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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自降身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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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D市,琳琅商场的规模就算在全N国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里面有各国的专柜,都是纯进口货,客人也是外国人居多。
所以相对商场外熙攘的街道,装修典雅的商场里人很少,很安静。
徐景辛巡视一圈,找到了专卖红酒的位置,他没直接过去,而是指了指四楼的一角:“你是不是没吃饱,上面有家中餐馆。”
他注意到了,吃饭的时候,贺霄就只夹了几筷子炒鸡蛋。
贺霄确实没吃饱,他没告诉徐景辛,他从不吃冬瓜。
“都行。”饿个一顿两顿的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事,不过,中餐馆……除了徐景辛做的饭,他还真是好久没吃中餐了。
徐景辛也知道自己的厨艺是什么水准,别说是贺霄,就连他自己每天吃自己做的那几样东西,都觉得腻的慌,既然来都来了,就换换口味。
“那我们上去吃点东西,顺便打包一份当晚饭。”
说着,他轻车熟路带着贺霄走向扶梯。
扶梯边的保安笑着跟徐景辛点头打了个招呼,贺霄跳楼那天他也在场,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位下楼救人的超人队长。
本来他也应该认识始作俑者贺霄的,只不过今天贺霄戴了墨镜,完美掩饰了身份,因此没被保安赶出去。
下午两点,对于中式的三餐来说已经过了饭点,而对每天只吃两顿饭的当地人来说还没到吃饭时间,这会儿,餐馆里一桌客人都没有。
正合徐景辛的意。
当地华人不多,像贺霄外貌这么显眼的更不多,徐景辛带他出门,感觉自己像是揣着一枚定时炸丨弹。
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跟热情的服务生点了几个经典菜,徐景辛一转头,发现窗外正好是那天在楼顶看到的低矮棚户区。
他手肘撑在桌面上,笑着朝那边扬了扬下巴:“那天你往那边看什么呢?”
贺霄刚刚喝了一口大麦茶,闻言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哪天啊?”
“你在楼上挂着那天,甭跟我装傻。”
对于他的不坦诚,徐景辛严肃起来,可贺霄却看起来一点也不心虚。
他抽了张纸巾把洒到桌子上的茶水抹干净:“什么意思?看什么?”
“那片棚户区,你在楼顶时一直在朝那边看。”徐景辛不屑地笑了一声,“你说你在看风景,那怎么不看雪山呢?那边有漂亮姑娘?”
“哟,观察的还挺仔细啊!不愧是花队!”贺霄夸张地击了下掌,想了想,“都说了,我根本没想自杀,我就是有点惆怅,以后可怎么办……至于后来,那是意外。”
徐景辛觉得他可能的确是欠了当地黑恶势力不少钱。
于是就脱口问出来了:“你欠了那些人多少钱?”
贺霄眨眨眼:“啊?”
“你欠多少钱,我……借给你,你先还给他们,省得提心吊胆的,等事情解决了就好好找份工作。”他用目光朝不远处的服务生示意了一下,“就像他,这种餐馆包吃包住,一个月也有六七百。”
贺霄看了那名身材高挑的服务生一眼,搓着下巴:“六七百……”
徐景辛语重心长:“你还别嫌少,六七百在这地方真不少了,慢慢再找出路,不好么?”
贺霄皱起眉:“我这形象不比他好多了?六七百?怎么也值八百吧?”
徐景辛:“……”
他觉得自己又在对牛弹琴了,真是多此一举!
他端起茶杯灌了一口,不搭理他了。
贺霄却好像是突然想到了更好的主意,往前探过身子,媚眼如丝地说:“哎?花队,要不,你包养我吧?”
这回轮到徐景辛呛水了。
他端着杯子咳个不停,满脑子都是: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
贺霄体贴地给他递上纸巾:“别激动啊,五百就行!不,四百,那要不三百?算了,管饭就行!”
“你他妈有点正经的行不行!”虽然知道贺霄是在故意挑衅自己,他还是忍不住红透了脸。
这个小混蛋!
还好,还好自己手机里没有什么不可描述的自拍!
他气贺霄,也气自己以前瞎存照片,一时间不知道那一边更可气。
经过多年的心理治疗,他不再以自己的性向为耻,但被一个不算熟悉的人这样点破还是无所适从,就像被当众扒光了衣服。
“别恼啊,没别的意思,我是说真的。”贺霄笑得胸腔直颤,“有什么的呀?都是成年人了。”
“所以你还是看我照片了,是吧?”徐景辛恼羞成怒。
说好的道德感呢?
贺霄把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冲他狡黠地挤了挤眼睛:“花队,我觉得我身材比你关注的那个小明星好,你真不考虑一下吗?”
徐景辛紧紧攥着骨瓷杯,几乎都要攥碎了。
这是连微博也一起看了?
“你,明天就给我,搬出去!”
“哎哎哎?别啊!”贺霄立刻认怂,双手投降,“行行行,我闭嘴!”
