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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计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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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便是过堂审讯,好像也是走个过场一般,上面的官员并不认识,说的话也简单,就是问她的同党有哪些人,她一句话不说却也没有丝毫的事,既未受刑也没有逼迫,这让沈散真是感到奇怪了。
莫非那慕昔辰已经上下一通关照打点了么?所有人都不可以对她用刑,所以不管她招与不招都是那么一回事,在公堂与天牢之间来来去去,可以不说话,可以藐视公堂的权威?……霎时沈散感觉到了权位的力量,她忽然之间想到了尹湛阳。
自从到了京城之后,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想起湛阳了,毕竟他已经做了别人的丈夫,再去想他不过也是无谓伤心。但是此时她忽然间又想到了,想到他放弃与她的感情而娶了师妹的理由,他说他不得不做如此选择,因为他一定要当上掌门……她一直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当上掌门,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可是这一刹那她却醍醐灌顶了,因为掌门有着主宰本门的权力……
这一想通之后沈散觉得自己的心又隐隐地疼痛起来了,这意味着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地失去湛阳了,因为这种权力,她是永远无法给予他的。她只是太过天真,一直守着两个人青梅竹马相依为命的感情,错误地以为他要的也是这些,但是,全部错了!
沈散坐在天牢之内,一时痛不可当,身上的伤已经大半痊愈,可心里却依旧痛楚难忍,她默然地屈坐在墙角,抱着双膝,无助地落下泪来。正伤痛无助之际,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了下来,说道:“你怎么了?”
她迅速地抬起头来,却看见慕昔辰正坐在她身边的稻草上,身下铺一件斗篷,淡青色花纹,他的态度看上去倒是颇为沉静,像是来探望一个旧友,而非来天牢看一个囚犯,沈散急忙拭去了眼角的泪,不过他早已经看见,只是说道:“天牢里有谁敢对你不好吗?”
“没有,”沈散摇头说道。
慕昔辰看她,说道:“那你为何这么伤心?想家了?”
“不是,”她说道,目光看着他一会,仍然泛着一点泪光,这让他蓦然间有几分不舍,他静静地说道:“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慕昔辰的目光里此时有着些什么东西,沈散看不清楚,但感觉上他似乎是友善的,好像又恢复到那日在雪地里他愿意出手拯救她的时候了,她一时有些迷惑,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脚腕上的镣铐,淡淡地说道:“是以前的一点事情,没什么要紧。你怎么来了?”
她并不信任他,慕昔辰直觉地体味到这一点,这让他有些受挫,还有些不高兴,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下,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已经在安排计划解救你出去,大概就是这三五天的事情,这段时间里你不要做什么过激的行为,更加不可以试图越狱。还有,如果你的同党们想要进来救你的话就不要做无用功了,这个天牢铜墙铁壁,连只虫子也飞不进来,从来只有进来的人,没有出去的人,除非……”他静静地说道:“是被带去处决。”
沈散忍不住笑了一笑,说道:“你的话真是矛盾,真是那样的话你的计划要怎么成功?”
“我可以变不可能为可能,其他人则未必,”慕昔辰冷静而优雅地笑着,走回来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手上的手铐脚铐,说道:“就这几天了,你忍耐一下。”
沈散看着他说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这个你暂时不必知道,总之我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让你离开这里,你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那我怎么知道哪些人是来救我,哪些人是来害我?”
“二者没有太明显的区别,”慕昔辰竟然这样说道,沈散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话,他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她微微地蹙了眉头,慕昔辰看了她一眼,笑容却是明朗的,他说道:“你应该相信我。”
“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沈散只是淡淡地说道。
慕昔辰闻言笑了起来,不知怎地他竟然变得十分高兴,他看着她的面孔,忽然轻轻地伸手来触了一下她的面颊,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躲了开去,有些恼怒地说道:“你想做什么?”
慕昔辰并不沮丧,只是收回了手,说道:“别多心,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的伤口长好了没有。”他细细地看了一下,说道:“少辰下手太重了,请你不要见怪。”
沈散冷哼了一声,说道:“不敢。”
过一会儿慕昔辰便离去了,沈散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依然是无法理解,拯救她的人与要害她的人没有区别?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慕昔辰,慕昔辰,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高深莫测了,她从头到尾地无法看透他,他到底是正直的,友善的,还是暴戾的,残忍的?沈散在幽暗的烛来火里沿着天牢里的刑具与稻草来来回回地走着,细细沉思着,这会子她的头脑里想的已经不是湛阳,而是无法理解的慕昔辰。
天牢的门又被轻轻地推开了,一名军士端着托盘悄悄地走进,沈散看他便是慕昔辰派下来的二位军士之一,只见他走到自己面前放下了托盘,放下了几碟小菜,菜式精致可口,还有几块小小的糕点……军士礼貌地说道:“沈姑娘,请用夜宵吧。”
沈散慢慢地走了过来,坐下开始吃饭,那名军士站在她的身边,恭敬地垂手而立,她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先出去吧,我吃完叫你。”
那军士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出去,沈散有些不解,也有些不高兴起来,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他低声说道:“沈姑娘,我是清河派弟子韦纪,是张先生的朋友。”
沈散闻言吃了一惊,急忙放下碗筷站起了身,韦纪看着她,说道:“沈姑娘,有一句话很是冒昧,但是我不得不问,请你不要介意。”
韦纪的目光有些疑惑,沈散点了一下头,他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恕我直言,慕昔辰与沈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这话一针见血,的确是一下就刺中要害,沈散看着这名军士,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眼神却相当深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充满了猜疑与不信任。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非要说有的话,此前有过一面之缘,”沈散静静地答道。
“只是一面之缘?”韦纪的话却是明显地表示不信任她,他的口气也有些冷,说道:“仅仅只是一面之缘,慕昔辰会三天两头地跑来天牢看你?会把你从断头台上救下来?”
