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晚餐》李之

38、38

　　在姜晚拉起樊星恒的手臂那刻，樊星恒反客为主，牵住了她的手。

　　因为赶着进电梯，姜晚也顾不得太多，只好先跑路再说。

　　电梯门关上后，姜晚想把手抽出来，樊星恒没有放开。

　　最近见面的次数多了，姜晚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疏离和客套，“耍流氓？”

　　“让我充会儿电。”

　　“什么意思？”

　　这时候电梯门又开了，下一个楼层的人进来，樊星恒把姜晚拉到了身侧。

　　身后站了人，姜晚不得不挨着樊星恒。她抬起头看他，刚才在影厅时灯光昏暗没太注意细节，如今灯火通明，他又近在眼前，她才发现他迷人的双眼有着厚重的倦意。

　　以前樊星恒的气色一直很好，皮肤很白，配上少年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像是灿烂的阳光。如今他长大了，相貌没有过多的变化，他瘦削了，下颌线分明，似乎是更加俊朗了，但眼神却没有以前的纯粹，掺杂了各式各样姜晚看不透的情绪。

　　电梯到了一楼，众人走出电梯。

　　樊星恒也没有再纠缠，松开了姜晚的手。

　　樊星恒说他赶着过来，晚餐都没有吃，他一心想和姜晚一起吃宵夜。姜晚吃了将近一大桶爆米花，其实不太饿。

　　但姜晚想起他从舟市特意开车过来，只是为了陪她看了十分钟电影，甚至累得都没有撑过去，她又心软了。

　　这个时间点，要吃宵夜只能去附近的路边摊，樊星恒也不介意，他从前也是这么成长过来了。他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长腿不得不蜷缩在木桌下，但他看着姜晚，嘴上的笑意就没有减淡过。

　　樊星恒说饿了，却一直往姜晚的碗里夹菜。

　　姜晚再次在他的眼里，找到了以前熟悉的情绪。

　　“你在舟市这么忙，就不要经常跑过来了。”姜晚还给了樊星恒一筷子的肉。

　　樊星恒开门见山地问：“我不过来的话，你会去见我吗？”

　　姜晚理直气壮，“我也要上班的。”

　　樊星恒笑了笑：“那就我过来找你，见了你，就不累了。”

　　姜晚顿了顿，低下头，专心吃菜。

　　樊星恒又问：“你现在是在哪里上班？”

　　姜晚又抬起了头，眼睛都亮了，“桃香居。”

　　樊星恒隐约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也没有什么印象，“是……餐馆吗？”

　　姜晚想起来，樊星恒不是地道的香城人，他只是在香城念的高中，也不怪他不认识桃香居。

　　“是食品企业，合桃酥是招牌。”姜晚的挎包里就有一块，她翻出来给他。

　　樊星恒左右看了下后，放进了西装口袋。

　　“你不试下吗？”

　　“吃宵夜呢。”樊星恒拍了拍口袋的位置，“我留下来以后吃。”

　　姜晚本想和他分享下桃香居的事，闻言便打消了念头。

　　吃完宵夜，樊星恒说要送姜晚回家，姜晚看他还是一脸疲惫，生怕他危险驾驶。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樊星恒知道她想什么，“我现在开车回舟市更累，送你回家的路上有你陪我说说话，说不定我还能打起精神。”

　　姜晚无语，樊星恒说的全是歪理，“我来开车吧，你路上眯一会儿。”

　　“你有驾照？”

　　“开玩笑，我大一就考上驾照了。”

　　姜晚话音刚落，彼此都意识到在她念大一那会儿，樊星恒根本就不在她的身边了，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她有驾照。

　　气氛骤然间变得有些尴尬。

　　姜晚从樊星恒手里接过了车钥匙，一看Logo，手心不由得抖了抖，“不过，我还是先声明，我好一段日子没开过车了，如果碰到刮到什么的，我不赔的。”

　　樊星恒这才笑了，他推着姜晚上了驾驶座，“让我感受下你的车技。”

　　姜晚开车的经验，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家里或是任斯麦的车，她自然没机会接触过这样的名车豪车。

　　反而最近坐名车的次数不少。

　　姜晚不期然就联想起了异国他乡的庄偌谨。

　　原来跃跃欲试的心，瞬间冷落了下来。

　　樊星恒坐在副座上，好整以暇地静待着姜晚出发，“怎么了？”

　　姜晚回过神来，看了隔壁樊星恒一眼。

　　总有一种在出轨的感觉。

　　不对不对，她还是单身的。

　　姜晚想要把沉重的十字架抛诸脑后，她一脚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

　　姜晚为了让樊星恒可以休息，一路上她都沉默着开车。

　　樊星恒开始聊了几句，渐渐就没了声音。

　　姜晚抽空看了他一眼，果然又睡着了。

　　到了小区门口，姜晚把车停在了外面，她没有催樊星恒醒来。

　　她想起了七年前和他分别的那一天。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那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了。

　　她睡得沉，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殊不知他是在和自己道别。

　　如果，那天先醒来的人是她，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尽管他注定了会走，但她至少是看着他走的，能够好好地和他道别过的话，她也许就不会再记挂着他七年了。

　　姜晚注视着樊星恒，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樊星恒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就能够看到姜晚，让樊星恒恍如隔世。

　　睡得久了，他的声音哑了一些，“姜晚，我依然爱你。”

　　姜晚问他：“这七年里，你有和别人一起过吗？”

