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渡》乾九九

120、秘密

　　李渊成开始思考，他该如何找到李祺的弱点。

　　自打他上位之后，他还没有睡过一日完整的整觉，美美夜半从梦中惊醒，都怕李祺出现在宫里，更怕宁城那边抵不住李祺的攻势。

　　除了被人大批量收走粮草，李渊成要面对的不止于此，初初上任，他手上可用的人马也并不多，没有办法，他只能寻求他国帮助。

　　当皇上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每日朝堂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不过短短两月过去，李渊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

　　某天夜里，他再次从梦中醒来，他竟梦见了李祺变成一女鬼跟他索命，想到李祺过去的种种，他都不由怀疑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梦。

　　然而没等李渊成思索出为什么，他又想到李祺逃出宫那日，东宫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最后从里头拿出来的东西，依稀可以辨别出是有人曾送她的画框。

　　论那会时不时会给李祺送画，能值得李祺珍藏的大抵只有一个人。

　　第二日清晨，李渊成便在早朝宣布———九月开科举。

　　新帝上位，广招新人，重开科举，本是三年一次的科举，落在李渊成最近所为上，下头的大臣们早已见怪不怪，没人想要多说一句。

　　然而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却站出来道：“陛下，此事不妥……”

　　李渊成对自己的决策有自己的道理，懒得同任何人解释，赶在礼部侍郎说下去时，站了起来：“好了，无事退朝，各部自己安排下去，不是天塌下来的事不要找朕。”

　　礼部侍郎：“……”

　　李渊成走后，大家才有人开始小声抱怨。

　　——这会子开科考，时间赶不及就算了，怕不是要让朝中剩下的元老都无路可走？

　　只有一人看出李渊成想做什么，默默跟在他身后没有多说。

　　当九月重开科考的消息传至各大书院之时，还多了一条对学子们有礼的消息，那便是往年参加过科考的在今年可免试直接进入殿试。

　　大抵是当今宫里各部真的缺人，对这消息，大多数苦读诗书想要一展抱负却连接落榜的人很开心。

　　在书院回廊之下，有人收到了宫中的帖子却显得不是很开心。

　　有人打趣道：“启明，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你看宫里头还给你送帖子了，这次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

　　何衍星没有说话，垂着的眼眸更像是在无声的控诉。

　　宫里头发生的事情现在传的到处都是，他何德何能，竟能让当今圣上看上他，还特意写了邀请帖给他，据他所知，书院里同他一期的落榜生并未收到帖子，为何他就会有呢？

　　见何衍星没说话，那人又道：“像我们这种人，不知道要苦读多久才有机会进入会试，一个三年是考，两个三年也是考，后头还有殿试，一不留神年纪就过去了大半，等真考上那天，不知都到了何年岁。如今新帝上任，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现在有这个机会，再怎么说同先帝也不同，你们家那点事，该放下了啊。”

　　何衍星是读书人，但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见过、听过不少朝堂之事，心里通透的很。若今日是李祺在这位置上，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就去，但偏偏如今是庸王即位，还在景德帝那会，他便知道庸王和李祺是素来不和的，只怕是庸王另有所图。

　　何衍星怕就怕在庸王是想利用他，对李祺不利。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又凭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

　　李渊成招科考的这会，程凌同样没有闲着。

　　迈入九月后，各地丰收，他又忙活着派人去往各地亲自押运粮草回云州他新建的储仓里，等到他将大批量粮草妥善安置好，宫里的新科举也告一段落了。

　　李祺还是老样子，因为程凌没有跟她商量就去京都一事，还对他不冷不热的。

　　程凌惆怅了许久，到这会都忍不住在王劲面前抱怨：“你家殿下这脾气，该改改了，总是对我爱搭不理的，我就算了，对其他人这样，殿下的名声可怎么办啊。”

　　“理你干嘛啊？”王劲拿了宫中密信，正准备去李祺那边，斜眼看了程凌一眼，“殿下的脾气已经很好了，名声也够好，不理你才是对的。”

　　就这两个月来，王劲看程凌是送花送花，送水送水，有时候看到新奇的，还给殿下抓来了不少天上飞的与地上跑的。王劲都不忍心告诉程凌，他送的那些李祺都不喜欢，特别是活物，都是没超过两个时辰就让他给送走，唯一让李祺喜欢的，就是两块不知哪里捡来的破石头。

