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①站教堂》林初四

3、Chapter.2

　　□□国际合作公司办公楼对街的Music Pub前，叶靖奇灵活地将车调转了个方向，稳稳地停下。
　　小心翼翼地摘下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的蓝色墨镜，靖奇透过蓝黑色的黑色玻璃窗，向外观望。
　　三年了，靖奇还是无法完全适应，这般躲躲闪闪的地下恋情，仿佛自己是一件廉价的贱物，在Grove看来，如此见不得人。
　　与Grove相比，靖奇，的确是低贱不错。练了十多年的短跑，直至今日，还是无名小将一个，更不用妄想，参加什么大型的比赛。
　　但，喜欢，就不可轻易放弃。也许，某天他守候了十余年的梦想，也会如Grove一般，成为他的所有。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小Case，他叶靖奇别的没有，耐心，一抓一大把，要多少，有多少。
　　“Grove！”远远地望见步出办公室底层侧门的Grove，靖奇摇下半面车窗，微笑着向他招手。
　　“靖奇！”Grove以同样温柔的笑容，回应着他，Grace的祝福，更是令他的心中，填满幸福与安定。
　　袋中的手机，却不适时地响起，Grove不耐烦地掏出，按下接听键，举起手臂，送到耳边——是Grace。
　　“Grove，刚刚我的秘书打电话到办公室来，说媒体不知怎么知道了你的婚事！一大群娱乐记者正往这边赶来！你快点离开这里，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千万不要被他们缠上！公司这边有我一个人挡着就够了！”Grace急急地交代完毕，便切断了电话，不留给Grove任何开口的机会。
　　［没想到，麻烦会在这时候到来！这些无聊的记者真是够可恶的！非要赶在我的婚礼举行之前，放肆地破坏一番！］Grove忿然，［糟了！靖奇碰巧也在这里！如果被他们逮住，怎么得了！］
　　正欲快步走向靖奇的跑车，与他一同驾车远离，Grove一眼瞥见大批扛着摄像机，握着新闻话筒的娱乐记者兼凑热闹的闲杂人等，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来势汹汹地涌来，眼看，已到了面前。
　　迅速地从惊诧中缓过神来的Grove果断地转身，由安全通道向上飞奔，刚刚从兜中掏出想叫保安来维持秩序的手机，在慌忙中掉落，被趁势缩小了一大段距离的娱乐记者们踩成了碎片。
　　“Grove先生，请你停下！我们只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完立即离开！”三楼一位举着话筒的年轻女咳喘着气奔到最前面。
　　“Grove先生，请问，你要与叶靖奇先生结婚的消息是否属实？”九楼，另一位中年男子，抢先一步拦住了Grove去路。
　　Grove一把推开他，侧身钻入一旁的露台，双手牢牢地捂紧自己的脸，身后的数码相机，还是一闪一闪没完没了地工作着。
　　前方已经无路可逃，Grove慌不择路地攀过露台上上的围栏，一步一步地退到平台的边缘。
　　终于有机会将Grove十面埋伏地封锁起来的娱乐记者们，睁着贪婪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将包围圈缩小。
　　“Grove先生，请问你和叶靖奇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结婚的原因，是否因为您有异常的性取向？你们的婚事，是否遭到各方家庭的阻挠？……”
　　“对不起！无可奉告！请你们给我个面子，不要为难我！”Grove回望一眼身后三十米高的天空，双腿，微微地发颤。
　　［这下，该如何是好？］Grove被簇拥于人群中，依然固执地紧闭着口，不透露一言一语。［我怎么会这样愚蠢，选择了这样一条思路，让自己，进退两难？难不成，我要威胁他们，说他们若不散开，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没准，他们还乐于看着我英勇就义，什么都不用做，就免费获得一宗爆炸性的新闻！没心没肺的衣冠禽兽！全世界的娱乐记者一般黑！］
