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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忽如昙花现(下) ...

  •   青龙关副将马方被邓九公一刀斩于马下,主将丘引暴跳如雷,点兵出营,叫战黄飞虎。

      有黄天祥驱马而至,副将高贵举斧相迎。

      天祥自幼由黄飞虎亲自教导,一杆银枪出神入化,高贵举斧来砍,天祥侧身错开,举枪架住高贵大斧,于马上旋身,银枪落入左手,右手取鞭卷住高贵马耳,战马吃痛,嘶鸣一声,将高贵一晃,高贵不及反应,被天祥一□□入心窝,翻鞍下马。

      丘引见又折一将,气冲牛斗,手中银枪一摇,直取天祥。天祥剑眉微扬,一枪抵住丘引。二将交战数合,天祥枪锋一转,丘引顿时手忙脚乱,举枪格挡。

      天祥枪如骤雨,势不可挡。丘引徒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一旁丘引副将孙宝、余成见丘引不得胜,催马助战。有邓九公举刀相迎,一刀劈了余成。

      丘引见余成失利,心下急躁,天祥卖了个破绽,丘引忙举□□来,天祥将马头一偏,丘引枪自他衣边而过,天祥弯腿一踢,不等丘引收枪,一□□入丘引左腿。丘引痛叫一声,拨马回走。

      天祥挑了挑眉,挂下银枪,取了弓箭,拉满弓弦,一箭射向丘引后心,正中丘引肩窝。

      天祥撇了撇嘴,不免遗憾,只是丘引已大溃而逃,他也不好再追,回马一枪,将孙宝斩于马下。

      ‖

      丘引本是蛐蟮成精,被天祥一箭射中肩窝,恨天祥入骨髓。

      天祥大获全胜,请令前往汜水关看望兄长,丘引化作原形,借土遁跟上了天祥。

      汜水关内,月朗星稀,几只红蝶萦绕在少年身边,翩翩成舞。

      “哥哥!”

      天祥卸了盔甲,将双手使了劲的搓了搓,待散尽寒气,才握住兄长泛凉的手。

      “哥,我今日打了胜仗,哥哥可是没看到,那敌将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别提有多滑稽了!”

      丘引嘴角一抽,偷听自己的败绩,还是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儿打败,这种感觉,当真不怎么美好。

      见了天祥,天化漂亮的眸子亮了几分,目光往外瞥了一瞥,似欲言又止。

      天祥笑道:“哥哥是不是想出去走走?”

      天化乖巧地点了点头,怕他不允,又泯下唇瓣,故作委屈模样,小心翼翼地望了他一眼。

      少年娇憨模样逗得天祥笑出声来,取了件斗篷裹在他身上,弯眸笑道:“哥哥气色好了许多,天祥带你出去看看星星好不好?”

      “嗯!”

      少年喜色不减,天祥推着轮椅,眸中狡黠一闪而过,附在兄长耳边道:“哥,我用你教我的巧势诈了那老家伙一道,那厮被我□□锏打箭射,灰溜溜地逃回营去了。等哥哥身体好些,我把哥哥接到青龙关去,提那老道的人头给哥哥作礼物!”

      少年神采飞扬,一双星眸尽显少年意气。缩在地下的丘引则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愈合不久的伤口似乎又疼了起来。

      天化漂亮的眸子有如星光散落,蝶儿似感受到主人的雀跃,飞到天祥手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天祥弯起眸子,轻弹了下蝴蝶的翅膀:“哥,这红蝶是不是能听懂我说话呀?那我可当哥哥同意了,等拿下青龙关,就把哥哥接过去。你不知道爹爹有多想哥哥,梦里都念着哥哥的名字呢!”

      “弟弟说笑了,蝴蝶怎能听懂人话呢?分明是你甜言蜜语,想哄兄长开心。”

      黄天禄阔步而来,望见兄长笑颜,冷毅的容颜也不由软了几分。

      “哥,我是天禄。”

      黄天禄蹲在兄长身前,犹豫一瞬,轻轻握住他的手,企图让他感受到几分暖意。

      少年愣怔一瞬,脑中搜索着有关他的记忆,只闪过些片段,便有万蚁噬心般地疼。

      “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天禄见兄长脸色泛白,倾身抱住了他,安抚道:“想不起来我们便不想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哥哥,让哥哥受委屈了。”

      似有一股暖意遍布全身,天化眼眶一热,泪水落在天禄肩上,浸湿了他的衣袍。

      天禄笑道:“兄长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呀?天祥可要笑话你了。”

