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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你也是穿越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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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再次陷入无尽的寂静之中,像是宋元景刚来到这个小世界时的那般,无人相伴。
他不知道怎么把剧情搞砸的,或许是因为坑害的人是温言,他瞒不住,也不敢瞒。
为此躲在寝宫一个多月,就为了能彻底远离温言,却还是被温言钻暗道找上了门,对上那双无甚波澜的眼睛时,他便知晓彻底瞒不住了。
这段日子发生的大小事太多了,像是无数根刺人的枝条,疯狂在他心口蔓延,尖锐的刺划伤他的血肉,妄图窥探其中。
宋元景坐在榻边,无助的捂住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得安宁,不去思虑过多。
二日早,宋元景如了温言的愿,上了朝。
官员们依旧抓着立后的事情不放,围绕着番邦一事众说纷纭。
宋元景坐在高位,双眼无神,脸颊两侧的肉掉了不少,从始至终,宋元景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温言有疑虑,但二人昨日已撕破了脸,捅开了窗户纸,饶是再想帮人,他也不愿此时当出头鸟。
后头,还是傅尘阴沉着一双脸,狠锤扶手遣散朝堂。
待人走后,他将那只沁血的手背在身后,换了另一只整洁无暇的手俯身小心的要去牵宋元景,但被宋元景挥手打开。
像方才那样,宋元景甚至没有分给傅尘一个眼神,起身离去时,就是王福安也可怜的看了眼傅尘。
傅尘没说什么,他早已习惯了,只不过这月余间明知小皇帝心情不好,他没胆量擅闯,怕弄巧成拙。
乃至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小皇帝,大抵是过火了些,惹的他不快罢了。
可他没去想,宋元景只是单纯的讨厌他。
他刚刚不但为他考虑遣散废话甚多的臣子,还欲要伸出手来给予他慰藉,若是温言,宋元景怕不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但这些是他傅尘做的,单是他这个人出现在宋元景眼前,便是个错。
种种的种种,哪样不是在言语宋元景的怒与恨,怪傅尘猪油蒙心,甘愿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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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每每下朝宋元景都要去寻觅一遍温言的身影,温言似有所觉,一双脚恨不得踩上风火轮,连江重锦也不等急匆匆的窜入下朝的臣子群里去。
多次未果,宋元景也算不得是什么好脾性的人,那日下朝众臣子散去后,他换了身便衣,也随着出宫了。
至于去哪,自然是丞相府了。
沈故里一大早去了城南的巷口,特地买了三份烧鸡回来,近来温言馋的打紧,江重锦忙着操练新兵,往往是一下朝便直奔训练场,亥时才归。
昨夜江重锦惹了一身汗渍,臂弯里搭着条汗巾,踏入府门前还抹了把额上的汗。
“师父呢?”
沈故里夜里起来如厕后,困意全无,干脆套上褂衫在府上散散步,不曾想让江重锦以为时辰还早。
“睡了,这都亥时了,你且抬头望望天上的月。”
沈故里扬手指了指天,示意江重锦看去。
眼下步入孟夏,恰逢微风徐来撩动了繁茂的枝叶,月下满地,如同烛火摇曳在地上,又映入小池,此般静谧不乏为一副独特美景。
“喏。”
江重锦从怀里拎出锦袋,抛了去。
沈故里下意识的接住,随后嫌弃道:“这钱袋子天天跟着你都腌入味儿了,真不想要。”
“那你还我。”
“哈哈哈哈,那算了那算了,洗洗还是能要的。”
闻言,沈故里将天降之财收入囊中,也不管先前说的嫌弃,现在他只求江重锦别追究下去,真给这钱袋子要了回去。
“明早去城南的曹家铺子,买三包烧鸡回来,明日训练场进了一批新兵痞子,我去走个过场就回府了,到时你我三人聚聚,陪师父解解闷。”
沈故里塞好了钱袋,他穿的有些单薄,此刻在原地停着同江重锦说道,没在走着。
一阵凉风吹来,冻的他缩了缩脖子,哑声问:“不买些酒来吗?”
