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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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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媡感觉头很晕,周围似乎有许多人,环境略显嘈杂。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宽敞的居室,屋内家具古朴考究,只是陈设风格颇为粗豪,有浓重的行伍气息。
房间中央悬挂一副字,以苍劲有力的笔法书写着——“替天行道”。
视线略微偏转,能看见窗外依山傍水,湖光山色景致怡人,远处一栋恢弘的斗脊建筑,高挂“聚义堂”的牌匾。
自己这是在哪?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晁盖哥哥醒了!”
下一刻,床榻边呼啦啦围满古装的汉子,各个面露喜色。
“真是万幸,哥哥终于苏醒。”
“太好啦!待天王哥哥痊愈,我便随他下山,去找那史文恭报仇,踏平曾头市。”
……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萧媡捂头默不作声,心里慌得一批。
晁盖?我穿到他身体里啦?天呐!宝宝想回家,呜呜~
现在的场景,应该是晁盖下山攻打曾头市,遭遇史文恭毒箭暗算,兵马撤回水泊后重伤垂死之际。
显然他刚咽气,自己便穿越了过来。
她正发愣时,身穿道袍的公孙胜突然转身,对床边绣墩上的老者深施一礼:“先生真乃神医也!”
此时安道全还未上山,这人是从附近找来的村医。
面对夸赞,大夫一脸懵逼,急忙解释:“老夫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天王吉人天相,不仅毒尽数祛,而且连疤痕都似逐渐愈合。实乃奇迹!”
其他人不明就里,萧媡却心如明镜——应该是阵法的缘故。
穿越时灵魂焕然一新,而导致死亡的腐肉和箭伤毒素,也都被法术抽离干净。
突然,她想起一件至关紧要的事,腾楞坐起身,顺手揭去头上的纱布。
众人大惊:“天王,你大病初愈,不可妄动。”
“我没事,我问你们,李逵何在?”
必须尽快找到梁山上的李逵,弄清跟他互穿的歆妃情况如何,万一她不小心暴露身份,还不得被剁成肉包子馅。
“他跟宋三哥……在一起吧。”
宋江家中排行老三,梁山兄弟多以此相称。
“带我去找他。”萧媡用晁盖的口吻发号施令。
赤发鬼刘唐有些迟疑:“可是……”
任谁都知道,梁山名义上以晁天王为首,实则分成几个不同派系。
那宋黑子网罗人心拉帮结派,分明想取晁盖哥哥以代之。
此刻守在病榻前的都是晁系的好汉,而宋江不曾来看护不说,还在天王即将弥留之际召自己的心腹密谋,简直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但己方的人就这般闯过去,弄不好恐怕会撕破脸当场火拼。
所以他才犹豫。
“不要可是,快些带路。”萧媡急不可耐地催促。
刘唐无奈只得前面带路,其他人听说也都纷纷跟来。
他们不知天王为何方一苏醒,就急着要找李逵,难道跟攻打曾头市有关?亦或者射中大头领的毒箭另有蹊跷?
作为宋公明的铁杆打手,黑旋风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所有人皆在心中揣测。
消息暗暗传开,不论是哪个派系的兄弟,都朝萧媡要去的水榭方向汇聚。
* * *
不久前,宋江找李逵喝酒,在湖边水榭的雅阁内,关起门来面授机宜。
宋江心中早已打定主意。
晁盖攻打曾头市中箭,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梁山的大权自己想得到,到时必然会有人反对。
若谁敢不服,自己这个铁杆小弟,定会砍他丫的。
但为了更好的相互配合,自己事先必须点拨铁牛一下,什么时候该跳出来,什么时候如何配合自己,什么人该只是装装样子吓唬一下,什么样的人若不赞同就真砍……
当然,自己是不会明说的,毕竟还要表现道貌岸然的一面,所以这就涉及谈话的艺术,既要把意思传达到位,还要不能扯掉自己高尚的伪装。
酒过三巡,话也聊的差不多了,正当宋江以为目的达到,想要离席的时候,一股阴风突然卷入房间。
紧接着,已然喝得半醉的李逵,猛地一个激灵,霍然抬起头。
他双眼陡然圆睁,目光呆滞而又陌生,继而变得惊慌错愕,像是换了一个人。
宋江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心底惴惴不安。
李逵看向自己的双手,没来由的开始哆嗦,那是内心极度震骇的颤抖。
宋江诧异地问:“贤弟,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李逵声音依旧粗豪,语气却带着嗲声嗲气的绵软,甚至有种不自主的轻颤,像是想极力掩饰什么。
宋江从未在这个弟弟身上,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形,猜测他必是遭遇什么大的变故,或是突然想起某些不愉快的经历。
“贤弟,发生任何事,你都可以跟公明哥哥讲。”
“公明……哥哥……”歆妃咀嚼着宋江的话,内心波涛翻涌。
她明明正在后宫跟萧妃吵架,怎么一转眼就到了陌生的地方,身体还变为男人的,这是什么妖法?!
