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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司机 ...


  •   “他想杀我。”

      女孩有些颤抖的尾音昭示着她并未成功保持平静。她看起来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慌乱地抓住一块浮木,正大喘着气不敢放手。

      虽然身边所处的环境使她一直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一些,却还是不难听出几分后怕与慌乱。

      “从我上车起,他就从后视镜那里一直盯着我看。”女孩回忆着,面色有些苍白,“我害怕极了。第一次和他对上视线时,我还以为是要确认我的尾号。可被他那样盯着,我有些想不起来。

      “他一直看着我不说话,我只好问他是不是要报一下尾号,他依然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索性把手机号从头到尾背了一遍给他确认……但他只是说‘好’,就发动了车,我还以为他只是不太爱说话。

      “车程要很久,我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就又关掉了……结果我就发现,他又开始盯着我看了……”

      她打网约车已经打过很多次了,可这次的经历令她此时想起依旧有些后怕:“每当我接触到他的视线……他就是那副吓人的模样,这太恐怖了……”

      警察递给她一杯水,试图安慰一下刚经历过一场凶杀案的女孩:“没事的,不要怕,现在你已经安全了。”

      “嗯,嗯。”女孩平复着呼吸,拿着水杯的手却下意识地捏紧。杯中的白开水随着她的动作晃了又晃,“他的眼神……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过那些——姐姐,你知道的,就是那些——网约车男司机把打车的女孩带到不属于她们的目的地,然后……然后那些女孩就……”

      “是的,我知道。敛桓女士,请不要害怕,那些事并没有发生,你是安全的。”

      警察安慰着面前惊吓过度的女孩,她正值青春,正是对互联网信息接触最多的年纪。那些负面新闻会被报道在网络上,引起新一轮的讨论。

      “谢谢姐姐,谢谢……我就是,就是想起了这些事。我就觉得太害怕了,姐姐,你会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吧?不,应该不会的,姐姐你是警察……那些犯人都会害怕警察的。”

      警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见敛桓一脸羡慕地看向她,还是回答道:“他们不知道我是警察时,也是不会害怕的。”

      而且就算知道了,比起她,他们依旧更害怕她的男同事。

      他们管她的同事叫“警察”,管她叫“那个女警察”。

      “竟然是这样的吗……”敛桓有些不可思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又想起当前正在询问的正事,在警察鼓励的目光中继续讲了下去。

      “我当时……就是想了这些。应该没有女生在这时是不害怕的,我想。我在晚上打车时都要把自己的行程分享给我妈妈,这样的话她就能看到我坐的车牌号和车开到哪里了。

      “可这次的男司机实在是太恐怖了,我还以为我要被他杀死了!他那个眼神,就是想要杀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想起之前看过的跳窗结果重伤去世的新闻,网上那些人说她跳了是自作多情,死有余辜,我不敢跳窗。我又想起了那些反抗结果刀被夺走的说法,网上那些人说男性天生就比女性力量大,带刀只是会给对方增加武器罢了。他们还说,如果无法反抗干脆就享受吧……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些话了。我实在是太绝望了。

      “我一直关注着他有没有偏航,好在他没有,我还庆幸是我自己多虑了……结果他的车速逐渐放慢了,那明明就还没有到我的目的地!他要杀我了!

      “他快要把车停下来的时候我想要逃跑,可我反复拉把手时才发现,他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门窗都锁掉了……我大喊着救命,虽然我觉得没有人可以救我了……”

      后座乘客位置的把手确实有过暴力拉扯的痕迹,警察能够想象眼前的女孩在当时有多么惊恐无助。根据订单记录来看,她上车没多久就使用短信报了警,即便警方已经争分夺秒地出动警力,却还是让她受到了这样的惊吓。

      昨日她们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了昏倒在车内的敛桓。车门并没有锁,可车的男主人、也就是司机却消失不见了。

      敛桓被她们叫醒了解情况,醒来后满脸惊恐、许久才接受现状的敛桓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不断地向她们道谢。敛桓经过她建议后第一时间去了医院,确认药物并没有给她带来副作用。接着她像丢了魂一样充满后怕地想要回家,还是自己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特地把她送回家的。

      可没想到没过几个小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敛桓,平复一下心情,你已经安全了。不要怕,放松。警方需要你的配合,那可以使我们更好地了解情况。你只需要把你们两个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就好了。”

