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以阳》温幸盛

13、13

　　四周嘈杂喧闹的嬉笑声，他们大口吃肉，大杯喝酒，用他们的喉咙在嘶吼，仿佛是为了渲染一种热闹，欢快的气氛，仿佛只要这环境是快乐的，他们就是快乐的。
　　可是孤独，却是深入每个人骨髓的，无法分享，也不能排遣。

　　听着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想起了北岛的诗：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而此刻，我却连可以碰杯子的人都没有。

　　现在我一无所有，可是忽然我想到了下一期的主题要写什么，被生活逼到绝境的时候，所有的思想都是与之休戚相关的。

　　想到这个问题被解决了之后我放松了许多，就像读书的时候终于深夜完成了所有作业的释然。

　　我看着桌子上的酒，只想多喝几杯，借着这酒来消心里的愁。

　　记不清楚自己喝了多少杯，只是觉得好像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小猫似的蹭了蹭后便意识全无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觉得头有些晕，喉咙干燥口有些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在意识到衣服被换过之后，我的心开始感到不安。

　　我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头想让自己清醒，努力的回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这里会是什么地方。

　　心里害怕极了，怎么办，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好离开了床往外走。

　　客厅里的人正在埋头工作，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有一个人走了出来。在看清楚那个人的时候，整颗心平静了下来。我似乎变得没有那么担忧了。

　　我站在门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想把他锁定在那里，把他的蹙眉，他的抬手，他的一举一动都牢牢的刻在心里。

　　没过多久，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今天不用上班？”冷酷如冰。

　　我像只受了惊了动物，落荒而逃，急急忙忙的跑到卧室找我的衣物。

　　“衣服在床头柜上。”熟悉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

　　我应该料到，昨天的衣服应该是脏了。拿起袋子里的衣服穿上，尺码刚刚好，看着镜子里的人，嘴角微微的弧度，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应该更适合当年的我。

　　急忙打开手机，天呐，已经中午了！！！这就意味着我上班已经迟到了，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扣工资。

　　我走到客厅，看到他正准备出门，尴尬的没话找话，“不好意思，原来已经中午了，你今天不用上班的吗？”

　　他直接忽视我的问题，我更加尴尬了，“那我先走了。”
　　“去哪？”

　　“我先去上班了。”

　　他皱了一下眉，“先去吃饭。”

　　我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已经迟到了，而且今天就是截稿的……”

　　我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跟着下来。”

　　我只好跟着他上了车。

　　“想吃什么？”，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我惊讶的‘呃’了一声。

　　“随便吧，都可以。”我只想快点吃完回去上班，今天要是再不交稿子的话，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的。

　　车子停在了一家中餐厅，简单的装修让这家店更加清新淡雅。这座城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已经判断不出车子是停在哪一条街上。

　　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却点了一大桌菜，深怕我们吃不饱似的。气氛真是降到了冰点，他一言不发，我坐在对面，味同嚼蜡，碗筷相碰的声音清脆入耳。

　　他的手机响了，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拿出了手机，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那就让他们等着。”那边的回答听不真切，他又收起了手机继续吃饭。

　　又是沉默，沉默再沉默，永无止境的沉默。

　　从何时起我们竟也这样相对无言，我们的距离是咫尺天涯，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远在天涯。

　　这一次是我的手机打破了这沉默，“一落，你怎么不看手机啊，主编正到处找你呢，你的稿子什么时候交啊？”电话那边传来我的同事葛舟的声音。

　　我为难道，“我已经写好了，今天肯定能够交上去，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还有，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今天早上没去上班，否则我的全勤奖就没啦。”
　　我压低了声音。

　　对面的人肯定还是听到了，我不想把自己现在的惨状展现在任何人面前，尤其是他。
　　他肯定不会想到到现在的我一贫如洗，也会为了生计这样拼命的工作。

　　我迅速的往口里扒了两大口饭，赶紧说道：“我吃饱了，谢谢你。”