　　“我是做错了点事情吧。”程凌拿着自己从河里捞来的珍珠把玩，委屈道，“但是这回殿下生我气那么久，你还说她脾气好呢？”

　　王劲不知道李祺跟程凌的事情，在他眼里李祺越不搭理程凌，那便越好，他眯眼笑了笑道：“那我没办法，殿下对其他人脾气倒是一直都很好。”

　　说着王劲准备越过程凌去给李祺送信。

　　程凌眼尖，早就看到了王劲手里的信，心生一计，抢过来道：“哎，我去帮你送吧？”

　　“大胆！”王劲一没留神手中的东西就给人抢走了，他有些恼火，“这是密信！你不能看！”

　　“我怎么不能看了，是孙公公传的吧？”程凌将心揣进怀里，插手得意道，“怎么，你不知道你们家殿下每次看完信都会把信丢给我，然后让我去烧了吗？”

　　“什么？”

　　王劲确实不知道此事，只以为每次都是李祺自己处理的信，他没想到李祺现在对程凌会那么信任。

　　“谁让我们是过命的交情呢。”

　　王劲不甘示弱：“那你说说，上封信写的是什么？”

　　“我不告诉你。”

　　“你不知道吧？”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程凌故意逗王劲，“我看是你不知道，想套我话吧。”

　　“你不知道吧，孙公公每回也会将事情同我传一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劲干笑两声，“只怕是这会的密信，殿下看了之后，估计还得有段时间不理你咯，你自求多福吧。”

　　听到这话，程凌一愣，接着下意识去怀中掏那封信。

　　王劲提点道：“我们殿下不喜欢有人动她东西。”

　　程凌没办法，只能问道：“这次是关于什么，是朝廷新任命的官员？跟我们有关？”

　　“什么跟你有关。”王劲轻哼两声，“最多是和殿下有关，等殿下看了信，多半会坐不住，到时候你想再见殿下就难咯。”

　　“谁？”

　　程凌这会是真给王劲拿捏住了。

　　王劲笑笑道：“我不告诉你，告诉你了你也不认识。”

　　“那殿下为何.......”

　　要有段时间不理他？

　　是对她很重要的人现在到了李渊成那头？

　　程凌脑子浮现出了一个人。

　　“我知道了。”程凌情绪未变，只是问，“他对殿下很重要吗？”

　　“那是自然的。”王劲平日跟程凌讲话就贱兮兮的，忍不住往上添油加醋，好看程凌吃瘪的表情，“就是重要到比全世界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那种。”

　　这下好了，王劲看着程凌，只见他脸色一沉，紧接着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王劲在后面无力喊道：“哎，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傻到去问殿下啊。”

　　王劲不傻，他不会看不出李祺同程凌之间那点非同寻常的火花，就是现在他不知道何衍星在李祺心里还占据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那天东宫的大火烧尽了李祺所有的过往，包括每年珍藏的生辰礼，唯一只有一枚玉佩，不知是何人所赠，她一直带在身旁，王劲只觉得殿下或许早就放下了何衍星，又或许是当时形式所迫，具体如何，并无人所知。

　　程凌听了王劲的话，一时是醋上心头，后头王劲再说什么，一概没有听进去。

　　王劲倒也是闲的，一路追着他两人往李祺的帐子去。

　　等李祺见到他两，一个看上去不大高兴的模样，还有一个一脸陪笑跟在后头，她不由想两个人是不是又干嘛了？

　　她也见怪不怪，军营中这几个活宝，一个比一个爱闹笑话，她只看了眼王劲，又朝程凌问道：“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程凌的语气算不上很好，也不能说很差，只能说是很平静。他说：“无事。我给你拿信。”

　　原来是这样，李祺点点头，看他从怀里摸出了那封信。

　　往日都是王劲给她送信，这会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两人一块过来了，大概是两个人为谁来送信吵了一架，最后程凌吵赢了，一个吵赢了不高兴，一个放不下心来，最后两个便一块过来了。

　　王劲看着李祺看完信，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这才略微松了口气，笑了笑表示自己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程凌倒是不明白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被王劲耍了，他无奈一笑，原本想跟李祺说的话全都忘在了脑后。

　　李祺不解：“你笑什么？你刚刚跟王劲怎么了？”

　　“没事。”程凌摇头道，“我有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