歆妃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毛骨悚然。
但她心机深沉,古代人迷信,这种情况算是孤魂野鬼附身,她可不敢贸然暴露。
眼前的男子黑且矮,说话还带公鸭嗓,看似关切,眸子却始终暗含三分狐疑,给人深藏不漏的印象。
歆妃能感觉出,此人绝非易于之辈。
透光窗户望向外面,四周的布局分明是座兵寨,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充盈杀伐之气,兵戈的反光在日头下漫山遍野,犹如鱼鳞熠熠生辉。
她不知自己到了什么所在。
但看着就很恐惧!
却听那黑汉又说:“我水泊梁山的好汉,造反朝廷都不怕……”
后面的话歆妃再也没听进半句,心里炸开了锅,脑海中只是大叫:“反贼!这是一群反贼!”
自己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不用说必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令歆妃更为惶恐的是,自己夺舍他人会不会被识破,从而抓起来当成妖怪虐杀。
“铁牛!”
在她发愣之际,耳畔传来宋江的呼唤。
铁……牛……???
妃差点没吐血,这名字还真……粗犷。
低头瞥见酒碗中倒映的模样,络腮胡子铜铃大眼,肤如黑炭一脸凶相,歆妃险些没被自己此刻的尊容吓昏过去。
她扶着桌子一阵踉跄。
“铁牛你没事吧,可是不胜酒力?”
对于自己的失态,歆妃正不知如何托词蒙混,宋江的话恰好给了她借口 。
她娇柔无力地抬起袖子,轻轻擦拭额头。
“是的呢。”她说的是江南软语,虽然喉咙粗厉,语调却是甜腻。
没办法,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在男人面前讲话,她就是自带楚楚可怜的buff。
可这情形发生在,一个面目狰狞的大汉身上,就很滑稽!
被李逵这么突如其来的卖弄风情,宋江瞬间懵圈。
贤弟这是咋啦,怎地忽然扭捏起来?
是酒精的作用吗?为何感觉铁牛兄弟,竟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真是太久没近女色,看大胡子男人都如花似玉。
宋江充满罪恶感地晃晃脑袋,驱赶走心中邪念。
接着方才的话题,他继续安慰:“任何事铁牛皆无须担心,无论何时哥哥都会照顾你,在这梁山派系林立,也唯有哥哥才能照应你。”
宋江这是在拉拢人心,同时也告诫李逵,他们跟晁盖乃是不同的小团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歆妃感受到他传递的情义,心中不免动容。
我如今不知中了什么邪术,在这群贼环伺的险境,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死无葬身之地。
眼前这位公明哥哥,看来是真心呵护铁牛,妾身定要抱紧他的大腿。
是以歆妃离开座位,贴到宋江身畔。
她想表达亲近回敬对方,可多年的茶艺让她在男人面前,本能的就做出撩拨之态,举止带着三分的风骚,却又有七分惹人怜惜。
“如此,我就全靠哥哥了。”柔声细语间饱含深情,听得人心都似要融化。
说是靠,不由自主的就倒进宋江怀里。
她竟是不知不觉间,对这个视若救命稻草的男人,用上了勾引皇帝的手段,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面若钟馗的黝黑大汉。
宋江彻底懵逼,他想要推开,又怕刺激李逵,伤了兄弟感情。
不,现在貌似已经不是兄弟感情了!
铁牛往日都粗豪不羁,如今这小女儿的情态,分明就是——钟情于我!
难怪!每当有人说要送我女子,他总是疾言厉色的叱骂,责备我不该沉迷女色。
原来他是在吃醋!
