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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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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一楼,玉京子从那队将士口中得知了东方容楚的身份,不由大为震惊:“我还以为他就一穷酸书生,居然这么厉害……”
“不对,他要是去墨州,清浅是不是也得去?”他越想越害怕,“魔族盘踞之地啊,我可不敢去那鬼地方!”
吕浮白在一边淡淡道:“她不会去的。”
“那她怎么办——她跟东方容楚要分开?”玉京子看看那队正襟危坐的将士,又看看神色莫测的吕浮白,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倒抽一口冷气,胆战心惊问道:“世子、世子殿下,这、这些军汉不会是你召来的吧?”
为了支走东方,让清浅与神君重归于好,这种事他好像也不是做不出来——
吕浮白清冷的面容在他眼里一下子变得病态偏执,他吞了口口水,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坐远了些。
“不是。”吕浮白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回楼上,“潁朝与大焱开战,关系重大,此乃凡人自生的因果,并非是我干涉。”
玉京子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还好,世子还没那么疯。“不过清浅这次可要伤心了,她一直以为那书生就是她的正缘。”
“能被拆散的,都不是正缘。”吕浮白眸光笃定,平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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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容楚离开时,花清浅连楼都没下。
那队将士簇拥着东方容楚走远,吕浮白与玉京子两人来到楼上,发现她正立在窗边,隔窗望着书生纵马飞奔的背影。
“清浅,你别太难过了。”玉京子想当然地安慰她道,“你这样想,东方容楚是墨州守将的亲侄子,那他去了墨州,他叔叔肯定会给他安排美人,叫他娶妻生子。他不会惦记你多久的,你也别惦记他了。”
花清浅听着他的话,若在以前,她的想法会和他一模一样,只要认定东方容楚迟早是个负心汉,一切遗憾和后悔的情绪都会很快烟消云散。
可这次不同。
她手里握着腰间的香囊,摸到里面那块不知何时放进去的月光珠玉,怔怔地想。
这次不同了,因为东方容楚确实已经把最好的给了她,天命待他实薄,他却真的为她争过。
看榜人报喜的声音逐渐响彻整条街,与此同时,远处东方容楚骑马的背影逐渐淡去。
只是若真要争,一介凡人,怎么争得过天命,怎么争得过书写天命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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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容楚离开之后,花清浅着实伤神许久,连三月桃花开遍的繁华京都都懒得看,一心只想回到慕城的小院子里盘起来。
最后一次在客栈用早膳,她食不知味咬了口虾饺,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吕浮白的脸色倒像是明朗了些,不似前几日那般横眉冷眼。
这个幸灾乐祸、看不得人好的臭孔雀!她就知道,鸟族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她就知道!
她心里立刻燃起一股无名火,正要抛下筷子,旁边的玉京子却忽然拍拍她的手,对她挤眉弄眼:
“咱们好不容易从慕城出来玩一趟,这么快就回去太可惜了,干脆在五门峡多呆两日,好好欣赏欣赏峡关风景吧?”
花清浅没有拿他撒气,但也挤不出笑来,语气闷闷道:“算了,我没那个心情。”
“到了五门峡你就有心情了,我保证!”
花清浅听着他莫名昂扬的声调,也没细究:“那行吧。”
她吃掉虾饺,就再没了胃口,将盘子里最后一块油炸绿豆糕拈给他,自顾自回房去收拾行李。
玉京子捧着绿豆糕,笑得一脸洋洋得意,吕浮白觉察到不对,问他:“你在五门峡做了什么?”
“自然是为清浅准备了惊喜。”
吕浮白看向花清浅过分纤瘦的背影。
东方容楚刚走,她抑郁不乐多日,他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她走出来。若玉京子真能让她收起愁容,展颜一笑,那也没什么不好。
两日之后,五门峡。
吕浮白去桥头老店买豆粉年糕,玉京子趁机蒙起花清浅的眼睛,将她带到五门峡春水湾的一艘画舫上。
蒙眼的布料是上好绸布,到了地方,玉京子轻轻一拉,那块绸布便顺着她精致白皙的鼻梁滑落,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两个原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月下,山下?”她转头去看玉京子,“你怎么把他们叫来了?”
“你不是喜欢毛茸茸的鸟儿么?”玉京子把两只灰背山雀推到她面前,沾沾自喜地给自己揽功:“我联系了望湘,他可配合了,立刻就答应让这两兄弟赶来五门峡陪你消遣。”
山下还是一如既往的会哄人,他双目含情看着花清浅,神色真挚:“清浅姑娘,好久不见,你怎么又漂亮了这么多?”
