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的自我救赎》蓝色冬眠

5、（5）

　　……
　　“校内又多了一具尸体。”

　　第二天一早，黎子宁神色凝重地点开了校园网。

　　新闻和校方的安全警告用红色的大字标了出来，没有图片，但四周同学隐隐的哭声说明了真实性。

　　他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担心，“这次是一个beta的。”

　　莫婷一整晚都没睡好，脸色憔悴，眼下挂着黑眼圈。

　　昨晚的梦境太迫真了，她醒过来后盯住天花板发呆很久，才找回神智，还差点错过了早八课的点名。

　　听到这句话，她忍不住摸了一下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说道，“这种情况，还是停课会比较安全吧。”

　　不断有学生被接连杀害。

　　而杀人犯还没有被抓到，也许他在外面用幽幽的目光，寻找着下一个受害者……

　　光是听听都毛骨悚然。

　　讲台上的老教授在慢吞吞地读着教材，学生们打瞌睡的睡，玩手机的玩，似乎完全没有人为学校治安感到困扰。

　　“你又不是不知道……”黎子宁比了一个指向上的手势，低声说道，“校方不想闹大。”

　　要是因为杀人事件而停课，那就是全国性的新闻了。

　　恐怕未来十年都不能洗清声名。

　　莫婷叹了一口气，沒精打彩的趴在桌上说，“学生继续死下去才是大事吧，真不把我们当人看。”

　　莫名其妙的，她想到昨晚的恶梦，还有后颈涌出麻麻的幻痛。

　　“你说啊，有人会咬beta的腺体吗？”她喃喃自语的问。

　　“咬来干嘛，又标记不了。”黎子宁困惑的说，“而且beta也不需要别人的信息素。”

　　Βeta也有两种。

　　其中一种beta是完全没有信息素。另一种beta则是体内的AO信息素能自行达到平衡状态。

　　两者都不需要另一半去补全，既不会像alpha和omega一样迎来情热期，也无法互相咬腺体标记为唯一的伴侣。

　　听到两人的对话，另一个alpha的同班男生突然坐过来。

　　他的名字是阳星，笑起来有洁白无瑕的牙齿，看起来像活泼的派对大男孩，实际上天天泡在建模室不出门。

　　“你们没听说吗？”阳星神秘兮兮的说。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那个死掉的beta，好像就是腺体被咬烂了，被折磨了很久才断气。”

　　这下，莫婷是切切实实的打了个冷颤了。

　　如果跟自己没关系还好，一旦凶杀的对象扩展到beta就很令人不安了。

　　“你这样一说，更让人不安了。”黎子宁翻了一个白眼说，“本来我们这群平凡无奇的beta，是最不容易被选中为受害者的才对。”

　　“那种凶手也是口味奇特，想用信息素标记人找omega就是了，找我们beta干什么。”

　　“这话我可不敢说。”阳星尴尬的笑了一下。

　　“你说是吧，阿婷？”黎子宁问。

　　莫婷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忍不住說。“要不我们提前一些回家吧，反正快到学习周了。”

　　“其他学科还好说，但我们还得留在学校建模型做期末报告啊，你想挂掉整个学期的科吗？”黎子宁拿笔敲了敲桌面。

　　“我早就做好了，就差最后的汇报PPT。”

　　“……你是怪物吗。”

　　面对黎子宁无语的表情，莫婷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各位同学，今天的建筑历史课就先到这里。”讲台上的老教授慢吞吞地说。

　　“我们大学也有悠久历史和许多老旧的建筑，下两周的作业是二千字论文，挑选其中一栋，分析它的新旧风格与结构更新……”

　　“啊，又来一份作业，都快期末了就不能消停一下吗。”莫婷立刻哀号起来。“那种改建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老建筑很难做欸。”

　　“看来你得跟我一起留下来了。”黎子宁得意洋洋的说。

　　莫婷不爽的收拾桌上的平板和课本。“留下来有什么好啊，当连环杀手的下一只小羔羊吗？”