想着想着,宋江竟然痴了。
好半晌他才回过味过来。
妈卖批的,老子不好这口啊!
就算喜欢男人,也该是花荣、小乙哥那种,再不济也得柴大官人,卢俊义那样白净的文生雅士。
怎么可能跟你凑CP!
何况老宋我是纯爷们,性别男,爱好女。
此时,歆妃所附体的李逵,几乎整个身子都钻进他的怀里,一张血盆大口甚至已经凑近他的脖颈。
宋江豁然惊醒。
妈的!这是要借着我喝醉,□□我吗?
铁牛!想不到你平日哥哥前、哥哥后的,居然是暗地里馋我身子!
他再也无法忍受,刚要伸手将怀里的壮汉推开。
可还没等他推,“咣当”一声,水榭的门先被撞开。
然后就有十数位兄弟,见到了令他们目瞪狗呆的一幕。
——宋三哥居然和李逵在这里“偷情”。
突如其来的破门声,令歆妃心胆俱颤,发出惶恐的惊叫。
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过来,每个人都仿佛带着血腥杀伐的气息。
歆妃可以肯定,他们就是方才提到的反贼。
她缩在宋江怀中抖若筛糠。
萧媡,也就是晁盖,一进门便气得青筋暴跳。
“你……你们……在做什么?”
宋江慌了,连天王为何活蹦乱跳都忘了问。
只顾着不迭声说:“晁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
他不知如何解释,慌忙将李逵推开。
猝不及防之下,歆妃翻身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柔弱无助的痛叫。
之后便将头埋在深地上,身体瑟瑟发抖,似是无脸见人。
足智多谋的宋三郎,此刻哑口无言,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辩解之词。
难道说自己二人在划拳?可两个大男人不管什么理由,也不该如此羞耻的抱在一起。
众兄弟了然,抓奸现场亲眼所见,实锤到不能再实锤,还有什么好抵赖。
以往崇敬的目光,渐渐变成鄙夷。
仿佛都在说:义薄云天的宋公明,想不到居然是这种人!晁盖大哥生死未卜,你们二人居然在这里行苟且之事。
要是你们叫两个歌姬苟且,我还当你们是条汉子,可你们两个互相苟且。
就太特么毁三观了!
萧媡自然知道此时的李逵乃是歆妃,但她不喜宋江这等阴险小人,自是不会帮其解围,反而乐得看笑话。
何况她现在穿成的可是晁盖,宋三郎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夺权篡位,她焉能放过这落井下石,打击对手威信的好机会。
是以萧媡毋庸置疑地一摆手:“你不必说了,我们都已看得真切,铁牛他……是被强迫的,他在你怀里时一直发抖。”
经她一提醒,众人齐朝歆妃望去。
果然,“李逵”的身体即便趴伏在地上,现在仍在不自禁的轻颤。
众人无不泪目,这孩子究竟受了怎样的伤害,让他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竟瑟瑟发抖,似在无声啜泣。
诸位好汉心中甚至已经开始咒骂:“宋黑子,你不是人!”
“禽兽!”
“对兄弟也下得去手,简直禽兽不如!”
……
既然找到了目标,萧媡便不再废话,她跨前几步来到歆妃面前,蹲下身柔声道:“铁牛!跟大哥走,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宋江脸上肌肉抽了抽,压下想要骂娘的冲动。
我何时伤害他了,俺又没爆他的“菊”。
你特么这是指桑骂槐吧?
歆妃不肯相信任何人,坐在地上向后退缩,像极了黑砖窑刚解救的被被拐儿童,瞪大的眼珠子里满是恐惧。
众人再次看向宋押司,又一次忍不住在心里大骂:“禽兽!”
萧媡悄悄靠近:“奇变偶不变。”
妃懵逼:“啥?”
萧媡先是错愕,暗号咋不管用?
随即脸色羞红:“不好意思,念错台词了。”
她又贴身近前,以极低的声音道:“歆妃姐姐,我是萧媡,是来救你的。”
“啊!”这一次李逵霍然抬头,眼中闪着光彩,口里发出带有喜悦的惊呼。
立刻把手递了过来。
萧媡搀扶她起身,牵着手去往自己的住处。
后面众人一个个眼神玩味,不约而同在宋江身上扫过,然后头也不回地跟上晁盖。
留下宋江自己,呆愣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