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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旧事【已重写】 ...


  •   秦倚白不说话,基本上就是默认了的意思。

      宋鹤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原是百花宗宗主的幼子,自小药道天赋极强。宗主母亲不论去哪里替人看病,都会将他带上。

      也包括去中洲替秦倚白治疗经脉逆行的时候。

      宋鹤眠便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秦倚白的。

      这些年间,秦家为治疗秦倚白的经脉逆行,可谓是用尽手段,甚至连冻龄治疗的方法都用过了——但全都无济于事。

      最终,只能让几个医宗的宗主长老定期以药维系着,好让他发病频率得不要那么频繁。

      一开始,宋鹤眠对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秦氏少主很没兴趣。

      这个被秦氏一族千娇百宠供养着长大的万金之子,从不需要亲自去争取什么。他想不想要的东西,都有无数人巴巴地等着奉上,

      此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性格自然是与常人不同的。说的好听点叫不以物喜、生性淡泊;说的不好听些就叫……不像个真人。

      秦倚白就像一座被精细供在神台之上的玉雕,很难出现多余的情绪波动。对待万事万物淡漠异常,根本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放在心上。

      在秦倚白十二岁前,宋鹤眠从未动过与他多打交道的想法。但一切的转折,都要从秦倚白十二岁生日后的某一天开始说起。

      大概是多年的治疗起了一些作用,秦倚白犯经脉逆行的时间越来越短,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甚至还会在宋鹤眠来时,主动和他搭话。

      他问:“你在百花宗有兄弟姐妹吗?”

      宋鹤眠:“有,但年岁差距有点大了,我们很少见面。”

      修者的寿命漫长,修为越高,越难孕育后代。一家子兄弟姐妹的年龄差距横跨数十年也不算是一件稀奇事。

      宋鹤眠继续问道:“少主是觉得很孤单吗?”

      世人皆知秦倚白的母亲是顾氏千金顾望舒。顾望舒身体孱弱,诞下子嗣不久后,便因病身亡。秦千秋为此痛不欲生,曾向顾氏一族起誓今生绝不再娶,秦氏家主一脉将仅有秦倚白一子。

      尽管现在两个氏族都甚少再提起早逝的顾望舒,但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却从未断绝过。

      宋鹤眠曾听胆大的秦氏族人暗中谈起,秦倚白是秦氏一脉几千年来难得一见的神力强盛之人。

      神力过盛,肉体凡胎自难供养。还在母体中时,这个孩子便已经给顾望舒带去了极大的负担,流水一般的珍宝灵药送进去,却还是难以填满胚胎贪婪的胃口。

      顾望舒是被吸干了所有灵力衰弱而亡的。所谓因病去世的说法,不过是秦氏与顾氏为了彼此颜面而对外的说法罢了。

      但即便如此,顾家也不会追责些什么。顾秦两家连续十代的姻亲,为千年前就已有衰败之势的顾氏一族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牺牲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关此事的流言还有许多。医宗往往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光顾望舒的死,宋鹤眠就听过不下十个版本,实在懒得分辨真伪。

      但总而言之,秦倚白的确是一个人孤独地长大的。

      秦倚白听到他的问句,忽地笑了。

      “或许吧。”他顿了一下,诚恳地问道:“我想与你交朋友,你之后愿意过来与我多说说话吗?”

      宋鹤眠犹豫了一下。

      他其实不太想和这种尊贵的世家少主交朋友。无论真相如何,都会显得他攀附权贵、别有所图。

      但他该死的同情心又让他觉得,秦倚白实在是孤单。

      权衡之下,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然后,宋鹤眠便收到了一块可以让他随时进秦家的令牌。

      但等他下一次与秦倚白见面时,一切都变了。

      人还是那个人,秦家也还是那个秦家。待驱散了所有下人后,少年坐在庭院内的石凳上看一本剑谱,神态散漫地问宋鹤眠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宋鹤眠:“?”

