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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接下来的日子,谢离终日窝在房里读书写字,莫说出府,连偏院门都鲜少踏出。
      那两盆兰花置于庭院一角,有花颜打理。
      偶尔谢离练字看书累了,转头望向窗外放松眼睛时,会看见兰花开得正艳。
      其实花是无辜的,送花人也是无辜的,左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偏谢离不能解释。
      后面太子再没做什么,估计是忙着选妃之事,京中女子都才华兼备,想来已然忘了他。
      谢离松气之余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放下毛笔,走到兰花盆前,蹲下身撑头盯着粉色似蝶的花朵,伸出手指拨了拨花蕾,之间沾上一点黄色的花粉,捻了捻,呆滞片刻又回到书桌后。
      东宫,选秀大典。
      皇后和太子端坐上位,季元柏和他的母亲诰命夫人分坐两侧。底下太监举着名录大声宣告每位上前的官家女子。
      林沂捏住腰间的香囊有些心不在焉,大半的名字一个个被叫过去,仍没有听到最想听到的那个。
      眼见秀女过大半,太子迟迟不点头,皇后神色着急,几次打探林沂的态度,对方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喜好。
      “御史中丞谢博之女谢美言。”
      林沂的手蓦地收紧,眼神聚焦在那份名录上,等着太监叫出下一个名字。
      “御史中丞谢博之女谢妙语。”
      诰命夫人转头对皇后说:“这谢家怎么把两个女儿都送进来了?”
      皇后笑笑没应。
      “少府丞季硕之女季鸢。”
      林沂失望地松开手,谢离没来吗?是不想来,还是谢夫人不让?谢家两个女儿都来了,分明是有意想入选太子妃,谢博怎么会不让最好看的谢离来,必然是谢夫人存有私心吧。
      林沂想到那天谢离匆匆离开说的话,更加认定这个原因,幸好送花时他特意叮嘱一定要送到四小姐偏院,不然都不知道谢离能不能看上花。
      心仪之人不在,林沂已经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心思,端起茶垂头喝上。
      皇后眉头紧皱,待名录念完,吩咐人好好送出宫,然后不悦地对林沂说:“这么多良家女子,沂儿一个都没看上?”
      林沂躬身回:“劳母后操心,儿臣并无想法。”
      “你既然一点想法都没有,那就由母后指定了,到时候可容不得你反悔。”
      林沂抿紧唇,显然不想应下皇后的话。
      皇后见状,软声说:“你是否有心上人不在其中?若也是正经人家,母后替你提亲便是。”
      林沂默不作声,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说,他虽认定谢离没来是谢夫人刻意为之,但倘若有一分是谢离不愿呢。
      季元柏看他面露为难,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干脆替他开口:“早些时候太子于春日宴遇到位小姐,发生了些有趣的故事,事后小姐送给殿下一个亲手制作的香囊,便是腰间那个。”
      皇后讶然,顺着他的话看向林沂腰间悬挂的香囊。原来如此,她还好奇太子从未有过佩戴香囊的习惯,怎地突然染上了。“究竟是哪家小姐,沂儿这般不能决定?”
      季元柏将视线投向始终未吭声的林沂,没见他制止,就继续说:“是谢博的四女儿,谢离,今日不知是何缘故没来。”
      诰命夫人:“四小姐是侍妾所生吧。”
      林沂回她这话:“虽是侍妾所生,但四小姐品性才貌不输其他人。”
      诰命夫人挑眉,与皇后对视,两人眼里都冒出些笑意。
      皇后:“既然你喜欢,那就封个侧妃吧。”
      林沂愣住:“我此番选的不是太子妃吗?”
      “御史中丞侍妾之女,身份到底低了些,不适合当太子妃。”
      林沂起身跪于皇后座下,郑重说:“此前想着这次是选太子妃,便没和母后多说,现下只好说明,母后,我往后只会娶一位妻子,不纳妃。”
      皇后震惊:“你说什么?你要为了一个侍妾女空置后宫?”
      “即使不是谢离,我也会这么做。”
      皇后听这大逆不道的话,属实生气,屏退下人只留他们四人,“沂儿,你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岂能这般任性?”
      林沂:“皇帝要做的是管理国家,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和我娶几个妻妾有何关系?”
      “你这谬言是何人怂恿的?”皇后怒目转向一旁同样震惊的季元柏,他与太子一同长大,不分彼此,定然知道。
      季元柏触到皇后和母亲的视线,立即摆手:“不是我,但太子向来远见卓识,当是有自己的想法。”然后朝林沂使眼色,示意对方快解释。
      林沂沉吟:“若要说怂恿,那倒和母后有些干系。”
      皇后惊住:“什么?”
