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一尾狐狸

3、第 3 章

　　灵叙是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醒来的，踉跄几步才站稳，用力甩了甩头，总算清醒过来。

　　他想起昨晚不过喝了两碟酒便直接醉倒，顿感奇耻大辱。

　　遥想当年化形，他与同伴畅饮一整夜都无丝毫醉意，如今怎会才喝那么点就醉了，一定是凡人的酒有问题。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气得嘤嘤叫，可恶的凡人，竟敢以酒暗算。

　　费力打开房门，誓要找那人算账，没走几步就与一只猫遇上。

　　说是猫，却比寻常狸猫大许多，颈前毛发旺盛，与他不相上下，通体银灰，瞳色蓝绿。

　　“嘤（你是猫？）”

　　银团同样打量起新同伴，白狐，但有九条尾巴，真是稀奇。“喵呜~（是啊，你怎么会有九条尾巴？）”

　　灵叙看着它喃喃道：“狐未曾见过你这模样的猫。”

　　银团自我介绍：“我是西伯利亚森林猫，俄罗斯的。”

　　灵叙疑惑：“那是哪？”

　　银团盯着它默然不语：“......你文盲啊。”

　　灵叙有点不高兴，他在学堂上过学，习文识字过，算不上文盲。故语气严肃地说：“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有不解之处狐之常情，你怎么能妄下定论？”

　　银团沉默，神情古怪地围着灵叙绕了一圈，碰到花似的大尾巴，忍不住伸爪触碰。

　　“不许碰狐的尾巴。”灵叙扑到猫身上，咬住他作恶的爪子。

　　银团自然不服，翻身就要打回去。

　　霎时喵嘤声响彻走廊，毛发如雪纷飞。

　　“哎呀，银团和雪球打起来了。”苏珊第一个赶到作案现场，脸上又兴奋又焦急，想上前拉架，又不知从哪里下手。

　　“喵呜喔~”

　　“啊啊啊嗷~”

　　“砰——”

　　“duang——”

　　纠缠在一起的银白团子，撞翻了两个大花瓶，所到之处留下一簇簇毛发。

　　“别打了，停啊。”眼看两个团子不停手，苏珊急得不行，和几个赶来的女佣商量着怎么拉开一猫一狐。

　　“什么情况？”沈祈泱听到动静靠近，映入眼帘的便是互相撕咬的猫狐，脸色一黑。

　　他看准时机，迅疾抓起两团的尾巴拎起，腾空的猫狐仍紧紧咬住对方不放，狐狸虽比猫体型小一点，仍把猫压得面目狰狞。

　　“松开。”沈祈泱抖了抖两团子，厉声说。

　　“啊~（你先松）”

　　“喵~（你先！）”

　　“啊啊~（你不松，我怎么松）”

　　“喵嗷~（是你打的，你先松）”

　　“再不松，今天就没有饭吃了。”沈祈泱威胁道。

　　听到没饭吃，银团率先松开了牙。分开的两团子在空中扑腾两下，都不服气地瞪向沈祈泱。

　　沈祈泱确认两家伙不会再动爪，轻轻将他们放下。

　　一落地，银团窜到几步之外，反头冲灵叙大叫：“喵~（文盲）”

　　“啊啊~”

　　沈祈泱立即拽住又想扑上去的狐狸，瞅向跑没影的猫，叹了口气，对苏珊说：“去看下银团受伤了没？”

　　他揽着狐狸坐下，拍了拍狐头，“怎么回事，一来就打架？毛都掉光了。”

　　“啊~”灵叙转头叼住沈祈泱的手磨牙，可恶，猫与这家伙一样，专害狐！

　　“嗯？饿了？”

　　沈祈泱单手抱着狐狸，倒了一些猫粮，放到茶几上给它吃。

　　灵叙凑近闻了闻，肉香中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吃了两口就吐出来，呸呸两下，“嘤~（不好吃）”

　　“不爱吃吗？”沈祈泱拆了两包鸟肉干让它试试。

　　这个是纯肉味，灵叙便愉快地吃了起来。

　　沈祈泱勾起唇角，盯着狐狸吃东西，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九条尾巴吸引，蓬松软乎，手心依稀还残留有微弱的触觉。