四菜一汤,上菜很快。
服务生看到那位常客黑着脸,目光像是要杀人,就问:“徐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徐景辛语气平静:“不吃了,都给我打包。”
贺霄愣住。
“吃,怎么不吃?”他赶忙拦住要把菜端走的服务生,誓死捍卫自己的进食权,“哎呀,有没有点眼力见?徐先生说气话呢!他火气大,你再给他加点茶水!”
服务生看了看徐景辛,见他没有表示,只好走了。
“嘁,你看他那觉悟,也就值五百,我要是来这儿干,最少八百起步!”贺霄给出了中肯的自我评价。
“你回国干能八千!”徐景辛狠狠白了他一眼。
“那是!”贺霄自信,“等我考虑考虑,先开饭吧?”
徐景辛没动筷,就静静看着他吃。
过了半天,贺霄终于从香煎豆腐里抬起脸:“说不吃就不吃啊?你真的是……”
他陪了个笑脸,往徐景辛面前的盘子里殷勤地放了块豆腐:“来来,外酥里嫩,特别地道,快尝尝!”
徐景辛看得出来,今天的贺霄心情很好。
可能是他的危机解除了?也可能是吃到了久违的中餐?
徐景辛搞不懂这个人,有时候像是心思深重,打量人的目光都带刀子,有时候又像个长不大的小孩,满嘴跑火车,跟他相比,徐景辛感觉自己像是个沉稳的老大爷。
哦,被戳破秘密后,就变成了闷骚的老大爷。
可是,贺霄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却没一点嘲笑的意思,这么多天相处起来也没看出什么心理负担,看样是真没把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当成什么大事。
再因为这件事跟他不依不饶,倒是显得自己心虚外加小心眼,没必要!
在贺霄风卷残云的时候,徐景辛恢复了理智,把自己劝明白了。
他拿起筷子,一口吃掉盘子里的豆腐,仔细品了品:“嗯,是不错!”
贺霄扬了扬眉毛,又笑了起来。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提令徐景辛尴尬的话题,吃完了没有芥蒂的一餐,徐景辛又叫了两个菜,打包晚上回家吃。
结完账,他们慢慢走去一楼的红酒专卖。
贺霄揶揄:“看不出来,挺有格调啊花队,喝红酒?”
“过两天同事们要到家里聚餐。”
提起救援队的兄弟,徐景辛就满脸笑意。
“啊……”贺霄却安静下来。
他把手插进口袋里,有点不自在。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该离开了,这说不定是徐景辛另类的逐客令。
这几天,徐景辛被他气急了总会让他滚,但不是真的要他滚,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想赶人,反而会用更委婉更温和的方式。
譬如此刻。
他垂下眼睛,默默跟在徐景辛身后,盯着他那条仍然不太敢吃力的腿,目光沉凝。
徐景辛没注意到贺霄的情绪,他在跟售货小姐努力沟通,想找到跟自己那瓶一模一样的红酒。
本地的售货小姐先是一头问号,然后指了指其中的一个红酒架子,微笑示意客人跟自己来。
徐景辛果真看到那上面摆着几瓶拉菲,感叹自己运气真好。
突然,他看到那几瓶酒连带着整个红酒架子缓慢倾斜,立刻就站住了,还拉了售货小姐一把。
“轰隆”一声,酒架瞬间倒地。
几十瓶红酒同时落地爆开,深红色的酒液和玻璃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像是一样盛大的焰火。
随着它倒下来的,还有一个人。
是那个人从另一侧倚倒了架子。
售货小姐吓傻了,她原本就走在徐景辛的前面,这下替他挡下了不少伤害。
她身上溅到不少红酒,还被碎玻璃割破了光裸的小腿。
可她完全顾不上,指着那个倒下的人,指尖微微发着抖:“他,他……”
那个男人有着一头棕色卷发,欧洲人。
徐景辛看清了他的长相,又看到他身后墙体广告牌上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那位,是同一个人,是这家的店主,同时也是红酒酒庄老板。
此刻,他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着,一侧胳膊因为靠着酒架一侧,被划了不少口子。
万幸的是,没有严重外伤。
售货小姐喉咙里的话终于喊出来:“他应该是心脏病发作了!”
徐景辛耸然一惊,凭借多年训练出来的本能,身体的反应比头脑更快。
他拍了一下售货小姐的背:“赶紧去叫救护车!”
然后,人就快步走到发病的店主身边,拉起他的胳膊,试图把他从一地碎玻璃里拯救出来。
他把人架住,承压之下,小腿突然一阵锐痛,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骨折线才刚闭合不久。
念头一晃而过,身体却已经向一旁栽倒了,而地上,是一个碎裂的红酒瓶,瓶底连着半个瓶身坐在地上,尖端森寒地朝上竖着,直指他的颈动脉。
徐景辛的瞳孔猛然放大,他怀里抱着的店主此刻成了把他按向死亡深渊的加速器,就在绝望让他冷彻全身的时候,他落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是贺霄。
他听到他到吸了一口冷气,怕是扯动了伤口,但他什么也没说。
扶徐景辛站稳后,他拖着店主的腋下,拨开一地狼藉,带到了干净的地方。
徐景辛心有余悸地喘了两口气,一瘸一拐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