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子会恋爱记事》好伞

5、第 5 章

　　伏见夕雾盯着钉崎手里的牌子，沉默片刻后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把要哭不哭的表情努力憋了回去。但即使如此，她眼眶还是红红的。

　　钉崎拍了拍旁边空余的椅子，示意伏见夕雾坐下。
　　伏见夕雾乖乖在她旁边坐下，但脑袋还是歪着，面朝钉崎——她这样坐着，便能清楚看见钉崎的侧脸。

　　一部分染过色的橘色短发修饰着钉崎的脸部线条，她的嘴唇很润，因为嘴巴里含着淡盐水，脸颊和嘴唇都微微鼓起。
　　……显得有些好笑又可爱。
　　当然，以伏见夕雾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觉得好笑的。她只是在愧疚之余，悄悄的在心里称赞钉崎做这个表情很可爱罢了。

　　过了一会儿，钉崎感觉自己舌头不那么痛了，转头把淡盐水吐进垃圾桶里。
　　她含淡盐水含得太久，吐出来时有一些没能吐出去，黏糊糊顺着钉崎的嘴唇流到下巴上。旁边盯了她许久的伏见夕雾连忙从自己校服口袋里拿出折叠整齐的淡蓝色手帕，紧张的双手托着手帕递到钉崎面前。

　　钉崎侧过脸看她，伏见夕雾又吓得视线立即窜走，低头局促不安的盯着自己鞋尖。

　　无奈，钉崎只好先接过伏见夕雾递来的手帕：“谢了。”
　　伏见夕雾：“不，不，不客气！”

　　那张手帕出乎意料的柔软亲肤，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钉崎用它擦完嘴巴之后，不禁又用手指搓了搓那柔软光泽的布料，迟疑的问：“这个是……丝绸？”
　　伏见夕雾：“是，是，是！是，那个，蚕丝。”
　　钉崎：“……”
　　伏见夕雾脸上表情瞬间慌乱起来：“有问，问题吗？你，你是，蚕丝过敏，吗？”
　　钉崎仰起脸，怒而大声：“才不是过敏，是仇恨啊！看不见我脸上，都是对该死的有钱人的仇恨吗！！！”

　　伏见夕雾：“……”

　　虽然嘴上喊着仇恨有钱人，但在喊完之后钉崎还是哼哼唧唧凑过来挽住了伏见夕雾的胳膊。
　　此时伏见夕雾已经不太排斥钉崎这样和她亲密的互相挽着胳膊了——大约也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性格也没有相性差到无法相处的地步。

　　很快两人就到了钉崎家。
　　是单层略显岁月痕迹的房子，附带了一个小巧的花园，里面种植着一些伏见夕雾不认识的低矮植物。

　　那些植物看起来不像是绿化草坪，但也没有开花。

　　钉崎推开围栏，边往里走边大声喊着：“奶奶！我带伏见回来了！”

　　伏见夕雾紧紧跟在她身后，低声：“打扰，打扰了——”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穿着宽松单层浴衣的老婆婆带着慈祥笑脸走出来。她脚步十分稳健，虽然脸上长满了皱纹，背也佝偻着，但走起路来精气神和速度却丝毫不输给年轻人。

　　“你就是小夕雾啊？我是钉崎的奶奶。”老婆婆和钉崎如出一辙的热情，“你也叫我奶奶就好了，来来来，快进来，今天天气可真热啊——”

　　伏见夕雾偏偏最怕热情的人。

　　钉崎是这样，钉崎奶奶也是这样。

　　她红着脖子为自己无法做出得体的回应而感到羞愧，紧跟在钉崎身后——把鞋子拖在土间上，大家赤着脚走进了客厅。
　　老式的房子为了节省空间，房子和客厅都用和式的拉门隔开，外面留下了一行狭窄的檐廊。

　　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奶奶为了通风，将一楼的拉门全部打开了。这样就会有穿堂风吹过客厅。

