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她登基了》青山游侠

142、身世

　　“春夜漫漫，合该放舟郊野，醉卧莲台才是。”

　　明昭今夜换上了一身明紫色直缀长衫，三千青丝用一顶赤金冠束起，更显贵气逼人。

　　今晚是庆功宴，明昭自然是大红人。一晚上与同僚们推杯换盏，应付众人道贺，当真是忙碌得很。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明昭赶忙溜到镇国殿下身边，毕竟敢过来打扰公主殿下与驸马说话的大臣，只怕没有几个。

　　慕容焰见她这副惫懒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明大人还没位极人臣呢，便想着闲云野鹤去了么，为时尚早了些。”

　　明昭故意摇头道：“非也，正所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白日里高居庙堂之上，夜里明昭便只想放浪形骸，殿下难道不愿意？”

　　煌煌灯火落入明昭双眸之中，似是漾起了万顷柔波，慕容焰听到明昭这般直白的调戏之语，不免双颊微热，他轻哼了一声低头饮了杯酒，不再搭理明昭。

　　慕容焰忽然察觉，不知从何时起，明昭在他面前自在坦然许多，虽然慕容焰对此乐见其成，但是明昭也越来越娴熟地公然调戏于他，说白了，就是这家伙越来越没脸没皮，倒是让慕容焰难以招架，屡屡落入下风。

　　想到此，慕容焰没忍住抬眸狠狠瞪了这家伙一眼。

　　明昭得美人似怒还嗔的一眼，似是醉了大半，她正要借机倚在美人肩头，却不经意一抬眼，对上了一双赤红含恨的眼睛。

　　明昭瞬间清醒，对慕容焰小声道：“他来了。”

　　慕容辰在宴会开始许久之后才到场，等他进入大殿，便看到他的父皇自得地饮着美酒，身旁还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妃子服侍斟酒，那些大臣们也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得满脸红晕，脸上还带着笑意，整个大殿都是欢腾的气氛。

　　是啊，打了大胜仗，平定了荆州之乱，大家又可以太平享乐了，谁不开心呢。

　　慕容辰却一丝喜色也无，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毁容的、残疾的，凭什么是他！

　　他冷冷看着太子的身影，那个自负狂妄的无能之人，凭什么能够四肢健全地安享太子之位。

　　慕容辰甚至阴暗地想到，陈家也是白兰之乱的幕后推手，明昭怎么不去报复太子！

　　他静静地站在大殿的角落里，看着眼前的天家气象，盛世之宴，最后，他的目光沉沉落在明昭身上。

　　一派欢乐的喧嚣声中，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

　　众人抬眼望去，却看到亲王殿下拔剑劈碎了一只落地青瓷瓶。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待看到秦王殿下双手托剑，跪倒在大殿中央时，整个大殿已经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大家都知道，要有大事了——

　　在一片静默之中，皇帝慢慢放下手中的玉杯，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开口问道：“秦王，你这是喝醉了吗——”

　　慕容辰抬起头，将脸上丑陋的疤痕显露在灯光下，也暴露在众人眼中。

　　皇帝眼神微动，群臣神色各异，有的甚至倒吸一口凉气，而太子，却险些忍不住露出满脸的笑容。

　　谁能想到，亲秦王所谓的受伤，竟然是毁容了！

　　皇帝语气明显缓和了些，道：“辰儿，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不早点说，即刻宣太医！”

　　慕容辰沉声道：“多谢陛下，儿臣有一事必须禀告，若能为大晋及时除去祸患，莫说是重伤，便是拼上儿臣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太子，心道难道是太子暗下杀手，毁了秦王的相貌，的确可以断绝他登基的可能。

　　皇帝已快到知天命的年纪，膝下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年轻皇子，自然乐于看到他们相护争斗，献媚讨好于他。

　　但是若是有人下手太重，彻底毁了其中一个，打破了这个平衡，却也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不管是太子下了杀手，还是秦王现在借机想搬倒太子，都让皇帝心中不虞，他淡淡道：“有何要事？”

　　“儿臣要揭发，当今忠勇侯明昭，乃是反贼余孽，她潜入朝堂，便是为了与大晋作对！”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皇帝也没想到慕容辰的矛头竟是对准了明昭，他有了几分兴趣，看向明昭，“忠勇侯，你有何话说——”

　　明昭施施然起身，先向皇帝拱手行礼，随后便半转过身，对慕容辰道：“臣在荆州时，曾因为一力主张将襄阳郡尉萧律及荆州豪强大户依法治罪，无奈得罪了秦王殿下，在此，臣郑重向秦王殿下请罪，臣身为朝廷钦差，身系一州数百万百姓的生计，只能秉公执法，还请殿下容谅。”

