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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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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使一切都变得朦胧,托雷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一家装潢简朴的旅馆,映入眼帘的是里外不一的一片热闹,登记好房间之后他便上房点了几道小菜。
“还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爽朗的提问给人感觉十分率直,该是个不喜欢带礼数的人,至少她没有加上「请问」在句前。
他摇头回应,目光游离地看着餐桌,在刚才的对话里没有望过服务员半眼,似乎心里正想着其他事情。
“话说回来,你…真的够钱付账吗?”
托雷听后猛地看向她,这声音、这语气、这发色,重点是这张瞧不起人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起来又是一匹布,上次跟你们分别之后,我去了那个国家,遇到了那个人,去了那个地方看风景,跟那个人分别……” 服务员开始诉说着自己的往事,要是让她继续说下去肯定会没完没了…
“好了,不用解释了。”
“给我好好把别人的话听完啊!”她气得用力拍桌,却又眨了眨眼,歪起脑袋看着托雷“……咦?之前跟你一起的大叔呢?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没什么,你快走吧,我都快要饿死了…” 他托着腮别过了脸,不想继续讨论这话题,毕竟这女人的联想力可说是神乎其技。
“真是个没人情味的儿子呢!”怨灵缠身似的服务员轻拍裙摆离开了房间。
这误会也太深了好吗?他们根本完全不是那种关系啊!再说伊芺也不是他的妹妹!
步声渐远,直到又一次变得安静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难免会觉得有点寂寞,他抬头望向天花,高举着从衣袋里拿出的一个小瓶子,里面注满的淡紫色液体在光影下闪闪生辉。
记得在她第一次失踪之后也有住过这种房间,那时的他执意离开克罗诺斯,然后遇上史恩和伊芺,一起旅行,一切都像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
那一天,为了凌的事而被召唤到总部的人都已经全数离开,赛菲莉亚独自留在办公室里专注地翻阅文件,却被忽然传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博士,你不是应该已经走了?”
“嘛…你也是吧,其他人都已经下班了,你还在这里一个人看资料。”
赛菲莉亚沉默,视线转向桌上,她没办法放下这件事。
“她还真的很多秘密呢,真是个奇怪的女生,居然会自己送上门给别人研究。”
每次接触有关特兰斯的事,蒂亚优便会联想到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伊芺。
这令她不禁觉得自己间接害了凌,因为她就是特兰斯的发明者。
“她一直都是自把自为,从不肯乖乖听从命令,每次都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说服她。”
看到她的感慨,蒂亚优坐到她旁边的位置,没有插话。
“也许你会明白,那孩子从小就活在克罗诺斯的阴影下,并不是自己决定留下的,跟我们不一样。”
就像伊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小时候的她已经是个硬性子,决定了的事谁也管不着。在她四岁那年,为了逼祖父陪她过生日便藏起了铸炼房的门匙,不管怎么问她都不肯讲出口。”赛菲莉亚微微摇头,放下文件夹露出了温柔的笑。
“那后来怎样?”
“结果直到她的生日过了,才知道她竟然把钥匙藏在糖果盒里,那时候的萨克大人把她关进了黑房里,到放出来的时候,她一直发抖……哭着求我们杀了她…”赛菲莉亚顿了顿,将文件放进保险箱里,神情亦变得冷漠,站起来走出房间。
“她在怕的不是黑暗。”
当时的凌紧抱双臂,不停重复说着相同的话,那是只有被迫到绝路,等待死亡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邻近总部的一个小镇里一片宁静,可以清楚听到鸟儿哼唱与草木被风吹动的声响,锥生零拒绝了克罗诺斯的援助,在这里的一栋大厦挑了一个小单位。
他正抬着一部电视准备走进屋里,肩膀却被人大力一拍,冷气墙马上火力全开,就连小鸟也吓得闭上了嘴。
“哟!零君!”
“……你是谁?”他没有看向身后的人,只是紧盯着前方压住怒气发问。
“我?忘记了吗?那天在酒吧里找凌的那个啊。”
“有什么事,快说。”然后给他滚…
“搬到我家旁边还敢说话那么狠,小心我等等放老鼠到你家里。”绯羽狡猾地笑着,“吶,刚才的是你弟弟吧,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进去了。”零提步前行,没有再理会身后的绯羽,才踏进大厅便看到壹缕在茶几前埋头苦干。
“这是什么?”零神色缓和下来,将电视放好,再走到壹缕身旁坐下。
“……闲大人买的…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
“是吗…”零望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儿,“她也有留下一个吊饰,我把它转送了给别人了。”
壹缕不解地看着他,亲友的遗物应该很珍惜才对。
“那不是该落在我手里的东西,我是个不懂珍惜的人。”
“零真的没有改变过呢,总是将一切罪名加在自己身上。”
一直都是这样,连对方有没有怨恨自己都不清楚,擅自认定自己欠了别人,却不知道这会令人更痛苦。
“不是内疚,大概…是想法变得不一样了,它是真的值得有更好的主人。”
“当局者迷吗?”壹缕淡淡地笑着便开始收拾凌乱的东西。
“……不知道…”零站起身,取去了壹缕手中的东西放好,“给我,现在先去吃饭,回来再继续。”拿了门匙便走了出去。
谁知才出门半步便看到邻家的门关上,绯羽看到他们便亲切地笑开,“哟!”向他们打了个招呼便离开,双子没有作出回应,只是沿着向商场的路走去。
“你们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暗恋我就说嘛,零君。”她忽然转身,露出了猥亵的笑。
“往餐厅的路就只有这一条吧。” 看见身旁的零气得握紧了拳头,壹缕马上反驳。
绯羽依旧走在他们前面,没有对壹缕的发话作出回应,她不太适应沉默的气氛,这样会让她觉得很突兀。
“为什么总是遇上这种无理取闹的人…”
“想起谁了吗?”