不得不说,玉京子还是了解她,找来的消遣都这么合她心意。花清浅素手一抬,将画舫的帘子拉下,船舱内顿时被遮得严严实实,山下浮起笑意,正要探身服侍她脱衣,却被她制止了:“你干什么?”
山下被问得一愣,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玉京子,反问:“那姑娘降下帘幕,是想让我们干什么?”
“想让你们变回鸟啊!”花清浅理所当然道,“快点变,我要枕在你们身上游湖。”
山下一时哑口无言,默默在原地变回原形,月下也紧跟着变成一只高壮山雀,躺在画舫栏杆边敞开出柔软蓬松的胸羽。
花清浅没有变成小花蛇,只是垂着脑袋搭到山雀柔软的腹颈处,从画舫垂下的帘幕缝隙里看向外边。
暖风掠过春水表面,无比妥帖地吹到人脸上,吹到人心里,仿佛能够抚平一切遗憾和苦痛,温柔得让人沉醉。
花清浅看向碧色湖面,想起当初东方容楚自冰天雪地中而来,却温和得像是一缕化雨的春风,那样从才子佳人话本里走出来的俊朗书生,以后不会再有。
就算再有,也不会如他一般爱她。
那边玉京子见她眯起眼睛看着湖面,觉得这个惊喜很是奏效,心满意足给自己犒劳了块豌豆糕。
山下被她压在底下,离她很近,因此看得更加分明。她目光看着画舫外,浓长的睫毛轻轻一眨,便有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她眼眶无声滚落,消失在他的羽毛里,让他前胸沁出一股钻心的凉。
“怎么回事,尊后怎么哭了?”他火急火燎地看向弟弟月下,用灵力跟他传音,“尊上疑似陨落在星沙海的消息不是还没传开吗?是谁给尊后泄了密?”
月下迟疑地回答:“可是,尊后也不一定是为了尊上而哭吧。”
“不可能,咱们两只大帅鸟在这,她却没有丝毫邪念,这肯定是对尊上余情未了。”
“你忘了在慕城的时候,尊后不是说过,她已经与咱们尊上再无瓜葛——”
那一听就是气话,尊后以前爱尊上爱成那样,怎么会忽然就不爱了?山下没好气地看了弟弟一眼,觉得他不仅不会说话,脑子还笨,这次来五门峡就不该带他。
山雀两兄弟这番密谈,花清浅浑然不知。她哭够之后,只觉得心头竟开阔了些,也不再那么消沉了。
这些天玉京子和吕浮白对她明里暗里的关心,她都看在眼里。既然东方容楚是一段注定不了了之的短暂缘分,她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放过自己,也放过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花清浅擦擦眼睛,从湖面上收回视线,看着山下两兄弟说道,“你们来趟京师脚下不容易,就要好好看一看,吃一吃。走吧,我请你们吃豆糕去!”
山下与月下自然欢喜应是。几人令画舫靠岸,花清浅走在最后,要踏过船沿的时候,前面的山下殷勤朝她伸出手,想扶着她走。
船沿那道缝隙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她又不是腿断了,也不是要对书生装柔弱的时候,哪里需要人扶着过?她正要打掉那只手,叫他好好走路,却见旁边又伸过来第二只手。
居然是吕浮白。
他左手提着一袋她数十日前随口说要吃的年糕,右手稳稳伸出,且巧妙地拦在了山下面前,让她只能握得到他的手。
山下被上神威压吓得不敢说话,默默缩到了后边。
“行了,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占你们鸟族的便宜。”花清浅看见吕浮白执拗的眼神,以为他要保护山下的清白,有些无语地冷笑道:“你们鸟儿可真会护着同族。”
她没有扶他的手,自己轻巧地从船沿跳下来,正要领着其他几人去饭馆,刚走出一步,就被吕浮白抓住了衣角。
“我不是回护鸟族。”他藏起所有的酸涩妒忌,学着东方容楚的样子,温声朝她解释:“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年糕我买来了。”
他只是,不想看见她握住别人的手。
花清浅这才知道她误会了,一时尴尬摸摸鼻子,说道:“哦,这样,那不好意思啊,你早说嘛。正好饭点到了,咱们找个饭馆坐下,叫我看看你买的年糕正不正宗。”
片刻后,一行人走进玉京子挑中的富丽酒楼,还没落座,就被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妪拦住了去路。
大概是看他们衣着不凡,那老妪极力朝几人推销她手里的花篮:
“各位贵人看看吧,这是情人花的种子!只要和心仪之人一起吃下这种子,便能听到彼此的心声!只要一贯钱,比这里一顿饭钱还便宜,拿了情人花,不用再担心词不达意,言不由衷!”
“童叟无欺,假一赔十!贵人看一眼吧,就当赏老婆子一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