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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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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强顶住!”郁尘书咬碎了银牙,在那杀阵落下的时候,一剑狠狠插在地面上,厉声道。
铺天盖地的灵光混杂着杀意,在不远处的院子里径直爆开。那残余的灵光四散开来,像是推动着的水波,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四处折断。
苏言那清亮的眼眸蓦地睁大,刚仓皇地动了动,只略一抬手,便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了。
当即强迫自己定下心,咬着牙颤着声音,却还在安慰人道:“护身玉不破,咱们就不动知道吗?”
“节省些灵力,万一真有人闯破结界,咱们就……”
话未说完,郁尘书设下的结界在那灵光卷席而来的第一时间宛如纸一样,被破得粉碎。
“啪”的一声,连苏言身上的护身玉都发出一声脆响。苏言的脸色发白。
只是再下一刻,他便被捞进了怀里。个头还没他高的少年紧紧箍住他。在那蔓延开来的杀意中低伏在地上。
一声“闷哼”伴着微薄的灵光一起向苏言传来。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少年一直将自己的灵力包裹在他的身上。
危机的时刻,落鉴印散发出的淡淡金光蓦地变盛,投散在二人身上,替他们冲散了那恐怖的杀阵灵气。
苏言的慌乱来不及压下,随即仓皇地反抓住赵景行的脉搏。
眼望着赵景行没事后,紧绷住的面色又是一松。刚想要凌厉出声,只略一抬眼,入目的便是赵景行漆黑潋滟的眸。它正深深望着自己,像是幽深又泛滥着潮意的海。带着苏言有些读不懂的深沉。
那么认真又慎重,让苏言急迫的话被堵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怔怔回望着咫尺之间的清隽脸庞,似乎连对方小心细致的呼吸都能够听见。“我方才不是说……。护身玉没有破,不可以动吗?”
赵景行一丝不苟地望着苏言,看着那人忐忑又紧张,却偏要在自己面前强自坚强的眉眼。
他骤然低声笑笑,深深吸了口气,直到怀里鼻尖尽是那人身上的清幽冷香,这才低声应了一声:“嗯……,没忍住。”
乖乖巧巧的声音,映衬着那人直咧咧的目光,总感觉有些阳奉阴违的味道。
苏言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强行撤掉了他勉力护在自己身上的灵力。坐了起来道:“你也太胡闹了,不要命了?”
“没关系。”赵景行低垂着头,又低声应一声。低若蚊蝇似乎带着自责与懊悔让苏言再不好再说什么。
却唯有赵景行知道,那看似乖巧颓丧的头颅下,隐藏着的是那带着深深留恋与遗憾神情。
就只抱住了那么……,一会儿……
却让心绪如此地涌动。似乎有什么充盈在身体里,挡都挡不住。
…………
方才那恐怖的杀阵涤荡,哪怕不在阵眼中心,也让没有护庇的苏府修士们死伤了大半。剩下的一半,迎来的是另一波冲进来的修士。随着阵法的消逝,两相混战在一起,有些不相伯仲。
空中的灵光不断闪烁着,裹挟着阵阵的让人凉透脊背的杀意,将门外搅得风云变色。
苏言和赵景行两个人没有出去,在落鉴印的结界下,将找过来的修士们斩在门口。
许是知道现在杀了苏言没用,来这平天阁的人不多,苏言带着赵景行没一会儿便杀完了人,却也没有出去,而是稳坐在屋子里,随着苏言随手一抬,便召出来个玄妙的镜子。没多久,那水月镜里便出现了郁尘书的人影。
这是苏言随身的法器,只消在常住的地方留下灵识便能够通过镜子看到。只是他修为不济,只在两处留下过灵识,一处是云静山,一处便是这苏府。
现在用来观战倒是刚好。
郁尘书不愧是名声在外的天骄,简直力能扛鼎。硬生生结下了那样恐怖的阵法,竟然还没有死。甚至还能和三位修士混战在一起不落下风。
眼看着进来作乱的修者们尽皆死于郁尘书的剑下。苏言又是爽又是气。马勒戈壁,这垃圾这么牛!
直到赵景行给他倒了杯热茶,他才扬起那清泠的美目。看着郁尘书一剑将最后的修者捅穿。微眯着眼睛,百无聊赖问道。
“似乎,这一局,已然尘埃落定了?”
轻悠悠的一声,让人拿不准心思。赵景行没听出来他话里的讽刺之意,更不想要夸那位郁仙君,硬是没吭声。
只是,苏言似乎很执拗,赵景行不说话,他便也不继续说了。似乎在等着他。
赵景行只能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只刚一嗯,那心中涌动起来的莫名冲动又出来了。
他一边勉强压下,默默阴阳怪气道:“少主就那么想要夸他?”
苏言没有理他,只不置可否地笑笑。顺手鼓捣着手里的一道传声符。那是给沉月的。
所有人都该觉得郁尘书是赢家吧。自以为平定了今日这些叛徒,又是他苏家少主百般信赖的未婚夫,便合该从此一飞冲天,入主这苏府,掌管他云清的一切?
