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标记》宿眠星

20、暗恋

　　半个小时前，沈星眠在等电梯时，意外撞上个跑错楼层的。

　　这人员工卡上写的医疗实验组，怀里抱了个半人高的检测仪，按电梯时险些摔倒。

　　沈星眠帮他抬到8楼，路过治疗室时，便被人扯住袖子。

　　“唔……”

　　他回头，是那个被叫做星星的omega。

　　只是，沈星眠并未在对方身上感受到omega的信息素。

　　他扫过星星脖子上的绷带，拉住对方竭力比划的手，“有什么事吗？”

　　星星眼眶通红，他指指自己的脖子，又指了指沈星眠，使劲点头。

　　因为治疗，星星的眼镜被摘掉，翡翠似的眼里晶莹闪烁。

　　“是他对你不好吗？”

　　沈星眠微微叹气，食指勾去星星眼尾的水珠，“顾嵘，那个alpha，要我帮你杀了他？”

　　星星摇头，艰难地张开嘴发出几道气音。

　　“4号病人找到了！”

　　走廊另一端跑来几个身穿防护服的人。

　　星星猛地抓住沈星眠的胳膊，手指用力抠在他手背，还在努力尝试发出声音。

　　沈星眠一手搭在椅背，来人没有推动椅背，语气不善道：“不好意思，病人需要继续接受治疗。”

　　“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呢。”

　　“你看错了。”

　　沈星眠歪头，“我能一起送他过去吗？”

　　没跟来的几人已经开始催了，孙飞扯了扯口罩，朝轮椅上的少年递去个威胁的眼神，“好啊，毕竟这样才能让人放心。”

　　星星的脸色瞬间煞白。

　　沈星眠垂眸，推着他跟在孙飞后面。

　　穿过长廊，星星的治疗室就在拐角处。

　　而拐过弯，廊顶“闲人免进”的提示牌幽幽发着绿光。

　　沈星眠停下脚步，瞧黑色玻璃挡得严实，率先开口：“到此为止吧。”

　　他退后两步便撞上两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路。”

　　身后的“肉墙”没有动作，孙飞打开门，回头看他一眼，“没人告诉沈先生吗，嘉禾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进。”

　　沈星眠轻笑，“现在知道了。但是我今天真的没有时间，还有人在楼下等着我呢。”

　　孙飞抬手，“肉墙”散开，沈星眠轻声道谢，转身离开。

　　“他的主治医生姓季，毕业于帝国军事学院，应该是你的学长。”

　　思绪回笼，沈星眠循着声看去。

　　闻昼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顾嵘说的。”

　　言下之意是，如果不是沈星眠自己提起，他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季姓学长？”沈星眠脑子里冒出个身影来。

　　“认识？”

　　沈星眠：“应该不是他。”

　　见他不欲多言，闻昼也不再追问。

　　他相信omega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他又耐着性子陪人吃完饭，也没能等到omega朝他要信息素。

　　这是件很私密的事情，alpha主动朝omega释放信息素的行为令人不耻，闻上将自然不会学那些下流货色。

　　饭后沈星眠要回学校，“很有空”的闻上将又当了回司机。

　　omega一路上几乎都没怎么说话，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闻昼停好车，胳膊上便多了个热源。

　　沈星眠倏地凑近，抬手掠过男人后颈，又坐回原位。

　　闻昼跟着转头，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眼神微变。

　　黑豆大小的机械虫被人轻易碾碎，残骸中红色电子眼不断闪烁。

　　沈星眠随手将它丢到窗外，看它被路过的车轮碾压。

　　“今天上午，你去见谁了？”

　　“利维斯。”

　　闻昼脱口而出，“不可能是他。”

　　他明明只去了趟北苑，这监视器到底是哪来的？

　　对于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沈星眠虽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讨厌。

　　这毕竟是闻昼的事，他不好干涉，只能提醒对方多加小心。

　　最近闻昼不回军部，也是想借机清查内鬼。

　　送走沈星眠后，闻昼又在车里坐了一阵儿，才想起回复祖父今早发来的消息。

　　等他赶到老宅时，毫无疑问吃了个闭门羹。

　　还是赵叔准备回去时，发现大门紧闭，而闻昼正黑着脸站在门口。

　　墙上的门铃还在冒着黑烟，显然寿命终结。

　　赵叔心下琢磨，老爷子又整活了。

　　这爷孙俩每次回来都能吵起来，没个消停。

　　赵叔放闻昼进来时，还好心提点两句，老爷子最近心情很不错，让他说话悠着点，啥事都好商量。

　　闻昼微微颔首，臭着脸进了客厅。

　　迎面飞来一个圆盘，他抬手接下，表情有过一瞬的迷茫。

　　“还知道回来？”一须发皆白的老人背着手立在沙发边，身上气势不减。

　　闻昼：“您知道的，我失忆了。”

　　失忆？

　　闻老爷子声音陡然拔高，“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从边境回来就没消停过，到处惹麻烦，正事是一点不干。”

　　“还敢把诺莎的人丢下永昼，你也是长本事了！”

