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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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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子一走,没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叽叽呱呱了,李允丞顿觉倩碧馆里边冷清了不少。王爷虽然还住在这馆里边,但是,他很早就要去上早朝,下朝了得要去官署处理事情,回府了也还有带回来的公务要去书房处理,时不时又有人前来拜见,自己没得到允许回去侍候他,只剩下用膳的时间才能见个面。没由来的,李允丞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每日里无精打采,做什么都恹恹的,连看书也提不起什么精神。
中秋前夜,天上的那轮明月已经丝毫不逊于十五的月儿了,银盘似的高挂天际,向大地遍洒着银辉,准备接受万民的祭拜和恭香。王府被节日的气氛笼罩着,处处散发着水果和团圆月饼的甜甜香气。
李允丞一个人愁眉苦脸地坐在倩碧馆的水榭之中,半趴在桌子上,透过柔柔的柳枝,盯着水中倒映着的时不时晃动一下的明月。
眼睛合起来,正要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一个声音在耳边笑道:“怎么了?没精打采的,一个人在这儿想念谁呢?”
“想你啊。”李允丞神志不清地说完,才猛地想起这声音是谁来,赶紧站起来,晕头晕脑地正好撞到对方下颔。
当下一个抚头,一个摸下巴,相视苦笑起来。
宋濂先开的口:“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遇上你总得出点事。”
李允丞只记着自己刚刚糊里糊涂说出来的那句话,不知道王爷听清没有,这下见他的表情,李允丞倒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否有说过那句话,只是憨憨揉着头,笑着:“王爷也来这赏月吗?小的粗手笨脚的,王爷不要见怪。”
在李允丞头上敲了一下,宋濂才过去坐下,捏了捏自己肩膀,轻叹道:“劳累了一天,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舒缓一会,你就好了,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见状,李允丞挪到宋濂身后,给他捏起肩膀来,以前李大婶劳累之后,也这样为她捏过,做起来也不难,好歹这次没让王爷教训了。一边捏着,李允丞一边回话:“王爷,你还是让我回书房去侍候你吧,小世子这一走,我都快无聊死了。”
宋濂带着笑意道:“还有你这样的人,有福不会享,非得要天天劳累,心里才舒坦吗?”
“唉,小的穷人家出生,劳碌惯了,这么闲下来非得闲出病来不可。”
“噢?那你前段时间倒是忙着的,怎么也是三天两头受伤生病的?”
听到宋濂打趣的声音,李允丞心下不忿,手底用力稍微重了点。宋濂哎呦哎哟叫着,伸手抓住李允丞的手,回头皱眉道:“怎么这么大力,我就说了句实话,你就想捏死本王灭口啊?”
李允丞听得这样煞有介事的话,不禁笑了起来:“这点点力,就能捏死王爷了?王爷有这么弱不禁风?”
“好了好了,过来这里坐下吧,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牙尖嘴利的?”
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王爷拽着,李允丞赶紧缩了回来,不敢再看,低着头依言去宋濂身边坐下了,才试探地问道:“王爷,明日就是中秋节了,你可要去宫里跟皇上小世子他们一起过节?”
“应该会吧,早朝过后,会跟诸位王公大臣陪皇上去行祭月之礼。晚间,皇上会在御花园大开筵席,与群臣同乐。”
“那一定很热闹吧。”李允丞的声音不由低了下去,满是沮丧。
“怎么了,想去看看?”
“不是,小的再怎么还是知道自个身份的,怎么敢妄想。只是平日跟王爷小世子一起惯了,你们都走了,剩下我一个…….”李允丞期期艾艾地说着,越说越觉得自己怎么跟个弃妇似的,干脆住口不言了。
宋濂伸手摸摸李允丞的头,并无他话。两人便都沉默了下来,一齐听微风飒飒虫鸣声声,看了一会月,便都各自回房歇了。
李允丞想着自己话都说到那份上了,王爷却一句话都没有,心里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唉声叹气了半天才睡过去了。
第二日起来,王爷自是已经上朝去了。王府里各处喜气洋洋的,李允丞也不想呆在那更显冷清的倩碧馆,遂出了馆,四处转悠,遇到要帮忙的便凑过去,跟大家一齐出力,为晚间的“夕月”做准备。
后来遇到小成,俩人久未见面,很是高兴,李允丞以前也做过杂役,今天便又跟着小成为搭戏班搭台子的打杂,等夜了好看戏。
到了晚上,月亮慢慢升了起来,屋檐下、花园里摆起了巧手的侍女们扎成的花灯,各房各院,大大小小的侍妾们、侍女们在内院里,粗使下人们由马总管领着在佣人房的院子里,各自备了瓜果月饼等祭品,分批拜了月神,又各自领了赏钱、应节的月饼水果,才四下散开,有家的自去一家团圆了,剩下的人大多去了大花园搭下的戏台前,或站或坐,三五个一群,一边吃着手中小食,一边等着台上好戏开锣。
因为王爷不在府里过节,“夕月”之礼就一切从简,不过为了犒劳一府老小,特意请了戏班来唱戏,不论主子下人,男女老幼都可以前来看戏。
前边坐着的大多是打扮得花枝窈窕的侍妾们,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喝茶嗑瓜子,倒也高兴。后边站着的下人们,也丝毫没有因为没有好位置而影响他们的性质,每个人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
李允丞跟小成也挤在这里边,兴致勃勃地讨论今晚的戏。耳听得戏台上传来一声锣响,在场众人静了一静,待得一个俊俏女子舞着水袖,踩着细碎步子袅娜上台来,才响起一片轰然叫好之声。
李允丞不懂戏,也不知道这出戏就是“嫦娥奔月”,隔得远又听得不清楚,只跟着小成在那一人口地喝着打赏的酒,自得其乐。
喝得多了,李允丞内急,奔去匆匆解决回来,小成却不在原来的位置上,可能是被谁叫去了吧。李允丞一个人坐在原地,看到远处翠烟跟马总管那侄子坐在人影后边,不知道在说什么,那眼神嘴角的妩媚却是不多见的。
其他人身边,不是家人,也都有三五朋友,只有自己,这么多年,还是这样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李允丞喝一口,便叹一声。渐渐地,觉得那些人影离自己远了,那歌声凄婉犹不真实,好像那些人都在戏里,而只有自己一个是冷清的看客。
呆在这里也没了兴味,李允丞干脆抓了那一坛子酒,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