沈散微微地蹙了眉头,情绪忽然间变得很不好,这样一个陌生的人竟然也能够对她进行无谓的质疑?他有什么资格?她冷冷地笑了起来,说道:“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是你的事。”
韦纪见她的态度冷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说道:“很抱歉,我不该这么直接,可是这是张先生的意思,他说要搭救你的条件必须是确定你仍未变节。”
“你刚才的意思是我已经变节了吗?”沈散淡淡地说道,只慢慢地吃着碟中的饭菜。
韦纪有些后悔,说道:“沈姑娘,我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我刚才的话太过唐突,希望你可以谅解,毕竟就我看到的情况,慕昔辰对你的态度太不寻常,你或许不知道,他虽然负责羽林军,但是下面的琐事基本不管。而自你入宫以来他却是大反常态,这无论如何都让人无法释怀。”
“你还要我重复一遍吗?我跟慕昔辰没有关系。”
“……好吧,沈姑娘,我与张先生几个正在想办法救你出去,看现在慕昔辰对你的态度,应该一段时间内你都不会有事,请你再支持几天,我们这边一定尽快设法。”韦纪匆匆地说道,沈散点一下头,忽然想到刚才慕昔辰与她说的那些话,他是不是说不要她的同党们前来救她?
接下来的几天似乎还是很平静,审讯、过堂、天牢,她依旧进行着这两点一线的行程,韦纪自从那一次与她交谈之后就没有再找她,即使再来送饭也没有多说什么,慕昔辰也没有再来过,倒是那慕少辰又来到天牢了,他上下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笑着说道:“沈姑娘?”
沈散微微一怔,看来慕昔辰已经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了,真是过分!她冷淡地说道:“二将军有什么事?”
慕少辰仍然笑着,他倒是常常地面带笑容,这点与慕昔辰的区别挺大,他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位美人,那天的事情真是很对不起,你不会生气吧?”
“不敢,”沈散冷冷地说道。
“你别这么冷淡,如果我早知道你是一位如此绝色的美人,就不会那样下狠手了,怜香惜玉之心本将军还是有的,你……”慕少辰说着伸手过来抚摸她的面颊,沈散匆忙地闪开,说道:“二将军请自重。”
“自重什么?”慕少辰也不生气,只一味嘻笑着,说道:“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为什么?”
沈散真是打心眼里讨厌这样无聊的男人,看他的相貌与其兄颇有几分相似,可是性格怎么竟是如此让人憎厌?也不知道慕昔辰平日里是怎么管教的……她用力地打开他的手,想起那天夜里在御花园里听到的那一些话,便冷冷地说道:“你就不怕皇帝治你的罪吗?”
“治罪?治什么罪?”慕少辰笑着说道。
沈散到此也不想再隐瞒下去,只冷冷地吐出几个字,说道:“醒庆宫,李嫔!”
此话一出,慕少辰的面色霎时间变了,刚才还带着的一脸笑意也收起了,他惊愕地看着她。
沈散只是冷淡地看着他,彼此的态度都是冷冷地对峙着,敌对的气氛在一时间已经变得浓厚。
慕少辰脸色阴森,冷冰冰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他说着一甩袖子,匆匆离去。
沈散看着他匆匆地跑出,心里冷冷地笑了一笑,这个慕少辰贪花好色,竟然能够把魔爪伸到后宫里来,可以想见他与李嫔的那件事必然起自他的勾引,而李嫔由于寂寞倒向了他,他是绝对不会认真的,一场逢场作戏之后早已抛在了脑后,倒是可惜那个痴情的女子了……
那一日沈散用毕晚饭,正在静坐着养息,她的外伤虽然好了一些,可是内力上的消耗却也不少。忽然间听到天牢的房门又是一阵响动,沈散睁开眼睛去看,却见进来的并非是慕昔辰的两名军士,也不是天牢里狱卒,甚至不是守在外面的其他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