零忽然停步下来,慢慢地呼了一口气,转望弯月的方向,“已经是夜晚了。”
三人在到了商场之后分道而行,兄弟二人吃过晚饭就回去继续打点一切,平淡而庸碌的生活反令零真正放松起来。
过去的事谁也不能评价些什么,心会循着时间一点点弛缓下来,现在的他只知道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第二天早上,锥生零打着呵欠走出房间,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了壹缕的房门没有关好,他便走过去偷看了一眼,壹缕的睡姿跟小时候相比起来几乎完全没有改变过,只是抱着的不再是自己而是被子。
没有很留恋地慢慢观赏,他转过身走进浴室梳洗之后换好衣服出了门,想说去买早餐给弟弟却在门外再一次遇上绯羽。
“哟!零君,今天看起来不太精神呢!”绯羽脸上依然是一抹猥亵的笑。
他默然从她身旁走了过去,不管怎样看都觉得她图谋不诡。
“她不会希望看见这样的你,打起精神吧!”
“别管我。”
绯羽看着走远的身影,伸手抚摸着脖子上已消褪的痕迹,回想起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张开双眼的时候,当时连对自己下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在那一晚遇上凌之前的她也只是麻木地活着,等待堕落的来临,虽然从杰诺斯口中得知凌并不是存心拯救自己,因为她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另一边的托雷正准备离开旅馆继续他的旅途,但当他走到旅馆下层的酒吧里的时候再一次听到了吵闹的对话声,本是没多少注意,却瞥见帽子虚掩的墨绿短发,不禁看了过去。
“不去就是不去,你再怎么说下去我都不会去。”
戴着帽子的少年看起来年龄与自己相若,托雷走到吧台前点了杯牛奶坐下,继续听下去。
“可是这样的话妈妈会很伤心的,你就当帮帮忙,去一次吧。”
“我又不是她的女儿,怎么可能装出来呢……这样跟欺骗她有分别吗?”
失去了就只能默默接受现实,事实的确如此,但那少年说话时的犹疑却硬生生的塞到托雷心里。
“……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就一晚而己,满足她的心愿。”
就算见面了也留不住,明知道结果也会很想见到对方,谁都想抓紧过去,却永远回不了昨日,托雷很明白这感觉。
“不行就是不行,要是这次骗到她了、她重拾笑容了又怎样?终有一天……我也会在你们面前消失,到时候就让她再一次承受失去的滋味吗?”
身后的对话静止,然后听到了门被开了又关的声音,托雷才喝着牛奶望向身后,只见刚才苦苦哀求的男子失落地盯着桌子,托雷放下瓶子和几个银币便跟了出去,没有走近,只是呆望街上密布的游人逐渐淹没那少年的身影。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想追上去的冲动,但这疑问很快又被搁置,眼睛用力地眨了眨,定过神就走进了停车场,脚步声在敝大的空间回响,他慢吞吞地向自己的车子走去,身后却突然传来巨响,回首望向入口处才惊觉顷刻间天空变得一片灰蒙,密布的云不再透出一丝光
他将视线移向地板,不想再多望一眼,那种晴天霹雳的感觉讨厌极了。
街上一切都湿漉漉,他冒着雨匆匆跑进大厦,手里还抽着刚买的便当和食材,好不容易才碰到裤袋的位置拿出钥匙,正想开门的时候却被里面的人抢先打开。
壹缕温柔地笑着“你回来了。”
很熟悉的台词,已经忘记多久没有听过了,才记起壹缕之前还一直痛恨着自己。
“嗯,我回来了。”
“看你都湿透了,快点进来吧。”壹缕将门拉得更开,取过他手上的袋子。
零踏入屋内便径直地走进了浴室,调好温水浸了进去。不消片刻,整个浴室都充满了水蒸气,朦朦胧胧的。
壹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讨厌自己了?那张脸上所挂的温柔是真的吗?最近所有的事都变得不一样,忽然有种回到了起点的感觉,却平静得有点不自然,也许是太久没试过风平浪静的生活,又或者他的心已经麻木。
“你是过敏了。”壹缕打开了浴室的门,抱着几件衣服走了进来。
“……过敏…什么的…” 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盯住水面想得入神,只感到下巴被人轻轻抬起,然后便对上了壹缕放大了的脸庞。
“这还不是过敏吗…都肿起来了。”壹缕语带戏谑,开始用指尖磨擦着他的唇边。
温热的触感蓦然退开,他下意识伸手抓紧了壹缕,扶着墙起身将对方紧紧的拥进怀里,连串动作过后却只是静静地把头埋在壹缕的脖子上。
“这下子伤脑筋了呢,我也全身湿透了,怎么去买药给零呢。”壹缕拿起一条大小刚好可以将二人裹住的毛巾反手披到身后的零身上。
“……壹缕……对不起…”
“零用不着这么努力道歉啊,我又没说生气。”壹缕皱眉,就算看不到也能想象出那张脸上挂满了对自己的怜悯,不管什么事都死命地道歉,这是零最令他头疼的地方。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谁都没可能马上平服下来,但是撒娇也只准一会儿喔,对,“只是一会儿而己,还要去买药。”
“嗯…”零很辛苦才发出一个单音,极力抑制自己心里的矛盾,他无法忘记目睹父母双亡时壹缕脸上所挂笑容,更不明白父母为壹缕带来的压力和痛苦,却又很想重拾那份早已消失且以为不会再有的感觉——家的感觉。
只要不再发生些什么事情,终有一天连存在心里的矛盾也会随着时间消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