　　“Grove！”不知所措间，Grove听见靖奇焦虑的呼喊。
　　迟疑着拿下挡住自己脸面的衣袖，Grove在上百人的包围中搜寻着靖奇的身影，闪耀的灯光，也摄不住他目光的锐利。
　　靖奇，亦紧紧地将目光锁在Grove身上，奋力地拨开挡住他去路的记者们，向Grove靠近。
　　〈Grove，不要怕，我来了。没人能了解你风光背后的脆弱，只有我。我也知也许这样冲动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会给你造成更大的麻烦，但我更知，倘若今日你出了什么事，我定会恨自己一辈子！〉
　　“他就是叶靖奇！”人群中有人如梦初醒地高喊一声。
　　然后靖奇的面前，即刻出现了一条宽敞的道路——记者们都自觉地靠向两侧，为靖奇让出足够的空间，仿佛有意将靖奇与Grove放在一起，好显示他们不同一般的关系，也顺便拍下他们“患难与共，真情流露”的画面，带回各自的贼窝中，从中大作文章。
　　顾不得考虑奇迹的出现，是否因为某些人的心怀叵测，靖奇疾步奔到Grove的面前，将他的手，握紧。
　　然后闪光灯变本加厉地闪成一片，原先分道两旁的人群又重新聚拢，天衣无缝。
　　一切，只在转瞬间。
　　Grove与靖奇同时默契地侧脸，相视一笑，各自的眼中，盛满对对方的安慰。人群中的嘈杂，彼此充耳不闻。
　　“Grove，我们走！”靖奇朝Grove用力地点点头，紧贴着Grove身侧的手，鼓励地握了握。
　　觉察到靖奇的意图，包围圈有意识地愈缩愈紧，靖奇撑开一只手臂，将Grove护在身后，三步两退，艰难地前行。
　　然后一只厚大的手掌，粗暴地袭来，靖奇向后弓身，敏捷地避过。
　　“靖奇小心！”Grove欲伸手扶靖奇一把。
　　人群中骤然凝冻的空气，重新恢复杂乱的沸腾，甚至，是混乱。
　　记者们彻底发了疯，狠狠地挤掉Grove面前那一丝微小的孔隙，争先恐后地将话筒，塞到他的面前。
　　“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
　　“我说过了，无可奉告！”Grove无能为力地望着再次与自己分离的靖奇，一颗心，烦乱至极。
　　……
　　“有人掉下去了！……”
　　“叶靖奇掉下去了！……”
　　Grove的耳膜，几乎在这一声狂喊中爆裂。
　　［靖奇……不可能……靖奇……］
　　不等Grove发话，兴灾惹祸的记者们便以光速涌出露台，纷纷冲向楼道。
　　疯狂地扑到平台的末端，Grove摒着气，向下望去——模糊的人影，倒在一片血红中，触目惊心。
　　“靖奇！！！不要！！！靖奇！！！我还要嫁给你！！！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靖奇！！！”Grove长长的指甲，嵌进身下的水泥地。“靖奇！！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不！！就是现在！！我现在就来！！”
　　一双手，却及时地伸向Grove，牢牢地钳住他的双肩，不允许他，为自己最最深爱的人殉情。
　　“放开我！！！让我跳下去！！！！我要和靖奇一起死！！！”Grove猛烈地挣扎着，似乎想将全身的骨架，都振散开来。
　　“你醒醒！叶靖奇他兴许还没有死！”身后的人，凑到Grove的耳边。
　　［是，靖奇……他也许还没有死……］Grove停止了挣扎。
　　转过身，Grove以溢泪不止的双眼，凝视着眼前年轻的男孩。
　　“尹稚？”Grove读出男孩胸前的记者证上显眼的名字。“好，我记住你了！！！你会得到惩罚的！！！你们都会！！！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记者，靖奇怎么会出这种事！！我恨你们！！放开我！！不要碰我！！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放过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