      “好,好,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的,是越详细越好吗?我可能记不住那么多……我会尽力的!我可以的。”敛桓放下一直捏着的一次性纸杯,像个好学生那样把手放回大腿上端坐着,手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那我,我继续说吧。我当时,想到那些新闻就很害怕……我不敢和他说话,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实在是太可怕了……当时我发在了小区群里求助,问有没有人能在小区门口接我一下,我真的很害怕……

      “啊,在此之前我先发给了我的朋友,可是她们都没有回复。我把行程分享在了好友群和我的母亲那里,这是我之前报警就给你们看过的,还需要再看一下吗?”

      敛桓老实地上交手机,她的手机内实在没什么私人信息。警察能看到她最近几次分享给母亲的行程,这似乎是最近才有的习惯。随着她的动作还能看到她先前在软件上的搜索记录:《网约车司机总看我怎么办?》

      她在这条搜索中点进了好几个帖子,其中热度最高的是条短视频,内容一言难尽。大概是一个女孩坐上网约车,司机转向时要根据后视镜观察后车情况。反复几次之后女孩大怒:看什么看?喜欢我是没用的,你不配!之后司机尴尬地笑了,解释着自己只是在转向而已。发觉自己自作多情的女孩感到丢脸。

      “姐姐你看,是不是太离谱了。”敛桓表情复杂地皱了皱眉,慊弃地撇了撇嘴。大约是神经短视频的缘故,她后怕的情绪被冲淡了一些,“这根本没用,评论区的男人们还在说女人们爱自作多情……算了算了,我当时紧张得要死,静音看完了这条视频却发现毫无用处,喏,我又搜了许多别的……”

      警察能看到她的搜索记录中全是类似内容:《网约车司机一直盯着你怎么办》《被网约车司机盯着》《XX网约车平台有实时录音吗》

      搜了许多类似的内容后似乎没找到解决办法,敛桓最后一条搜索记录是《不能打电话怎么报警》,随后没过多久她就给警方发送了报警短信。

      内容与她先前所说相同,只不过书面的形式使她的表达更加流畅一些。

      “然后,然后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了?我就只记得……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搜索这些的时候,他还一直在看我,我每看一眼后视镜,他都在看我……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发完短信时我紧紧揪住的心脏也没能好多少,一直都在想着你们要早点来啊!但我还没等到,他就把车停下来了。我想要逃跑,可他把门窗都锁掉了!我打他,抓他挠他,能用的办法我都用了,姐姐,我应该打到他了吧?他应该很疼——他当时还狠狠骂我‘贱人’,让我安分一点。那段记忆太混乱了,我就是一直在反抗,可是他的力气真的好大!”

      敛桓的手腕上还能看到一些浅浅的痕迹,根据她所复述,不难猜测是男司机控制住了她。

      “接着他就在口袋里掏了什么,我被他迷晕了!应该就是网上卖的那种一喷即晕的东西吧?那些卖家不敢明着卖,总是会起一些有心人才能找到的标题!”

      她被那喷雾喷了之后就失去了反抗能力,逐渐失去意识。昏迷前她还想着: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可是还好,等她再睁开眼时,是警察们救了她。

      而那个男司机却失踪了!

      “他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不过,其实……我可能不算什么善良的人吧。昨天你们跟我说这句话时……我,我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这太好了’。”

      敛桓收敛了一些自己的喜悦,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猜测道:“或许是有人路过时看到了车内发生的事,所以前来见义勇为了?我当时想着,一定是有谁救了我。”

      警察点了点头:“他的失踪确实奇怪,见义勇为也说得通。可目前来看,并没有证据支撑这些。那条路的监控较为老旧,最近还在替换阶段。行车记录仪也被抽走了内存卡,对方没有留下指纹,应该是作案之前就盘算好了。”

      “姐姐,如果……那个,如果是有人救了我,但……的话,对方,对方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吗?”敛桓咬了咬唇,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需要。”警察的目光严肃且认真,如同看透敛桓内心所想那样,“无论如何,杀人都是错误的事。”

      敛桓垂下眼睫,回想起来整件事还带着恐惧,她轻轻道:“是啊……实在是太可怕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竟然死掉了。”

      “他想杀我,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可是你们却在第二天告诉我说,他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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