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藤》超临界流体

5、真央

　　“所以我顶替了那个平民的儿子，就这样来了。”
　　柳风喝了一口水，对身边的棕发小姑娘摊了摊手。
　　“啊，是鹭岛家啊……是个新晋的上级贵族呢，你运气真好。”棕发小姑娘探头望了望前面进度缓慢的队伍，有些紧张的抓紧衣袖，“我是父亲求了在森川家做侍女的姨母，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虽说平民也可以来报名，但如果没有贵族靠山的话，平民会被欺负得很惨的。森川姨母说我天分不错，如果可以考进二班的话，以后说不定就可以成为死神！”
　　“成为死神的话……再努力一点，争取获得一个席官的席位，就可以等同贵族了呢！”
　　小姑娘兴奋的仰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折射着璀璨的光，盛满着“希望”“期冀”之类美好的东西。
　　“嗯，理真一定没问题的。”柳风歪着头轻笑，伸手揉了揉小姑娘蓬松柔软的长发。
　　考入真央，成为死神，晋升席官，甚至当上副队长挑战队长……之类的宏愿，所有抱着希望前来的少年少女都或多或少有过这样的幻想吧。真好，感觉人生充满了希望光明，光是与他们站在一起，就能生出无端的豪迈来。
　　但这些宏愿，却与柳风并没有多大关系。鹭岛大人说，要她这六年多多照顾他柔弱娇气的女儿，若是之后毕业能够进入护庭十三番成为死神，就自动断绝与鹭岛的关系，若是不能成为死神，也还可以去鹭岛家做家臣或者侍女什么的……
　　她的未来还没开始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虽说稳健，但无端端就失去了许多乐趣。跟这些怀揣着希望与梦想的少年们一比，就显得乏善可陈甚至老气横秋了。
　　“呀……养……杨吗？是念杨吗？杨……柳风。都是汉字吗，居然还是个女孩子，可真是奇怪的名字。”做记录的死神皱着眉头别扭的发音，接过她递去的帖子，“唔，是鹭岛家啊……鹭岛家的话，你应该知道怎样操纵灵压吧。”
　　“大概……应该是知道的吧……”柳风不太确定的点头，回想起鹭岛家的真由纪小姐那一通“这样那样再这样就可以了”的教学方式，对自己相当没有信心。
　　“那我就不用特意解释了，你直接开始吧。”考官淡淡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开始考核。
　　嗯……柳风迟疑的伸出手，眨了眨眼。她记得真由纪说的是，先从心脏附近开始，顺着经脉的运行把灵压都集中到手掌就可以了……
　　可是等等，灵压是什么东西？！
　　柳风这才发现问题所在，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对面的死神看她踟蹰了一阵子全无反应，好脾气的替她现场指导：“不是这样的，你要把全身的灵压集中到手心……唔，就像是捧着一团火之类的感觉……”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是灵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柳风沉默一瞬，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开始冥想。
　　就像捧着一团火……哪里有火啊，想象手心捧着一团火……
　　有细微的光点缓缓聚集，手心能感知到一丝丝温暖的风，从四面而来，流转纠缠，最后汇集到手心变成一个逐渐壮大的光球。
　　柳风睁开眼，看见自己手里捧着一轮温暖的月亮。
　　哇哦！
　　她忍不住自己惊叹出声。
　　“哇哦！”对面的死神也惊叹出声，不仅惊叹他还站了起来，看着柳风的眼睛在发光：“很不错很不错！一开始就能有六等的灵压，少女，你是个天才！”
　　“啊……那实在是……非常感谢了。”这么久时间，第一次收到夸奖，柳风一时之间有点不太适应，腼腆的低头，一边接过派发的竹签，一边连连道谢的转身离开报名点。
　　六等灵压，天才……之类的话，她虽然听不太懂，不过考官都这样夸奖她了，那入学考核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她现在要先回鹭岛家向宇贺大人汇报一下情况，听说真央是住宿制，那还得拜托宇贺大人准备一些必需品才行。
　　所以才测完灵压就滴溜溜逃离的柳风，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因为她的名字太难念一直憋不出称呼的监考老师，似乎是在呼唤她。