　　她莫名想起梦境里的金眸、陆学长的神秘笑容、那天在湖畔不寒而栗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模糊不清的念头冒出来。

　　“凶手会不会是陆学长？”她忍不住喃喃自语。

　　此话一出，黎子宁和阳星都瞪大眼睛，用一种“你疯了吗？”的眼神看着她。

　　莫婷顿时清醒过来，有些尴尬。

　　仔细想想，她只是做了个怪梦，根本没有半点证据。

　　而且陆学长他人那么好，还主动帮她抬箱子，她实在不应该怀疑他的。

　　“没什么。”她讪讪然地说，“我就是随便一说，不是有那种恐怖电影，演到最后凶手都是最受欢迎的帅哥吗？”

　　“吓死我了，这可不兴乱说啊。”黎子宁大口气都不敢喘。

　　“也不是没有可能。”阳星却想了一下，大大咧咧地说，“搜查队到现在都抓不到凶手，很可能因为凶手就是格外强大的alpha。”

　　Alpha之所以如此受追捧，就是因为他们中一部分拥有异能力。

　　很多alpha都喜欢到处跟人炫耀自己的异能力，但也有不少低调地闭口不谈，档案上的纪录更不是100%准确。

　　这让调查进展艰难。

　　也因此，这类案件都由Alpha犯罪特别调查队来处理。

　　“陆学长的能力是什么？”莫婷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道。”阳星耸耸肩说，“陆骞凡那种能力家世都已经够显眼的人，都不喜欢满天下宣告自己的异能力。”

　　“不过有传闻说过，好像是化兽。”他说。

　　“……就这样？”黎子宁怀疑的说。

　　“这很了不起好吗！”阳星忍不住说，“别把异能力当成呼风唤雨那种魔法，很多人都只能让汤匙弯曲一下而已。”

　　黎子宁说，“听起来很普通啊，是吧？阿婷……阿婷？”

　　他发现了莫婷在走神，而且脸色很差的样子。

　　莫婷的脸色青白，勉强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

　　黎子宁关心地看着她，“那下午的课还去吗？要不我帮妳请假吧。”

　　“……嗯。”莫婷心不在焉的点头。“……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她觉得胸口砰砰直跳，心慌意乱，必须找个地方透气。

　　她一路走到食堂后的小花园，坐到老旧的木长凳上，闻着草木的香气才舒服了一点。

　　莫婷尝试整理自己的思绪。

　　她为什么觉得陆学长危险得像凶手——

　　只不过是因为对着他心跳加速，可能还有是beta被alpha的天然压制的害怕，然后做了个怪梦而已。

　　实际上，她一次都没有亲眼目睹过什么。

　　没事的、没事的……

　　是自己想太多了。

　　但她思来想去的踱步，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骚动，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打下“化兽异能”。

　　网上聊到alpha异能力的帖子不算多，因为alpha本来就只占人口的三成，觉醒能力的就更少了。

　　……得不到结果。

　　于是，她又连续搜寻“做噩梦解梦预言”、“噩梦原因”、“噩梦太过迫真”——

　　最后，她去论坛找了受害者的逐张照片看。

　　八名omega失踪，两名omega和一名beta被杀……所有受害者的共通点是——

　　“妳在看什么？”背后冷不防传来一道声音。

　　莫婷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匆匆忙忙把手机塞进口袋。

　　她一回头看到来人，却是满脸疑惑的陈希希，正在可爱地仰头看着她。

　　“妳吓到我了，希希。”莫婷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慌张，也不敢细想为什么自己觉得是陆骞凡站在后面。

　　她努力镇定下来，对陈希希问，“妳怎么过来这边了？”

　　“没什么。”陈希希笑得腼腆，眼睛带光，“我看到妳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真可爱啊。
　　这么会关心人的omega。

　　难怪alpha都喜欢性情柔软细腻的omega。莫婷忍不住这样想。

　　“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莫婷摇摇头说，“对了，妳今天什么时候下课？我送妳回去宿舍。”