只可惜,早在两日前,他便收到了沉月的传音。凌空仙尊早就来了,甚至已然和苏言通过气。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出现。
这一次,整饬乾坤的,只能是他苏言。
…………
夜色将近的时候,郁尘书杀尽了最后一个未斩落的修者。
他提着尚淌着血的剑一步一步地朝着平天阁而去。
郁尘书满脸的肃杀,环视着这已然满目疮痍的苏府。
到处都是修者的尸体。这批人早先以杀意为引,将这苏府都禁锢了身形。随即又结阵阴了他一把。跟着洛文飞的众多修士为自己挡了那个杀招,现在还能站起来的都寥寥。
这一次,可真的是孤注一掷,赔上了自己的老本了。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等他……,等他得到了苏家。将这云清尽握在手中。
苏言正在悠悠然地喝茶。落鉴印的金光因着自己的靠近劈啪作响。郁尘书那狭长的眼睛冷冷望着屋里恬静的景象,没由来地,心中的酸意和憋屈不打一处来。
他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才没有直接冲进去。
而是立在门口,淡看着面前,仍然安坐在殿中的人影。幽幽问道:“阿言,有一件事情,我想好好问问你。”
“说吧。”屋里的苏言早就发现了他,只是即便发现了也没怎么样,只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游刃有余极了。
“白日的时候,你说你已然将我的气息,刻在着落鉴印中。让他同样认我为主……。”郁尘书眼里漾起精光,他朝着苏言问道:“可是真的?”
热切的声音,让赵景行都感受到了异样。似乎对他这种贪图别人东西的行径格外不屑,他颇为不悦地望了门外了一眼。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又回看着苏言。
“当然不是。”苏言笑笑,他将赵景行那护着自己的行径落在眼里。朝着人摆摆手,安抚了他的躁动。随口道:“我苏家的落鉴印,被我拿着都尚且不易。又怎么可能轻易认别人为主?”
“白日里,是我为了忽悠他们的。不然……,看着都那么惊险的大招,当真砸到我头上了怎么办?”苏言一派轻松道。
那就任由它们落在我的头上?要不是自己身边有洛文飞,自己紧急的时候,用他在自己前面抵挡了一击。自己能这么游刃有余地出来,都是难事。
可这个人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利用着自己!
“是吗?”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郁尘书的心落了地。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出了声。
没有也好。若是当真如此对自己,那下手的时候,怕还会犹豫一瞬。如今,哪怕犹豫一瞬,都是对自己的亵渎。
“既然如此,苏言,你不若出来,让我进去。”郁尘书静静道:“拿上他一拿。”
“放肆!”赵景行反应极快,立时便抽出了剑朝着郁尘书怒道。
被苏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衣服,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语气一转,问郁尘书道:“拿上一拿?”
“尘书,这是我苏家的东西,怎是你拿上一拿?”
“怎么平日说的你的就是我的。如今,我平完了乱后,便不作数了?”郁尘书冷哼一声道:“阿言,这么些日子,这么久,这么些天。你不会一直在骗我吗?”
“说什么情深意笃,其实,只是为了让我为你卖命?”郁尘书没再停顿,他像是想清楚了一般,决然走向这平天阁内。
只在“刺啦”一声,灵气的迸溅之时,又重新顿住了脚步。心道这法器果然不同寻常。往昔从未攻击过自己,这一次倒是通灵性。
只是,他却再也不含糊了。今夜之后,苏言便再也无用了。不管如何,也不能够再让他全须全缕地活着出来。
郁尘书挥舞着剑意朝着这金光之上挥去。
磅礴的灵力有如泰山压顶,不住地碰撞着被金光笼罩着的穹顶。
“轰隆”一声,那偌大的平天阁开始摇摇晃晃。
郁尘书竟然想要用自己全力,将平天阁里连人带法器全部摧毁。
“我辛苦这么久了,也是时候得到回报了……”郁尘书幽幽道。
“回报?”苏言却仍旧气定神闲,全然不在意已经摇摇欲坠的平天阁,跟他不屑道:“有什么回报是需要给你的?”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已然赢定了?”
“那不然呢?”郁尘书低声开怀笑道。
“是吗?”苏言同样朝人假笑一声。
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仍旧坐在那里。
只是下一刻,所有人都察觉到一股卓然清气从门外荡来。
于此同时,一道凛冽的声音穿透了这苏府遍地。
“此地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此凄惨?”
陌生的声音,伴随着沉月的气息。苏言心里蓦地安定下来。
他等来了。
只没人第一时间注意到,赵景行全身在平天阁摇晃时已然暴起金光。
那一直被强压住的心绪再也抵不住,终于宣泄了出来。
“轰隆”一声,随着门外的风云色变,四处的灵气疯狂地涌入赵景行的身体里。
灵气中心的赵景行,压抑着周身的痛苦,踉跄着想要朝着郁尘书挥剑道。“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