江重锦摇摇头,声音低沉:“别了,师父这阵子该戒戒酒了,那日从宫内回来后没少醉。”
“是这般。”
沈故里认同的低声言语着,片刻他抬头笑道:“还有没有别的事了,没有我回去睡了,方才死活睡不着,你一回来这双眼皮子就像灌了水一样,死命往下压,睁都睁不开,和私塾的先生讲课无二了。”
江重锦没好气的用汗巾甩了他一下,沈故里灵活避开:“就你嘴皮子能说会道的,也没见着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拦住师父喝闷酒了。”
提到着沈故里当真是有苦说不出了,他怎么没拦,拦了,但成效还不如喝酒解闷呢。
再说,府上爱饮酒的可不止他温言一人,单说沈故里,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酒鬼”。
故而,沈故里摆摆手,不作答,打个哆嗦拢了下褂衫,转道回房了。
江重锦见状也懂了,叹了口气径自走回房门。
温言饮酒他是不敢拦的,眼下沈故里亦不去拦,他也没法子,只得尽量背地里耍点滑头。
二日早,温言袭了身朱色双飞燕锦袍,正闲来无事的靠在亭子边儿撒食逗鱼儿。
有人坐下了,那人拿起酒壶倒了两盏清酒来,一杯下肚后,那人又饮了一杯,如此反复,待温言捏米粒般的撒完鱼食后,那人起码饮了大半壶。
“今日发什么疯,重锦训你了?来抢我的酒喝。”
温言以为是沈故里那厮,开口并未客气。
他拍拍手,搓掉掌心的残渣,半晌后那人还不回声,温言蹙眉转身正要说道一番时,那双好看的眉皱的更狠了。
他语气算不上和善,略有不满的意味:“你怎么来了。”
宋元景没说话,自顾自的抱起坛子又倾倒了一杯,这杯显然是卸了力,浓香的酒瞬间溢出杯壁流满整片桌面。
“怎么,没事找事纯心来给我添堵?”
温言有些恼怒,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慌了神态的宋元景收拾残局,大抵是许久没做过这等下人的活儿,胡乱忙活下来,反倒是将自己搞的不成样子。
温言没眼看他,扭过头装作赏鱼,不愿与他视线交叠。
宋元景快要哭了,站在那处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般,他欲要上前拉住温言的手,还未拉上温言便有所察觉的向里靠了靠身子,收回耷拉在腿上的手,明晃晃的抵触。
他拼命的将手在身上擦拭,腰间的布料皱巴,从玄色腰封里逃出,染上片片酒渍。
稍后,尽管手上干净如初,宋元景也不敢再踏出一步接近温言了。
而自始至终,温言都不曾看他一眼。
宋元景哪受得了这样的冷落,豆大的泪珠顷刻涌出滑落脸庞,他哽咽着,眼尾泛红,乞求道:“温言,我的错,你别不搭理我,求你了。”
温言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疯狂翻涌,袖下的手指早就捏没了血色,泛白一片。
对温言来说,他何尝猜不到宋元景为何要这般作为。
既然已经摸透了他的来处,此般种种,他也自是明了。
但温言心里憋着气,像是前世被同伴背叛时的无力感,肆意横行,不停的笼罩着他。
子弹飞速扫射的疼痛记忆犹新,闭眼前,数十名身着敌国防弹服的人持枪渐渐袭来,待到他闭上双眼,躯体上的痛苦还在一声声枪响中持续增加着。
临死前,他听到了同伴的嘲讽,熟悉的手掌大力拍打着刀刃划开的脸颊,温言感觉不到疼痛了,魂魄慢慢剥离,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原以为曾经的背叛不会再次来袭,他会用好感度来应付系统,争取活下去的期限,等到江重锦的好感度数浮出水面,他便可以告老还乡,过上有家人相依的闲散日子。
美好的梦境像是一面脆弱的镜子,被宋元景彻底击碎。
回过神来,宋元景还在不停的忏悔着,哭腔逐渐增大,不少路过的仆从驻足观看,却被温言一记眼刀赶走。
“温言,求你了,看我一眼也好,若是你实在气不过,打我一巴掌也行。”
那张清瘦的小脸儿很是苍白,这一哭,恍若林黛玉似的,险些要站不稳。
“别在这里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丞相府殡丧了。”
温言还是那副半撑着下颚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放在心上。
宋元景温言呆愣了一瞬,随即咬住嘴唇死命憋住,岂料肉都快咬掉了还是会有哭腔从牙缝中渗出。
“坐下来,别站着丢脸。”
温言施号发令,宋元景乖巧的厉害,说坐就坐,给人一种温言当下让他去跳池子抓几条鱼上来,他也是会跳的觉悟。
大抵还是不忍,等人坐下来后那些酝酿许久的狠话终究没说出来,他很是平静的询问,像是寻常好友之间的闲谈。
“说说吧,为什么非要我娶番邦女。”
温言的话不容置喙,宋元景没胆相瞒。
且听他颤着唇声如蚊蝇道:“……任务……”
“你既然不打算全盘托出,何必来丞相府一遭。”
“没!”
宋元景慌了神,他没料到方才的尴尬被误以为成不愿透露,他本意并非如此。
须臾,宋元景调整几个来回的呼吸,待话音平稳,他才道:“原身是要娶她的,他们二人在故事线中注定经历坎坷,互许心意后再多次误会分离,你会被我按上罪名流放边关……”
话落,宋元景如鼠似的偷看温言的神情,他始终静着一张脸,像是无波的湖子,宋元景判不出来温言是喜是怒,心里打了退堂鼓不再说下去。
温言有所察觉,指尖勾上一缕青丝,缠绕间懒散开口,看上去无喜无忧。
“你说你的,看我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