理就行。”
程树垣:“是你说的那个慧姐家的?”
“嘿你没睡着啊。”二毛吸了口凉气。
程树垣翻了个白眼,那车颠得跟过山车一样谁睡得着。
二毛家不仅不算贫穷,甚至可以说是村内不多的几个富裕人家。房子是平房,修建了好几间房连在一起,甚至有个后院,院子里有狗在躺着晒太阳。
据他自己所说,家里都是务农的,现在快到冬天,因此老爹去了城里打工,老妈在家照顾老人和小孩。
按道理来说是较为清闲的一段时间,二毛自己也纳闷怎么家里只有弟弟妹妹在,老妈和奶奶连个人影都没有。
家里没人在,二毛给他两安排了个客房,里面只有一张床。和煦似乎天生讨小孩喜欢,他一进门就被二毛的弟弟妹妹缠上,小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跟两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程树垣心里还装着庙和那个人,趁二毛出去的时候,他说:“我想再去趟那个庙,咱们一块再去一趟呗。”和煦有意一起去,二毛的弟弟妹妹却求他一起去看好玩的。
“走开走开,我们又不是来玩的。”程树垣假装生气想赶走这两小孩,结果他们反而闹得更厉害。
无奈之下,和煦说:“不要跑太远,尽早回来。”
“等着吧我等会回来就打你们屁股。”程树垣佯装要打人,小的那个伸出舌头对着他一顿略略略,死死扒着和煦。
那个男人还没走。
程树垣悄然无息地坐在他后面那排位置上。
庙内不大,前面一个神像,屋内放了两排椅子,点燃的香火烟将这座小庙围住,注满了一股安心的味道。
除了他们庙内还有另一个坐在门口的人,秃了顶,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上下摆动,强撑着精神。
他们断案需要有一个解读神的旨意的人,这种人多半家中无人,断了红尘缘,孤苦伶仃靠点解读钱过日子,庙即是家。
男人突然有了动静,他走了。
程树垣叫醒门口的解答人,“刚刚那个人,他过来干什么的?”
“谁啊?天天来的那个?不知道不知道。”解答人被吵醒了不耐烦,说了几句就想打发程树垣走。
“这你总该说了吧。”程树垣给了十块钱去。
“问什么时候回去,我每回都跟他讲出门左转就是。”对方咳嗽了一声,悄悄收下了。
“这又不是他家,别想骗我。”程树垣又问。
解答人抬眼看了看他,沉默良久,换了个姿势说:“后羿射日,神说后羿射日,太阳迟早要下来的。倒是你小哥,这儿不能久待啊,不属于你的地方待久了指不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再往下他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什么不能久待?说他吗?待久了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程树垣出了门没看见那个男人,把这个问题转头忘掉去追,刚跑了一个拐角就被截住,没想到他竟也在等着。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没跟着你,我正好也要走这条路。”程树垣没料到这人在守株待兔,脑子没跟上嘴巴情急下扯了个理由。
男人狐疑地看了看他,让开身子示意他过去,自己则往反方向走了。
程树垣又跟上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下总该没话说了吧。
“你是不是被拐来的?”
男人没想到程树垣这么直接,噎了口气给自己弄咳嗽了。
没想到程树垣下句话更直接,“你想不想回去,我帮你呗。”
男人沉默良久,没回他这个话题,说:“你是来玩的?我带你逛逛吧。”
逛的时候男人说自己叫曹云,从南方来,发了趟洪水后家里爹瞎了娘跑了,没钱吃饭,为了点吃饭钱爹把自己卖这边,说是拐卖也不太对,因为他确实是自己愿意的,且里面还存在金钱交易,一开始来的时候想跑,村长说他敢跑就把他瞎老爹弄了,把他抓住扔河里去。
河水只要到了秋天就很冷,冰冷刺骨,碰一下连骨关节都跟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动弹不得,尤其是张开嘴后那水进来后牙冻得发麻,接着流进喉咙,呛进肺里,先是刺疼得很,接着浑身立马没感觉,命大的话被捞起来后连烧一周,浑身浮肿躺着整天说胡话,最后连眼皮子都张不开,熬到寒冬腊月里也该去了。
程树垣问他怎么知道,曹云说自己亲眼见过。
平乡村不大,走半小时就到了村的外围,这边房子都挨在一起,少数在偏远一点的地方,独栋独院谁也不打扰谁,出了村落群就是一片又一片的农田,人在农田里走小小的一个黑影,被苍云衬得孤零零的,无所遁形。
他们刚看一会这边的天,吹了会这边的风,正吹得程树垣晕晕乎乎时,后头来了人,吵吵嚷嚷。
“曹云你要干什么去!”
他往后一看,一位圆满丰润的女人朝这边来,双腿朝外迈,像个螃蟹却是在往前挪动,走出了风风火火气势逼人的气质来。
后头跟了个小女孩,程树垣认出来那是刚下车遇到的。
曹云拍拍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走,随即与自己分开了些距离往女人方向走。
“你胆子够大啊我让你出来走走你给我走到这来了,你是不是想跑,我跟你说门都没有,回去!”
那小女孩躲在二人腿后跟着他们,回头给程树垣一个阴深深的笑容。
程树垣不由自主皱了眉头,这小孩让他不舒服。
回二毛家的路途不算遥远,几乎是一条直线距离,这村落人不多,但无一例外的所有人在他路过后都会抬起头来看一眼。
但程树垣走到一半又跑回庙里,他想起来那人说的话,出门直走左拐。
一座看着明显略微气派的房子映入眼帘,这房子是青砖一层层垒成,足以挡住几十年风雨的冲刷屹立不倒,门上挂了块匾,胡氏。
原来是平乡村的大族。
程树垣没接触过这世道底层竟会这样乱,男女老少人人自危。亲眼目睹,生平第一次有这样的冲动,他想助曹云一臂之力脱离这日子。
只听得闷声一响,随即感觉后脑勺流了些什么东西出来,程树垣缓缓往后转身,双眼一黑支撑不住倒地,晕过去前只看到一个老头子手拿木棍,那孩子依旧躲在他们腿后,笑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