      他将秦倚白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认了是这人没错,方疑惑地问道:“不是少主叫我多来和你说说话的吗?”

      秦倚白面上尽是怀疑之色:“我叫你来的?”

      “是啊,”宋鹤眠拿出了上次自己收到的令牌,递给他看:“这还是你给我的呢。”

      在看到令牌的瞬间,少年微微眯起双眼。

      刹那间,满庭竹叶随风飒飒,肃杀之气层层激荡。宋鹤眠惊愕地抬眼望去,就只见疯长的隔音阵穹顶转瞬间便盖到了庭院外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遮掩了下来。

      “你现在可以放心说了,”他站起了身,一步步地向宋鹤眠走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宋鹤眠站在原地没动,却突然有来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之感:“我能有什么目的,我……”

      话音未落,他便被人拎着衣服后领,直接丢进了一旁的池塘中。宋鹤眠自小高傲,在百花宗又是被人追捧的小神医,何时被人欺压得这么惨过?

      他狼狈地呛了水,也顾不上什么洁癖了,攀着满是观赏青苔的岩石就想向外爬。但刚挪了两步,便被人一剑鞘捅回了水中。

      强大的灵力随之袭来,将他压在水中动弹不得。

      林中群鸟惊散,水中游鱼入洞。

      “不想说实话是吧。”

      岸边的少年随手丢了剑,长睫垂下,在尚带着稚气的面庞上洒下一片阴翳的影:

      “我的耐心不多,你再不说是谁派你来的,我就先割你的舌头,再剜你的眼睛,一根根地把你的手指剁下来喂鱼。最后,让你的主子不得不亲自来找我。”

      他说话时语气平静却又阴气森森,是往日里那个清冷温润的秦氏少主截然不同。

      宋鹤眠彻底惊呆了。

      他根本就听不懂秦倚白在说些什么,也顾不上自己往日矜持高贵的面子了,崩溃地大喊道:

      “是你说要让我来找你说话!是你说的要和我交朋友!秦倚白,我就不该想着来帮你治病!你就活该自己呆着!”

      “交朋友?”秦倚白神情一怔,松了灵力对他的钳制。

      宋鹤眠连滚带爬地从池水中爬上来,愤愤地将他们之前认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他越说,秦倚白越沉默,直到他将最后一个字吐出来后,少年的面上浮出了些许一言难尽之色。

      “我会说这样的话?”他像是在问宋鹤眠,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在问自己。

      宋鹤眠正在用灵力为自己吹干身上的水汽,没好气地接过秦倚白递来的热茶,冷冰冰地说道:“你是吃错药了,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

      经此一事,秦倚白在他心中的印象可谓是坍塌了一地。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什么礼术称谓,都去见鬼吧!

      秦倚白道歉的速度倒是相当之快,不带丝毫犹豫。他眨了眨眼,面上便露出了一派平和的无辜之色:

      “抱歉,我不该这样吓唬你的。最近是吃了一些之前没吃过的新药,记忆有些错乱,实在是对不住。”

      他见宋鹤眠还在愤愤地看他,想了想道:“你要是还生气的话,不如我们打一架吧。我不用任何灵力,也不用任何兵刃,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宋鹤眠便抛了手中的茶盏,手聚术法掷了过来。

      两个小孩就当真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

      虽然还是没打过秦倚白,但宋鹤眠心中的气好歹是顺了。

      秦倚白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行为,就像高台上的玉雕取下了神铸的冰冷假面,瞬间有了“人”的鲜活气息。

      两人都见过对方不堪的样子,一日间拉近的距离,比过去几年都要更多。

      他们也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误会,就这样成为了彼此间没有包袱的朋友。

      之后几年,宋鹤眠也有观察过秦倚白的一举一动,却再没有见到他如那日那般戾气横生的模样。

      人前,秦倚白依旧是那个温和淡漠的少主,情绪起伏很小,似乎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人后,他明显变得“生动”一些。