      “嗯……豆糕,天禄,记……记得。”

      天禄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天化自小便是个爱哭的,父亲总偏疼些,谁成想三岁丢失,他自幼被视作长兄培养,较之山间长大的兄长更加持重些,总嫌兄长淘气话多,比天祥还要不省心。可如今兄长开口不过寥寥几字,却足以令他欣喜许久。

      玉麒麟趴在天化手边,亲昵地舔了舔主人僵硬的手指。天化低头看向它,它便乖巧地将脑袋低了几分,供主人抚摸。

      天化眸中染上笑意,月光照在他脸上,在他俊美的轮廓上添上几分柔和。

      夜已过半,霜露既重,天禄担心冷了兄长,轻声问道:“哥哥是不是困啦?今日也晚些时候了,我们可得休息了,待明日太阳出来,我再陪你出来晒太阳好不好?”

      天化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手边的玉麒麟,乖巧地点了点头。天禄弯了眉眼,将少年自轮椅中抱起,往帐中而去。

      怀中的少年轻得早已不似活人该有的重量,天禄心下一酸,眼泪不自觉便掉了下来。

      “二哥……”

      “嘘。”

      天祥正要开口,天禄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怀中的少年已是睡着了。

      天禄轻理了理少年额边碎发,笑道:“今日说了这么久的话,许是累了,让他多睡会儿吧。”

      等到二人离开,丘引大大松了口气,来到少年床前。眼前少年眉目如画,俊美绝伦。相比天祥的清秀稚嫩,少年的容颜更张扬些,如九天之日,耀眼热烈。不难想象其策马驰疆之时,当是何等风采。

      金鸡岭的血战,他有所耳闻。

      武成王长子黄天化以一己之力阻下五万大军,万箭穿心,血尽而亡。

      丘引不由冷嗤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一群普通士兵折如此骁勇战将,真是愚蠢至极!

      想到天祥依赖模样,丘引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那小子不是最要紧他这个半死不活的哥哥吗?那他就毁了他——最为珍视之物!

      丘引伸手掐向天化的脖子,一道冷光自天化眉心射出,丘引躲闪未及,不等痛叫出声,便已被打回原形。

      天祥听到动静,连忙进帐查看,见兄长并无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咦?好大的蛐蟮!”

      猛见地上一蛐蟮爬行,天祥眼神一亮,将丘引提了起来,眼中星光闪烁,很是好奇。

      “蛐蟮有通络之效,正巧给哥哥做药膳,补补身子。”

      天祥兴高采烈地将它丢进罐子里,丘引被雪凰妖力所伤,半点法力使不出,只能任其摆布。

      雪凰凰羽落在天化床边,天祥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将凰羽重新插入兄长发间。

      丘引被禁锢在罐中,天祥将它切成两半,免它逃跑,在一旁守了一夜,待日出东方,将其放在太阳底下曝晒。

      丘引恨得咬牙切齿,这混小子要将它晒干了给黄天化煲汤!

      好在蛐蟮并无身骨,即使斩为两段也不至于立即毙命。天祥用细网将它倒扣在地上,眼巴巴地盯着。丘引被他盯得发毛,心中暗暗腹诽,你他娘的就是晒成干也没这么快啊!

      天祥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眨了眨眼睛,将网弄紧了一些,往一旁去了。

      丘引大大松了口气,借土遁逃回青龙关,暗暗磨牙:好个黄口小儿,你□□箭射也就罢了,竟将吾原身斩为两段,曝晒入药!待拿住你,必将你碎尸万段,以泄吾恨!

      “天祥。”

      微弱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天祥回头,轮椅上的少年笑靥如花,时间仿佛回到兄长在世的时光,淘气的小少年借着玉麒麟身形高大,总与他耍些赖皮,气得他几日不肯与麒麟喂食。早知……早知如此,他为何不能……让让他呢?

      “不哭……”

      泪水不知何时滑落,轮椅上的班少年抬起头来,认真地擦拭着天祥脸上的泪珠。

      天祥擦了一把眼泪,蹲在少年身前,叮嘱道:“如今天冷了,哥哥总是咳嗽,就算是解闷,也要多穿些衣服,知道吗?”

      “你要……走了……吗……”

      少年漂亮的眼眸似有不舍,天祥握住天化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腿上,道:

      “等我们取了青龙关,我给哥哥做莲子羹吃,好不好?”