　　我看了他一眼，“我先去上班了，你慢慢吃。”

　　他也放下了碗筷，“我送你。”语气冷淡，好像是我逼着他这么做的。

　　“我们不顺路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我正好有事要去体育路那边。”

　　“不麻烦你了，我坐公交去很快的。”我推脱到，要是一路上他都这样冷着一张脸，那肯定比坐公交还要难受。

　　他定眼看我，“刚刚不想一起吃饭，现在又不愿意一起走，你是在害怕？”他说着，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实事，而不是在说一个疑问句。

　　我只好坐上他的车让他送我去上班。不过他确实说对了，我在害怕，我的心里不仅怕还难过的要死。

　　以前我总是个不安分的人，每次坐在他的车上都不喜欢安静，会把他那些舒畅的轻音乐换成节奏感很强的high歌。

　　“你听这首新歌，是不是很好听啊？”那个时候的我总是喜欢把手缠着他，把我喜欢的东西强加给他，却永远看不懂他眼里的无奈。

　　“恩，果然不错！”每一次我都会很满意他这样的回答。

　　那时候他的歌单里几乎都是我喜欢听的歌，我还强迫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循环。

　　而此刻，我如此安静的坐在他的车里，我们之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那么他现在的歌单应该都是自己喜欢的歌了吧。

　　车终于在杂志社的门口停住，我的那一句‘谢谢’还没说出，车子就已经离开。

　　我也不想去多想这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包括地址，邱以阳却将我送了回来。

　　我飞快的奔向座位，在葛舟的催促声中快速的打开电脑，把写好的东西传给她。我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来了。她朝我笑笑，是任务完成之后的轻松感。

　　下午的时候我正在写东西，葛舟在后面叫我，“一落，下班一起吃饭啊！”

　　我想了一下，反正稿子已经交了，晚上也没有什么事，便小声答应到，“好啊！”

　　我跟着她到了一家看起来十分高档的餐厅，也确实是一个十分贵的地方，菜单上的价格真是令我咂舌。
　　她拿着手里的菜单，点了好些东西，我把菜单拿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点了一个最便宜的套餐。还在心里咬了咬牙，真是贵。

　　她凑过来，一脸好奇的问我，“那个帅哥是谁啊？”说完还对我一个坏笑，“是不是最近有情况啊你？”

　　“什么帅哥？”我一脸茫然的看她。

　　“别装了，中午那个开豪车送你上班的啊！”不知道为什么，办公室里像葛舟这样刚出来不久，却都能对豪车和奢侈品都了如指掌，好像就是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一样。

　　我意识到她口中的帅哥就是指的‘邱以阳’，他走得那么快，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到了，天下真是没有不漏风的墙。

　　我吃了一口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东西，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哦，那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是前男友吗？好帅啊，是你先追的他还是他先追的你啊！”她显得有些兴奋。

　　“没有，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我轻描淡写的概括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说谎了，可我觉得我掩饰的很好，她应该不会觉得我说的是假话。

　　她大概知道以我们这样的关系再问下去不太合适，便适可而止了。

　　我听着她在我面前讲着那些无聊的八卦，时不时应她几句，吃的索然无味。
　　我忽然想起曾几何时我也喜欢在跟邱以阳吃饭的时候讲这样的八卦，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怎样的心情在听我说。

　　我想或许他是厌恶那些话的，我不禁悲从心底来，为我自己，也为还在我面前不断说话的葛舟。我已经跳出了那个圈，而她深陷其中洋洋得意。

　　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灯开电脑，我的人生现在除了挣钱之外已经没有别的乐趣了。每天写稿到深夜然后睡觉，第二天早晨起床上班。

　　我过着极其平静的生活，每个月拿着固定的工资，有时也参加同事之间的聚餐，也会在好事的同事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的时候笑一下，不再接话。

　　我也偶尔加班，可我没再去过那家夜市。所以渐渐的我也没有了吃宵夜的习惯，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经济和现实所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