      只见过他人前模样的修士皆道,秦氏少主是个无可挑剔的人物。身上唯一的缺点,估计就是经脉逆行的伤病。

      但见过秦倚白面皮之下真容的宋鹤眠却清楚得很,此人绝对不算一个好接近的人。

      秦倚白以温和掩饰骨子里的傲慢和挑剔,以从容掩盖身上的冷血与漠然。他与人的相处距离,是有一条明显的界线的。一旦有人想试图越过那条界限,便会遭受到难以置信的冲击。

      有人热衷于打探行踪制造巧合,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行踪被泄漏得更快;

      有人试图投其所好,结果发现这人根本没什么所好。在乱七八糟地送了几日东西后,收到了来自仙盟度支司的捐赠感谢信;

      更有娇滴滴的女修试图以自己打不过妖兽的苦肉计接近,结果第二天便被送去了荒洲连着参与七场的历练,美名其曰打不过就多练。

      宋鹤眠站在那条界线里,冷眼看着界线外的人前仆后继地碰一鼻子灰,一时只觉得无言以对。

      他说:“你还担心被人害了不成?他们就算是因为你的身份靠近你的,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秦倚白:“可血脉、身份、天脉、地位……这些东西都只是身外之物而已。倘若有一天,我将这些外物一同舍去了呢?”

      宋鹤眠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要不秦倚白不在仙灵界待了,要不他就得隐姓埋名彻底换一个身份。

      “随口说说罢了,”秦倚白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语气变得缥缈无比:“我只是有些感慨……明明想和一个人公平地比一场剑而已,却始终做不到。”

      宋鹤眠当时就没听懂秦倚白在说什么。

      但秦倚白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是他情绪波动较大的“生动”时刻了。

      可今日,宋鹤眠却秦倚白的面上见到了更加毫不遮掩、可以称得上失态的“生动”。

      所有行为的出发点,好像都是在围着这个姑娘转。

      以他对秦倚白的了解,这人可能就差将“你理理我”写在脸上了。

      宋鹤眠又看向面无表情的赵轻遥。

      他曾也好奇过,想知道秦倚白这种人最后会栽在什么样的姑娘手里。但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秦倚白会喜欢这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类型。

      而且这人不仅栽了,还被姑娘甩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又关他什么事啊!

      他正在想此事还如何收场,秦倚白却突然开口了。

      “没关系,不留在这里也好。”他说道:“我刚好也要去看林北棠的伤势如何,正巧和赵姑娘同路了。宋司药先去给我们带带路如何?”

      赵轻遥于内心轻哼一声,若无其事道:“好啊,那就走吧。”

      秦倚白很是狡猾,换了一种她不太好拒绝的方式相邀。她的确不想和秦倚白单独待在一处,但她……的确需要再确认一下秦倚白的重生之事。

      这会是一个机会。

      宋鹤眠听罢,立马起身告退,带着灵傀离开了,一刻也不耽误。

      秦倚白仍靠在门边,没有半分要动的迹象。

      赵轻遥走到门前站稳,似笑非笑地看了秦倚白一眼:

      “少主不走吗?”

      秦倚白抬眼看她,眸中似有黑雾翻涌。他向后退让了一步,语气温和地开口:“没有让姑娘走在最后面的道理。”

      装,这人就装吧。

      赵轻遥没有再多说什么。眼见着宋鹤眠的背影像走得飞快,都快消失在转角处了。她也不再犹豫,直接从秦倚白的身边跨出了门。

      可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只冰凉的手骤然伸出,像黑蜘咬住猎物一般,猛地扣住了她的右手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旧事【已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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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原大纲推翻,全文持续重写中,进度见文案置顶。 新写的章节也可能进行大修,建议攒一攒再看,不然有可能遇到莫名其妙的剧情鬼打墙(滑跪) 前20章重写和上传了很多遍。这一版终于确定了,不会再动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