      想到此处,黄天祥一双星眸闪过亮光,连去哪里找厨娘都想好了。

      “好……”

      听到他的回应,天祥眸子轻弯,道:“我再多陪哥哥一会儿,晚些再走。爹爹也好想哥哥了,哥哥有没有什么话让我带给爹爹?爹爹听了,定然高兴。”

      “爹……爹爹……”

      少年长睫一颤,取下盖在膝上的紫绶仙衣,道:“给……给爹爹……”

      原是哪吒当年亲眼所见天化万箭穿心而亡,将紫绶仙衣还他欲护他周全。天祥不禁怅惘,若是……若是早一些……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

      天祥轻叹了口气,道:“哥,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要想那么多了。爹爹那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好好的,就是爹爹最大的心愿了。”

      “想,爹爹。”

      见天祥不肯接,那双明亮的眼睛闪过几分失落,又将紫绶仙衣往前推了推。

      天祥笑道:“罢了,我带给爹爹。爹爹得了空就来看你,你好好睡。”

      “嗯。”

      见天祥依了他,天化眸光又亮几分,见天祥要走,又拉住他的袖子,似有挽留。

      “哥,等我回来。”

      ‖ 青龙关

      丘引于关中休养三日,才得以重新化为人形。待伤势痊愈,上马提枪,叫阵黄天祥。

      “败而讨战,弟弟勿要小心。”

      黄天禄细心叮嘱,天祥剑眉一扬,笑道:“二哥放心,今日我必取贼人首级,扬我军威!不然下次去见哥哥,我可没得战绩逗与哥哥开心。”

      天祥至营前应战,见了丘引,歪头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不仅箭术了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知将军今日想试哪样?”

      天祥剑眉星目,下巴微微扬起,尽显意气风发。恍然望去,倒真有了几分天化的影子。

      “竖子狂妄!”

      丘引勃然大怒,摇枪来取。

      天祥架枪相迎,二马相交,双枪并举。天祥挑眉,将枪尖一压,直逼丘引。

      丘引急急后退,见天祥枪法凌厉,不由更恼。天祥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银枪脱手,甩向丘引面门。丘引乘空而刺,谁料刺了个空,朝天祥摔了过来。

      天祥唇角微勾,抽出银装锏,往丘引胸口击去。丘引被打得口喷鲜血,险些落马。天祥一拍马背,横腿一踢,又是一锏。丘引滚下鞍鞒,天祥一手握住缰绳,锏至丘引头顶。

      丘引急急躲开,天祥银锏跟上,丘引举枪格挡,忙稳住马匹,伏鞍而逃。

      天祥手中银锏一转,追丘引而去。丘引背上又遭一锏,吐血不止,逃回关内。

      天祥不由睁大眼睛,这还能跑?跑得还那么快?

      天祥得胜回营,报与父亲。黄飞虎率兵攻打青龙关,丘引锏伤未愈便上城巡视,严防关卡,黄飞虎久攻不下。

      ‖

      黄飞虎独自站在帐外,望向夜空。

      一件披风搭上他的肩,他回头,只见天祥弯眸笑道:“爹爹是想哥哥了吗?今日哥哥与我说,他想爹爹了,爹爹何时去看看他?”

      黄飞虎眸光一软,笑道:“待拿下青龙关,为父就去看他,他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我与二哥去瞧他,他可高兴了。若是见到爹爹,他肯定更高兴。”

      黄飞虎眼中出现些许柔色,笑道:“你哥哥啊,小时候便总缠着爹爹。那小孩子那么大点,还不够爹爹一只手抱的呢。这孩子打小就淘气,没想到修道这么多年,性子一点都没变。”

      天祥笑道:“哥哥本性如此,心思纯良。”

      又取出紫绶仙衣,对黄飞虎道:“哥哥有东西让我带给爹爹,这是哥哥送给爹爹的仙衣,可刀枪不入。”

      黄飞虎一怔,抚上面前仙衣,喃喃道:“若真刀枪不入,为何……护不住天化……”

      想到爱子一身伤痕,黄飞虎的心便如刀割一般,疼得要紧。天祥略带不忍地撇过头去,道:“哥哥那时已中毒了,爹爹……别太自责了。”