　　狐狸吃得这么认真，轻轻摸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啊~”

　　手刚碰上一条尾巴就被咬住，简直了。

　　“给你肉吃，摸摸尾巴也不行？”

　　“嘤~（尾巴不可以摸！）”

　　沈祈泱眯了眯眼，又拆了一包肉干在它眼前晃悠，好声商量：“摸一下，换块肉。”

　　灵叙生气：“啊~（狐不可杀不可辱）”

　　“欸，生气了？”沈祈泱两三步抓回一言不合就要逃跑的狐狸，用肉干拍了下狐头，递到它嘴边说：“真小气。”

　　“嘤唧。”

　　苏珊抱着专心吸奶瓶的猫回来，“银团没受伤，就是掉了不少毛。”

　　沈祈泱点头：“暂时别让它们碰上吧。”

　　灵叙吃完肉低头舔起爪子，抬眸注意到猫怀里的东西，疑惑地叫：“嘤（那是什么？）”

　　银团空出嘴回：“喵~（笨蛋）”

　　“啊啊~”

　　沈祈泱揪住愤然的狐狸，朝苏珊摆手：“先走吧，这两冤家啊。”

　　气不过的灵叙再次叼住沈祈泱的手指磨牙，四肢不停地蹬他的手臂。

　　沈祈泱实在好笑，捏住狐耳说：“房子够大，你们不会轻易碰上的，别气了。”

　　他看了眼手表，快到上班的时间。于是放下狐狸，拆了一根磨牙棒给它玩，撸了一把狐脑袋，叮嘱道：“乖乖在家，不许打架。”

　　灵叙把玩会磨牙棒就扔下，开始探索这栋大房子。

　　穿过大堂，来到宽敞的会客厅，全景落地窗显露出外面郁郁葱葱的花园，一下吸引了全部注意。

　　转身寻找出去的方向，看见门就打开进去逛一圈，东摸西碰，带倒一堆东西，开关按钮试玩个遍，灯光电器全都被他打开。

　　一个没注意唤醒人工智能，圆柱体突然说起话：“需要我做什么？”

　　灵叙连连后退，谨慎地叫：“嘤~（你成精了吗？）”

　　AI：“没听清，请再说一遍。”

　　“嘤~（狐说你成精了吗？）”

　　AI：“不好意思，请再说一遍。”

　　灵叙走到跟前，扯起嗓子：“嘤嘤~（你是不是修出灵智了，不然怎么会说话？）”

　　AI:“抱歉，未识别出文字。”

　　灵叙简直不知说什么，猫还说他是笨蛋，这柱子才是笨蛋。挥爪拍掉AI，拨动圆柱滚了几圈，“嘤~（你才是笨蛋）”

　　AI：......

　　离开那个笨蛋，灵叙继续寻找出口，一路上遇到几个佣人，被拦下好一顿rua。

　　勉强脱离凡人的魔爪找到楼梯，眼见大门就在前方，他又被一股香味诱住，转而拐到厨房。

　　厨师正在处理海鲜，一瞥眼，手边多出一只狐狸。“我去，吓我一跳，这是老板带回来的狐狸？”

　　灵叙生于深山长于深山，还从未见过海里的生物。好奇地碰了碰澳龙的大钳子，刹那间就被夹住，“嘤！”

　　厨师赶紧帮它解开，把狐狸放回地上，“出去玩，别捣乱。”

　　可恶，狐落平阳被虫欺。

　　灵叙舔了舔爪子，重新跳上去，对准欺负他的澳龙邦邦两下，咬住虾头甩到地上。

　　“哎哟，我的天。”厨师拎起狐狸后颈皮走出厨房大喊：“苏珊，快把狐狸带走。”

　　那头苏珊也在找狐狸，顺势赶紧抱走，“是不是饿了呀，怎么跑厨房去了，我给你拿吃的。”