      林沂:“父皇母后恩爱甚笃,却仍有多位妃嫔,每次父皇临幸其他妃嫔,母后都深夜不眠黯然神伤,那时儿臣就决心,日后定不会让心爱之人受此委屈。”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皆沉默。尤其皇后,断然想不到太子竟是因为心疼她才产生不纳妃的念头。
      儿子有这样的孝心,她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不动容。但她是皇后,是太子的母亲,太子初生牛犊,她怎么能不替他考虑。
      皇后叹气,好言劝道:“你不是普通人,享受无上权耀,就该承担相应的职责,开枝散叶,扩大祖宗血脉也是你的职责。”
      “太子妃又不是不能生,只要后继有人不就足够,非一母同胞,难保不会因争权夺位造成兄弟相残,我想祖宗也不愿看到这种场景。”
      “你想过朝堂怎么想,天下怎么想吗?祖宗礼法在上,光是言官的唾沫都能淹死你。”
      “那我定当竭力做好前朝事,就如母后所言,我既享受诸多,承受些谩骂也是应该的。母后不必再劝,立下决心时我已经做好以后的准备。”
      “你——”皇后气急,拿起茶盏想砸下去,被诰命夫人拦住。说得轻巧,到底是年轻气盛,不知道朝堂险恶。
      母子无声对峙良久,最终还是皇后败下阵,她终是了解自己儿子,铁了心是怎么都拉不回来的。她稍稍妥协:“我同意你立谢离为太子妃,但你必须再立两个侧妃。”
      林沂蹙眉:“母后——”
      “行了,我不想再听你的诡辩,这是我的让步,你只能同意。”
      “我——”
      “太子。”
      林沂还想再说,被诰命夫人叫住,对方起身扶起他,温声说:“你因心疼母后而不愿纳妾,也该明白皇后同样忧心你被外人指摘,既然都是为了对方,不若各退一步,莫伤了母子感情。”
      林沂哑然,见皇后避着目光不与他对视,只好说:“一个,只立一个,少个无辜女子也好,这个侧妃全凭母后做主。”
      事情已定,皇后便起驾回宫,开始着手操办太子婚事。
      目送两位母亲离开,季元柏凑到林沂身边,搭着他的肩膀说:“这么重要的决定,你怎么不事先跟我通通气,害我茫然无措。”
      林沂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座位,“原以为无所谓,觉得没必要说。”
      “哈?”季元柏跟上去,“你的意思是,原本没有喜欢的,所以有几个无所谓,现在有心上人,就不能委屈她?”
      “嗯。”
      “啧,我不好评价,说你无情吧,你又对心上人做出空置后宫的事,说你有情吧,你却全然不在乎其他人。”
      林沂淡然:“我无想法,未来的嫔妃必然都是朝中重臣的女儿,她们身上肩负着家族的荣耀,我在不在乎,重要吗?”
      季元柏闻言叹道:“古来女子多如此,你无心便能一视同仁,对她们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去向,有偏好就会不公,从源头中断,挺好的。”
      谢府偏院。
      谢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关于太子选妃之事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自然也想不多太子的聘礼即将送到他的门前。
      无知无事的他把兰花搬到石桌上,折掉些枯叶,摊平宣纸准备作画。
      “离离。”许久未见的程婉仪出现在墙头。
      接下人回到石桌旁,谢离说:“选妃结束了?”
      程婉仪也被父亲送到东宫选妃,故前段时间每日都在家临时抱佛脚学仪态,整个人苦不堪言,现在终于结束,她又可以自在地撒欢,“是啊,可算结束了,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痛苦。”
      谢离莞尔:“从你清减的模样能看出一二。”边说边提笔蘸墨,欲下笔时,忽然停住说:“太子妃,是选了哪位呀?”
      “不知道啊,”程婉仪眼瞅着他笔上的墨将要滴到纸上,迅速推开说:“好像没选吧,所有人都走了,太子一个没看上。”
      “是吗?”谢离垂眼沉默了会,重新下笔。
      不一会,一副春兰图便跃然纸上。
      程婉仪站到谢离身侧,和他一起欣赏画作,竖起大拇指称赞:“好看。”
      谢离笑笑,执起笔欲题几个字,想了想,写下“桃花依旧笑春风”。
      “你写错了吧,这不是兰花吗,你怎么写桃花?”程婉仪疑惑道。
      谢离随口回:“反正都是春天开的花,都差不多啦。”拿起宣纸放到一边晾干墨水。
      程婉仪望着画说:“等下送我。”
      “我再画幅新的给你,你不是说诗和画不匹配吗,这次你想一句,我题上去。”
      “好吧。”程婉仪说,“那你这副图不配文的画要干嘛,贴起来怪别扭的。”
      谢离正投入新的绘画中,一时没回,待收笔起身,面对程婉仪笑说:“我还挺喜欢这种怪异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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