　　陈希希却羞赧地笑了，“不用了，今天我的alpha会陪我回去。”

　　莫婷睁大眼睛，“妳、妳的alpha？”

　　这孩子，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陈希希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妳不要告诉别人，他是外校的。”

　　莫婷不由得侧目。

　　……这种时候认识外校的alpha，真是胆大包天啊。

　　Omega跟非伴侣的alpha两人同行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不僅是因为omega意外冒出来的情热期信息素、会对alpha产生强烈的生理吸引而失控，导致不可挽回的伤害。

　　而且alpha大多都粗心大意，对非伴侣的omega没有足够的保护意识。

　　经常发生一些深夜把omega独自留在外面，结果omega被陌生alpha骚扰侵犯的新闻。

　　莫婷一看陈希希满脸神秘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没有跟学校登记在案。

　　“不行。”所以莫婷一口拒绝了，“妳们可以去约会，但晚上一定得让我把妳送回宿舍。”

　　“欸，怎么这样～”陈希希哀号起来，摇着她的手撒娇，“拜托妳了，就一次嘛——”

　　她把男朋友的照片递到莫婷面前，“给妳看看，不是什么陌生人啦。”

　　而莫婷确实认识这个人——阳月，是阳星的哥哥。

　　阳月确实跟她们建筑系有不少来往，平时圣诞节和期末舞会都会来蹭吃蹭喝，性格也是开朗又大大咧咧的直男，跟很多人都是朋友。

　　更重要的是，阳月读的是警察学院。

　　要是他不是好人，那世上就沒多少好alpha了。

　　莫婷在内心松一口气。

　　看来陈希希也没她想像的那么鲁莽。

　　但是，规定就是规定。

　　她才不要让这个没安全意识的小omega冒着风险去约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所以莫婷还是拒绝了，“不行就是不行，快把妳的时间表给我……”

　　“啊，就是她！”
　　“那天打开网球机打人的beta！”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几个omega指着她叫起来。

　　……啊糟！

　　莫婷顿时想起自己干过的好事，下意识就想找起逃跑路线。

　　要是被逮到就麻烦了。

　　先别提O协会会想撕了她，光是那些疯狂的omega发起癫来就很不好对付。

　　“什么网球机？”陈希希疑惑地问，没来得及松手。

　　就是这几秒的功夫，那几个气冲冲的omega就来到她面前了。

　　“不用跑。”为首的少年omega仰头说，“我们缠着学生处的阿姨，一下子问到那天约了3号网球场的人是谁了。”

　　“妳的名字是莫婷吧。”

　　莫婷顿时咬牙切齿了。

　　学生的纪录不都是保密吗？

　　……这个偏心omega的可恶世界！

　　事到如今，只能装傻充愣了。莫婷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omega们，“所以又怎样了，我在自己预约的场地玩网球机不行吗？”

　　她可认出这个少年omega了。
　　他就是那天对她说“是个Beta啊”就想挥手赶走她。

　　她装作惊讶的反问，“你们为什么会被打到啊？是因为偷偷跑进别人的场地吗？”

　　几个omega似乎没想到她毫不留情，顿时被哽了一下。

　　“你自己玩网球当然没问题，但是——”那个少年omega却反应很快，故意放慢语速，“你明明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不到陆骞凡，对吧？”

　　“……”

　　这句话让其他omega们找到重心。

　　“那里看陆学长最清楚，谁让你霸占那个地方的？你以为你是Beta就是可以随便对待我们吗？”另一名Omega愤怒地插嘴。

　　“妳只不过是一个beta，居然敢跟陆骞凡这样的alpha扯上关系，真搞笑。”

　　“Alpha和omega才是天生一对，beta插足算什么啊。”