　　灵叙被放到客厅，苏珊则转身去拿肉干。他想回厨房，还没找出那股香味是什么呢。

　　又见茶几上摆放有水果，红色绿色的浆果味道都不错，唯独黑色的果子，坚硬涩口，一点都不好吃。

　　“咦，你在吃山竹啊，要剥壳的。”苏珊放下肉干，先帮狐狸剥了几个山竹，看它吃得意犹未尽直舔嘴，抱到怀里，边撸狐边喂它水果。

　　九条尾巴簇拥在胸前，柔和的触觉贴着皮肤，她埋脸蹭了蹭，满足地喟叹：“好软哦。”

　　灵叙吃够了就不给摸，跑出寻找一上午的大门。阳光空气都不错，闭眼深深吸了一口，咻地钻进灌木里。

　　灌木后是一片草地，堆砌的大石块四周围了一圈粉花。

　　他趴到石块上打哈欠，懒洋洋地躺下晒起太阳。

　　过了一会，落在草地上欢快地打了几个滚，摘花啃叶折腾一通，继续沿着小石路走。

　　他很喜欢这片草木丰盛的地方，昨天待的那块地，只有零星几颗树木，空气非常浑浊，一点也不好受。

　　同样喜欢这地的还有银团，此刻它正在假山顶上晒太阳。

　　灵叙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猫早上的无礼行为，毕竟他还有很多事想问猫。走上前主动开口：“你叫银团吗，请下来，狐有话跟你说。”

　　银团慵懒地扫了他一眼，无动于衷继续假寐。

　　灵叙以为它没听见，爬到顶上推了推猫身，“听到没？”

　　银团呵斥一声，白眼道：“我不跟文盲说话。”

　　灵叙挥了一爪子，无语地说：“狐才不是文盲，狐只是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事物。”

　　“哦。”银团晃了晃尾巴，没把它的话当回事。

　　灵叙一爪踩住猫尾，“快起来，狐有事问你。”

　　银团抬爪拍他一下，起身跳下假山，灵叙立即跟上去。

　　有所察觉的银团警备回头：“你又想打架？”

　　灵叙：“不打，而且你打不过狐。”

　　“哼。”银团揣起前爪伏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有事快问，仅此一次，不许犯蠢。”

　　灵叙同样趴下，低声沉吟：“狐本是一只九尾灵狐，化形后与魔蛟大战，被拖累进深渊陷入沉睡，醒来世界已非狐当初模样，昨日听狸猫一说，才知已过两千年......”

　　话到此处，银团蓦地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

　　灵叙一下噤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笑完，银团抹了下眼角，“你不是笨蛋，你是精神分裂了吧，咦，狐狸也会精神分裂吗。”

　　灵叙扑到银团身上咬住脑袋，“狐说的都是实话。”

　　银团挣开跑到一边，触到狐狸憋屈又无助的眼神，一言难尽地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清醒一点。”

　　灵叙怔住：“何时有这条天规？”

　　“百年前吧。”

　　灵叙顿时像被抽走浑身力气，颓丧地趴下，九条尾巴平铺开来，摊成一张狐狸饼。

　　“这便是狐丧失法力的缘故吗？”

　　银团无语，心想这狐狸未免入戏太深，还真难过起来了。

　　它走到狐狸面前，不经意坐到狐尾上，爪子搭上狐身，好心说：“别想了，当狐不好吗？只需要卖几个萌，自有好吃好喝好睡，当人多累啊，社会压力大，人不如狗。”

　　灵叙不能理解猫话里的意思，化形不仅是修为的精进，亦是所有灵兽的终生所求，怎么会不重要。

　　他翻身反压住猫，继续问：“所以这世上再没有灵兽成精成仙吗？或者仙人也没有了吗？”

　　银团对着狐头邦邦两拳，语气不耐烦：“没有，走火入魔了吧。”一举掀翻狐狸，准备远离这不正常的狐。

　　走出草地，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目睹狐狸伤心欲绝地摊在地上，古怪地想，这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毕竟它有九条尾巴欸，反科学的存在啊。

　　重新回到狐狸面前，拨了拨狐头说：“喂，你是认真的啊？”

　　灵叙现在一点都不想理猫，翻身避开它。银团跟着它转向，想了想说：“你跟我来，我带你了解下现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