　　听听人家的茶言茶语！

　　在座的同僚们顾不得去猜这位炙手可热的忠勇侯有什么身世之谜，单单听到明昭这番请罪之言，今晚的夜宴便没白来。

　　听到明昭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慕容辰当真是被恶心坏了，他冷声道：“明昭，你身为叛贼之后，还敢在此花言巧语！”

　　明昭对慕容辰轻轻一笑，只有慕容辰知道，那笑容里有多少挑衅和轻蔑，仿佛将他视作是捏在手中蝼蚁，无论怎样都翻不出她的手心。

　　慕容辰心中冷笑，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他起身，拔剑指向明昭，众人尚且来不及拦住他，便听到秦王殿下大声道：“明昭乃是白兰之乱的罪臣，兰国公嫡孙！”

　　白兰之乱——

　　有些年轻些的臣子尚且不明所以，但许多经历了白兰之乱的老臣，都神色怔怔——兰国公，许久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更不必替龙椅上的皇帝，当初是他亲自下旨，将白、兰国公府抄家灭族，当日为斩草除根，动用了不知多少兵马，才阻断了那些拼死也要前来营救旧主的白家军和兰家军。

　　皇帝猛地坐直了身子，他阴沉沉的眸子看向明昭，若慕容辰所言为真，明昭，必不可留。

　　区区一个忠勇侯，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但是，皇帝心头却好似笼了一片阴云，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兰国公的名号，让他瞬间想起了许多本是埋藏在心底的旧事。他仿佛又回到了白家与兰家只手遮天的日子，而他身为九五至尊，却不得不仰人鼻息。

　　不论明昭是否是兰家之后，此事背后必定有人推动，到底是谁！

　　明昭没有过多辩解，只是冷冷道：“秦王殿下信口雌黄，你可有证据——”

　　“呵——”慕容辰早就料到明昭必不会承认，若非明昭笃定他没有证据，当初在十里大山她便会将他灭口。

　　慕容辰早有准备，自从他发觉酥骨无解，明昭是在欺骗他而已，便打定主意要让明昭付出代价。

　　虽然时间紧急，但是幸好母妃曾被兰家收养，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本王自然有证据！”

　　“世人皆知，我的母妃曾是兰国公养女，若非是知晓兰国公与白国公有谋逆之心，母妃也不会大义灭亲，揭发兰国公的罪证。”

　　“母妃曾在兰家生活四年有余，曾听兰国公夫人说，兰家祖上有异族血脉，兰家人双瞳在火焰下会显现为红色，另外，当初的兰国公世子妃名为林灵，字明宛，便是因为她自幼随母姓，而父族正是姑苏明氏。”

　　“因为世子妃是远嫁，所以在长安没有多少人知晓，但是若是回姑苏打听，必然能找到林灵的族人，证明此事。
　　而咱们这位忠勇侯，可不就是出身姑苏明氏么！”

　　见慕容辰说的头头是道，许多人已经相信了三分。

　　但这些细细听来，实在是有些牵强，慕容辰自然也知晓，他还有杀手锏，“其实，答案本就摆在诸位面前，当年的兰国公世子是长安城有名的美少年，让人一见倾心，咱们这位忠勇侯也是天生一副好相貌，或许有人能认出，明昭的长相，像谁？”

　　有人忍不住抬眼去瞧，虽然今日明昭一副文人装扮，华服美饰，风流倜傥，况且她平日里见谁都带了三分笑，经历沙场后，又添了一份威严和贵气，虽然年轻，却隐隐有几分权臣的模样了。

　　似乎与记忆中那个成日一身银甲戎装，看上去冷冰冰的兰国公世子没有半分相像。

　　在座也有人曾是兰国公世子的好友，他们仔细打量着明昭，也觉得不太相似，明昭这两年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城府和手腕都绝不是那个看似冷漠高傲实际只是羞腼寡言的友人能够有的。

　　但是，除去两人截然不同的秉性气质，单单只看明昭的长相，众人只能在心中感叹一句：“像，真的太像了！”

　　皇帝也睁大了眼睛，往日不曾注意，此时仔细去看，细细与记忆中那张脸比较，许久之后，皇帝竟有一种故人重生的悚然。

　　他几乎便要下令——即刻将明昭拉出去处斩！

　　但是，皇帝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白兰两族早已烟消云散，即便明昭是兰家余孽，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大殿之中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明昭却上前几步，取了桌案上一支花枝灯，道：“那便请诸位作证，看看明昭瞳色是否有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