　　他会不了解闻昼？

　　这小子心眼多着呢，这几天明里暗里都在逼他讨要“真相”。

　　“军部的事，不明白尽管问我。至于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其他的自然指沈星眠。

　　老爷子也是苦恼，好歹是战友兼死党的儿媳妇，埃尔那小子还不知死活，他们闻家倒是先把人家的omega抢过来。

　　两人信息素契合，再合适不过，但这属实不合道义。

　　改天埃尔回来，这夺妻之恨，指定要闻昼好受。

　　讲不清理还乱，还不如一起装糊涂。

　　闻昼见他打定主意不松口，放下果盘，“那您保重。”

　　“走哪去？”

　　闻老爷子一拍桌子，盘子里的苹果左右摇摆。

　　“过来汇报进度！”

　　桌子上摆着一份资料，上面是帝国近半年来失踪omega的全部信息。

　　最后一役爆发前，第一军截获一架非法营运飞船，船上困了十来个omega，年龄大多在十三岁左右，刚分化不久。

　　飞船遇上陨石撞击掉进驻军营地，驾驶员当场死亡。

　　机舱内负责押送的三名alpha守卫重伤昏迷，却在抢救时离奇死亡，现场证据直指omega保护协会，那个两年前才渐渐露于人前的非法自由组织。

　　这案子一旦曝光，帝国上下都难能安稳。

　　omega本就稀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能有未成年O饱受欺凌，这将帝国防卫体系置于何地？

　　“我在尝试跟他们对接。”

　　“跟谁？那个什么非法协会？”闻老爷子大为震惊，“闻昼，你脑子是真摔坏了？三个月前你追去S34，除了拆迁真就啥也没查到？”

　　三个月前？

　　林逊整理的档案里，三个月前他追查线索去往S34，捣毁协会据点，顺手拆了座管理局，意外拆出件违法生产抚慰剂的案子来。

　　他此行到底收获了什么，档案里一片空白。

　　闻昼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尾戒，眼底划过一抹狠戾，“与虎谋皮才能谋得最大利益。”

　　屋里长久死寂，闻老爷子冷哼道：“你最好别后悔，真情还得真心换。”

　　他言尽于此，剩下还需闻昼自己参悟。

　　话说开后，闻昼便打算去解决监视器的问题，临出门前又被人唤住，“你妈妈从边境回来了，记得去见她。”

　　“知道了。”

　　他没说会不会去，闻老爷子心下叹气，又把果盘恢复原状。

　　说曹操曹操到，桌上通讯器屏幕亮起，闻老将军点开消息看了又看，还是不明白自家闺女这是在整什么——

　　“把那孩子的信息发我。我去找他。”

　　真叫沈星眠见了闻昼母亲，那这不就露馅了？

　　那孩子也是好心帮他们，估计到现在还以为订婚协议是假的呢。

　　沈星眠确实不清楚婚约真假，他眼下压根没空考虑这些。

　　他们今天中午的谈话内容大概都被人听去了，幕后之人是谁无从得知。

　　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种直觉一直持续到沈星眠下午去嘉和“培训”时。

　　办公室里仍旧空无一人，沈星眠稍作整理，便埋头画图。

　　他上午时就发现，这些手稿并非毫无用处，反而能推出最近嘉和接手的维修案例。

　　机甲设计专业性极强，设计图一般不会外传，而到维修时，就算有机器辅助检测，也需要机甲师对其内部构造有一定了解。

　　这恰好能给沈星眠作参考，继续修改画稿。

　　“人都去哪了？”

　　金发小少爷一脚踹开大门，见屋里空荡荡，还以为自己扑了个空。

　　“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

　　温莱一脸嫌弃，他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角落里的身影是眼前一亮，“眠眠！”

　　切尔斯：“吓我一跳，姓沈的，你怎么不说话？”

　　“你们这是……”

　　“嘉和有一批订单要交由我们运往边际星，我来找陆先生签合同。”温莱说着便凑了上来，“在画设计图，可以让我看看吗？”

　　沈星眠还没回答，身后伸来只手，直接把桌上的画册拿了过去。

　　“想看就看呗。”切尔斯往后翻页，净是些他看不懂的线稿，一连好几张都长一个样，“一般般吧，等等……”

　　画册停在最后一页，他的手顿在空中。

　　沈星眠合上画册，“小少爷，你有点冒昧了。”

　　“什么？”

　　温莱拍拍切尔斯肩膀。

　　碍于身份，他跟沈星眠离得远，只瞧见画册上一闪而过的人像。

　　好像是张人物素描，背景很杂，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切尔斯拍开温莱的手，语气不善道：“离本少爷远点！alpha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生物！”

　　温莱看着手背上的红印，不由瞪大双眼，“还alpha糟糕，哪有你这样的omega？粗鲁！”

　　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吵起架来没完没了。

　　沈星眠戴上耳机换个位置继续画图，约莫十来分钟后，耳机被人摘了下来。

　　“谈正事呢，好歹尊重一下我吧。”

　　温莱刚被人叫走，办公室只剩下他跟切尔斯。

　　沈星眠不知道这暴躁小少爷找他能有什么事。

　　切尔斯清清嗓子：“我才知道，你救了褚越那个胆小鬼。”

　　合着切尔斯家没一个人发现褚越丢了吗？

　　“所以，我欠你个人情。”

　　切尔斯顿住，他小跑到门口，探头出去张望一阵，又让沈星眠把窗帘拉下来，这才板着脸压低声音道：“沈星眠，你能不能离开嘉和？”

　　“是你说的欠我个人情吧？”

　　“你别不识好歹！信不信我现在去告诉闻昼，你有暗恋对象，就本子上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