　　鹭岛家的真由纪小姐是个自小体弱多病的孩子，不论是灵压还是体质都不太理想。原本她这样的条件是不适合进入真央的，但经不住小公主有个死神梦，哭着闹着要进真央试一试。
　　“我就去试一试，如果不行我就安心回来，对你们也没有损失。要是你们坚决不允……我就偷偷一个人跑出去报名！一次不行两次，今年不行明年，我想跑你们总拦不住！”
　　于是，劝阻不能的鹭岛大人只能为小女儿找一个贴身保镖一起入学照应。
　　柳风就是这个被选中的幸运儿。
　　作为一个出身六十二区的平民少女，能只靠自己一路进入到中心区，必然是有一定的实力的，入学真央应该问题不大。酒馆门口那反应来看，她不仅身手了得，最可贵的是性格温顺，恭谨谦卑。真是个相当优秀的陪读人选。
　　鹭岛宇贺的企划完成度极高。
　　只除了一件事——
　　“诶，柳风你在一班啊？”真由纪惊奇的拉住柳风的衣袖，水汪汪的褐色瞳仁盯着她手里的信笺，满脸向往。
　　“应该是吧……”柳风把信笺上短短的一行字看了三遍，“准以杨柳风小姐入读真央灵术学院，第一年级一等班次”，如果这句话没写错的话。
　　“我在二班呢……啊这也没有办法啦，我灵压不太好。”真由纪看了看自己的信笺，泄气的垂下头，“听说本来我只能去三班的，是父亲大人用贵族的身份施压才准入二班的。”
　　柳风看看垂头丧气的真由纪，想了想说道：“二班的话，应该会比一班有趣很多吧。听说一班因为尽是些贵族精英，竞争很激烈呢，大家的关系都不是很好。”
　　“我也听说过……可是一班的话，以后进入护庭十三番的机会高很多诶！”说道死神真由纪就来了精神，漂亮的杏眼闪闪发光，“而且啊，一班从三年级开始就会有十三番的死神亲自教习哦！不仅是普通死神，还有席官大人呢！如果可以提前与大人们攀上关系……”说着说着，她又沮丧的垂下头，唉声叹道：“我想这些做什么，席官大人又不会来二班指点我们。”
　　柳风拍了拍真由纪的肩膀，换了个话题：“呐，真由纪小姐为什么这么向往死神呢？要参与战斗的话，是个相当危险的职业呢。”
　　“因为很厉害啊！”真由纪仰起头兴奋的小脸通红，“柳风以前没有见过死神吧？很厉害的哦，会‘咻——’的一下就从庭院的这头跑到了那头，还会各种各样的鬼道，有一个可以把人绑住动弹不得的……对了，还有刀！斩魄刀每一把都不一样的，有很厉害的能力……”她顿了顿，又摇头补充，“也不是每一个死神都有很厉害的斩魄刀吧，应该……啊这样想想，我这样废柴的人一定也只能得到一把同样废柴的斩魄刀吧。更或许，我连斩魄刀都得不到，会面临退学也说不定。一想到这里就令人心生悲切呜呜呜……”
　　……
　　为什么中心又绕了回来？换话题也失败了呢，啊，我果然是个相当不善于交谈的语言废吧。柳风无奈的捂脸沉默。
　　“真由纪殿下，真央灵术学院到了。”牛车外响起守卫的声音，打断真由纪小猫一样的呜呜哭泣。侍卫打起垂帘，光线照进昏暗的车辇，柳风抬头望去，是一道高高的白墙，深墙之后，隐约能够听见少年人纷杂的喧闹。
　　如果世界由巨石与圆木构建，那这里，就是打磨基石的工厂。
　　柳风垂下眼眸，真由纪紧张的抓紧了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