　　Beta，beta，beta，beta……

　　耳边全是嘲讽。
　　路过的其他人都看过来了，带着责备的目光。

　　莫婷感觉到自己那点放在心里的倾慕被拖到大庭广众之下围观，羞耻与愤怒袭上心头。

　　她甚至想起小时候omega妹妹出生后，父母也是这样看她的。

　　【阿婷是姐姐，要让妹妹。】
　　【妹妹只是不小心打碎妳的杯子，妳怎能骂她！Omega很脆弱的……妳吓到她了，把手心伸出来！】
　　【妹妹不怕哦，我们罚姐姐给妳出气。】

　　咻——啪。
　　藤枝落下，疼痛与灼热在手心骤然炸开。

　　然后，痛楚蔓延到内心深处。

　　“妳还敢不敢再像上次那样欺负我们？”少年Omega逼近一步，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说，妳还敢不敢再欺负妹妹！】

　　“……”她忍无可忍了。

　　再忍下去她就是住在纽约下水道的彩带龟了。

　　莫婷正要反唇相讥。“你们omega都是……”

　　“够了。”陈希希却突然站到她面前。

　　“你们无理取闹完了没有，一群输家omega去找一个beta吵架，要追陆学长就自己去追，你们的腺体都是摆设吗。”

　　莫婷瞪大眼睛，没想到陈希希居然有战斗力。

　　“你们就当是被我打的，少再找阿婷麻烦！”陈希希看起来比她还生气，拉住她的手就走。

　　两人穿过了小树林，走到湖畔。

　　看到莫婷一路没说话，陈希希就担心起来。

　　“阿婷，妳没事吧？”

　　“没事……”

　　莫婷有些怔怔的，转身抱住陈希希说，“谢谢妳，希希。这还是第一次有omega站在我的身边。”

　　“那妳也太惨了。”陈希希却笑了，“既然我帮了妳个大忙，那妳之后的期末论文借我看一下吗？”

　　“……”

　　好傢伙，果然是盯着这个来的。

　　莫婷无奈地点头，“借，当然借妳。”

　　陈希希可爱地眨了一下眼睛，“这就对了，打起精神一点，那么容易被影响不像妳啊。”

　　“……嗯，我知道。”莫婷说。

　　她只是……

　　突然想起了一些被她遗忘了很久的回忆。

　　那天她被父亲打了手心，又气愤又委屈，在妹妹面前被教训深深地刺痛她的自尊。

　　所以她趁着深夜偷偷跑出家门散心。

　　夜深人静的只有蝉鸣，偏僻的山村，高耸入云的松树。

　　乡郊的丛林散发着一种令人晕眩的气息，沿着树影斑驳的小路，她东绕西绕的走到小公园。

　　平常热闹的儿童区只有寂静——没人争抢的秋千，可以随意躺平的沙池，是她最爱的时刻。

　　她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把不愉快完全抛在身后。

　　但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远远看到一个满脸阴霾的男孩，他蹲在地上，拿着一个玩具铲把沙池挖出一个大洞。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些。

　　男孩的小手沾满了鲜血，地上是麻雀支离破碎的尸体，看起来像被人生生撕掉翅膀，再粗暴地开膛破肚，满地都是流出来的内脏。

　　“宝贝，可爱的宝贝啊……”小男孩对麻雀尸体唱着歌，语调就像摇篮曲，尚未发育的阴柔嗓音充满诡谲的愉快。

　　他顿了一下，似乎还感到不满足。

　　然后他伸手抓住麻雀残忍挤压，令人毛骨悚然的细碎破裂声传出来，尚未干涸的血液在他手中流逝。

　　“真温暖。”他阴郁的脸庞满足地笑了。

　　小莫婷的身体僵硬了，残酷的场面让她吓得一动不动地躲在树后，连腿蹲麻了都不敢逃跑。

　　以世人的目光看来，男孩的五官极为精致。

　　他的鼻梁直挺，浓密的睫毛在月光下，就像美丽剧毒的斑蝶在振翅一样，激动得微微颤动。

　　与手上的血腥相比，就像森林精灵一样。

　　然后他突然看过来了，眨眼之间露出一双慑人心魂的金眸，对上年幼的她的视线。

　　莫婷回想着这个画面，她的嘴唇微动。

　　他的名字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