　　“……有。”樊星恒知道这个问题避不开，欺骗也没有意义。

　　“我也有。”姜晚坦诚道，“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姜晚了，你不了解现在的我，而我连你的近况也不清楚，这种感情还能算作是‘依然’吗？”

　　樊星恒解开安全带，往姜晚的方向靠去，“我对你，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

　　但姜晚却害怕自己的感情是一时兴起。

　　单方面的承诺，从来都是最不切实际的。

　　姜晚转过头去不看他，“我先走了。”

　　“我送你。”樊星恒跟着下车。

　　“我都到了，就剩几步路。”

　　“我送你到楼下。”樊星恒温和地看着她，“让我再多看看你。”

　　脚是他自己的，要走去哪也是他自己做主，姜晚也只能由着他。

　　姜晚说：“以前你可不会做这样的事。”

　　无论是学业、爱情、友情，仿佛只要是他想要的，任何人和事都会主动向他靠近。

　　所以，向来都是她在追着他。

　　“我会的，高中那时候，我们之间很多次的碰面，你以为是不期而遇，其实都是我有意为之。我知道你所在的方向，我就特意往那边走。”樊星恒的手擦过了姜晚的手背，他下意识想要牵住，但知道她还有些抗拒，他又忍住了，“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在意的女生，也是唯一一个。”

　　没走多远，姜晚的家就到了。

　　姜晚停下了脚步。

　　樊星恒度过的这七年，似乎是更喜欢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了。

　　到底是怎样的人，改变了他。

　　如果她说完全不会动摇，那真的都是假的。

　　她甚至有些嫉妒那些人的存在，她远没有想象中的阔达，她实际上是非常自私的人。

　　姜晚思索着要怎么回应他的话，突然就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的身影恰似任斯麦。

　　姜晚和任斯麦对上了视线，瞬间慌了。

　　樊星恒察觉到异样，跟着回头，隐约想起来了任斯麦的脸。

　　任斯麦走了过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樊星恒淡定地和她打招呼。

　　唯独姜晚在风中凌乱。

　　任斯麦打量着樊星恒，嗯……还是长得那么好看，是姜晚喜欢的样子。

　　樊星恒问：“你们现在住一起吗？”

　　“最近我过来借宿。”任斯麦笑，“就不方便招呼你上去坐了啊。”

　　“那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樊星恒又看向姜晚，“晚安。”

　　姜晚点点头，又担心他疲劳驾驶，“路上小心，累了的话……记得先到服务站休息。”

　　“已经不累了。”樊星恒意有所指。

　　姜晚撇开视线，匆匆忙忙拉着任斯麦上楼。

　　拐过楼梯角时，姜晚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樊星恒还在原地，目送着她上楼。

　　任斯麦哈哈大笑：“居然这么巧，让我‘抓奸在床’了。”

　　“我没约的他，是他自己过来的。”

　　“既然想求复合，本来就要拿出这样的诚意。”任斯麦伸手捏了捏姜晚的脸，“话说你只要一和他在一起，就有了以前高中时候的影子，这张脸又红又软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

　　“……这样的吗？”姜晚还以为她能够表现得冷静自持一些。

　　任斯麦感叹道：“真不愧是初恋的威力。”

　　——

　　到了周末，是桃香居的采访节目首播。

　　这是姜晚第一次正式上电视节目，姜家以表重视，特意叫了姜晚回家，一家人聚在一起收看节目。

　　姜晚原以为节目的重点会放在庄偌谨的专访上，没料到节目一开始就是姜晚介绍桃香居的内容。

　　姜夕指着电视大喊：“姑姑好漂亮！”

　　姜晚看着电视屏幕里的自己有些羞赧，低头吃着水果。

　　那天姜晚录制的内容几乎全部用上了，接下来便是重头戏，是庄偌谨的专访。

　　姜晚顾不上水果了，赶紧盯着电视。

　　姜夕再次大喊：“这个人好好看！”

　　姜妈妈也看愣了眼，转头问姜晚：“你的老板长得这么帅啊？”

　　“是啊。”

　　“平时对着他，能专心工作不？”

　　“……我们工作上接触的机会不算多。”

　　姜晨评论道：“虽然庄富豪长得一般，但他娶的可个个都是美人，基因中和下来，幸好孩子都长得像妈妈。”

　　嫂嫂也跟着吃瓜，“对耶，他的那些孩子，一个个都长得不差。”

　　一直以来姜晚对庄家的八卦也仅限于耳闻，如果不是认识了庄偌谨，她作为普通百姓大概也不会刻意去搜索这些有钱人的消息，姜晚对于庄家人的相貌没有什么印象，她刚想着上网了解一下，任斯麦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任斯麦：“节目看完了，你真棒。”

　　姜晚：“嘻嘻。”

　　任斯麦：“话说，你喜欢的类型感觉都差不多？”

　　姜晚：“？”

　　任斯麦：“你难道不觉得，庄偌谨和樊星恒长得有些微妙的相似？”

　　任斯麦：“两个人都这么有钱，又都在舟市，该不会有血缘关系吧哈哈哈哈。”

　　任斯麦：“开玩笑开玩笑。”

　　这头姜晚搜索的内容也有所响应了。

　　关于庄家的八卦，真的是又多又长，主要是分支太多。

　　最新的消息是，庄富豪近期秘密迎接私生子归国，欲要和长子庄偌谨瓜分天下。

　　有人似乎拍到了私生子的面容，姜晚点开，却瞬间没有了痕迹。

　　但是一开始她看到的略缩图，那个身影，和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人，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