      中毒……

      黄飞虎痛苦地闭了闭眼,走入主帐。

      天化的死,他这一生都无法释怀。

      ‖

      丘引被天祥□□、箭射、锏打,恨天祥入骨髓。有督粮官陈奇催粮而至,至营前搦战。

      邓九公提刀见阵,陈奇催开火眼金睛兽,举荡魔杵相迎。邓九公刀法如神,陈奇不及九公骁勇,将荡魔杵一举,口喷黄气。邓九公肉体凡胎,见那黄气,神魂飘荡,被陈奇所率飞虎兵捉进高关。

      丘引斩九公首级,号令关上。九公佐贰官太鸾为其报仇,也被陈奇擒于关内。

      陈奇搦战,天禄、天爵、天祥兄弟三人出营应战。兄弟三人陈奇围住,枪如长虹,齐齐架住陈奇荡魔杵。陈奇往后一仰,黄天禄长枪划过陈奇脸颊,陈奇顿时血流如涌。

      天祥抬脚一踢,银装锏击向陈奇胸口,陈奇忙举荡魔杵格挡。天祥剑眉轻挑,一□□入陈奇右腿。陈奇忙催金睛兽而走,黄天禄随后赶来,陈奇将黄气喷出,黄天禄翻身落马,为飞虎兵所擒。

      天祥见兄被擒,刚欲相救,便有丘引催马而至,见了天祥,不禁咬牙切齿。

      “黄天祥,你敢与我一战吗?”

      天祥星眸一厉,举枪便刺。丘引急急相还。天祥一杆银枪使得如鱼得水,枪法如骤雨降临,势不可当。丘引伤势初愈,全然不是天祥对手,掩枪回走。

      天祥不欲放过他,将马背一拍,飞身向前,银合马快如闪电,紧随天祥身法而至,天祥落于马背,一□□下丘引马腿。

      战马嘶鸣一声,将丘引甩下马背。

      天祥一□□向丘引肋下,丘引慌忙闪躲,长□□入腹部,血流如注。

      丘引猛吐鲜血,陈奇催火眼金睛兽助战,黄气喷出,天祥不敌其左术,瞬时间神魂荡漾,摔下马背。

      丘引捂着腹部,连忙祭出红珠,天祥握不住银枪,背后受陈奇一杵,便再无意识。

      ‖ 汜水关

      李靖犯盗窃之罪,按律当受二十军杖,因盗走的乃天化护魂之物,生生挨了一百军杖,瞎了一只眼睛,这才消得子牙心头之恨。

      “末将实非有意,只想在哪吒身上汲些灵力为天化所用,只是当时殿下正在气头上,末将不敢还口,实乃百口莫辩。”

      子牙将丹药交予李靖,道:“武成王爱子心切,有所莽撞,此事尚未定论,且记你一过,你先去疗伤,待征伐结束,再论功过!”

      “末将愿戴罪立功,谢元帅不杀之恩。”

      ‖

      黄飞虎连折四将,往汜水关求援。

      长生安抚天化睡下,驭风火轮先行,增援青龙关。

      “天祥,天祥……”

      少年于梦中惊醒,见身旁空无一人,心慌不已。他费力支起身子,却着实使不上力气,摔在了地上。

      似有人将他扶了起来,天化心中警铃大作,问道:“你是谁?”

      “少将军……不记得我?”

      李靖似是松了口气,少年澄澈的目光令他无地自容,低头道:“两位公子被敌将所擒,生死未知,末将……可以帮你。”

      “帮……我?”

      ‖

      “天化,天化!”

      金吒进帐,见天化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连忙将他扶起,汇神力于掌心,为魂珠供灵。

      “师兄……”

      天化悠悠醒转,见手边豹皮囊,便伸手去取。金吒抢先一步,取出其中药丸,问道:“这是什么?”

      天化忙吞下药丸,笑道:“哥……哥哥给的。”

      “哥哥?”

      金吒只当是武吉,并未多想,将天化抱至床上,探起他的脉。

      天化的脉象极难探寻,可如今见其脉搏竟生出几分活力,令金吒大吃一惊。

      “许是师叔的药当真有些奇效,你且睡一觉,我晚些来看你。”

      天化点了点头,乖巧地闭上眼睛。金吒仍不放心,检查天化项珠无恙,便也松了口气,为他掩好被子。

      金吒背影消失于帐外,天化猛地睁开眼睛,一口鲜血吐在项珠之上,慢慢坐了起来。

      他伸手抹去唇边血迹,望向自己毫无血色的双手。

      殷红的鲜血衬得他的手更加苍白无色,他苦笑一声,眼泪自脸颊滑下。

      “爹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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