　　钉崎奶奶：“还没有那么快做饭，你们小朋友去楼上玩吧。”
　　钉崎不满的反驳：“我国中都毕业了，不是小朋友了！别老是拿我当小朋友看！”

　　她拉着伏见夕雾往楼上走，木质楼梯被踩得哐叽哐叽响。
　　钉崎奶奶的声音从客厅一直传到楼上：“上楼小力一点！把楼梯踩坏了怎么办？！”

　　伏见夕雾原本脚步就是轻轻的，听完钉崎奶奶这句话，她连忙把脚步放得更轻了。但是走在她前面的钉崎却好像完全不在意，继续把脚下的木质地板踩得哐叽哐叽——听得伏见夕雾有些胆战心惊。

　　好在楼梯只有很短的一截，在楼梯转角的墙壁上有扇很高的窗户。太阳光从那扇窗户照进来，在阶梯上印出一块明亮的方形；但在阶梯和阶梯的缝隙间，却又落下细长的阴影。
　　钉崎拉着伏见夕雾踩过那块明亮方形，黑色丝袜和校裙空隙间白皙的皮肤也被太阳照得很明亮。
　　年轻少女充满生命气息的青春好似每个边角都在闪闪发光。

　　被太阳晒到的地板有些发烫，没有被晒到的地板却微微泛着冷意，伏见夕雾一路踩过去，忽冷忽热，足底被这反复的温度弄得有些发痒。

　　钉崎的房间在二楼尽头，也是和楼下如出一辙的和式房间——伏见夕雾没有住过宿舍，对房间的大小没有什么概念，只觉得钉崎的房间虽然很小，但又似乎比她哥哥租住的房间要大一点。

　　拉开拉门的瞬间，伏见夕雾嗅到房间里有股淡淡的桔子精油的香气。
　　不算很大的房间，却布置得格外拥挤：地板上被子还没有叠，几个毛茸茸玩偶和三两件衣服随便的扔在一起。

　　旁边墙壁被一分为二，一半是摆满了各种饰品的架子，诸如帽子项链手链之类的。另外一半则是半开放式的书柜，里面挂满颜色各异，款式丰富的衣服。
　　墙壁旁边，阳台的拉门紧闭，拉门上糊着时尚杂志的单页，被外面的太阳光照得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钉崎走过去，路过床铺时，顺便把被子往旁边踹了踹，然后拽开拉门。

　　更多的太阳光顿时涌进来了，没有了窗纸阻隔，骤然晾起来的光线让伏见夕雾下意识抬起手遮在自己额头上面，眼睛微微眯起。
　　她狭窄的视线中，看见钉崎背影，精瘦却并不柔弱的少女伸了个懒腰，制服上衣顺着她的动作往上扯了扯，露出一小节腰。
　　纤细的，富含力量的，每块紧绷肌肉发力时看起来都可以打飞一个成年男人。

　　……毕竟是咒术师，体质好点也很正常。

　　伏见夕雾将自己羡慕的目光从钉崎肌肉上移开，低头时悄悄的捏了捏自己手臂，满脸失望。

　　钉崎伸完懒腰，转过头兴冲冲看着伏见夕雾：“我们开始吧！”
　　伏见夕雾：“……啊？”

　　碘酒，消毒药水，棉签，还有防止耳洞愈合的耳塞。
　　这些东西在书桌上一字排开，原本的课业本子已经被钉崎随手推到旁边叠了起来。她盘腿坐在桌前，两手掌心朝下压着自己膝盖，满脸大义凛然：“开始吧！”

　　伏见夕雾两手颤颤巍巍捧着钉崎强行塞给她的耳钉机——耳钉机的塑料外壳已经被拆掉了，外形有点像简化版的订书机，就是原本应该载书钉的地方，换成了一个细针。

　　她咽了咽口水，手抖出残影：“我，我，我害怕……”

　　钉崎：“又不是打你的耳朵！你找好位置，闭上眼睛，往下一摁就好了！”
　　伏见夕雾：“……我我我还是——”
　　钉崎：“快点啦！我看过百科的，这种东西下手越快越不容易感觉到痛！”

　　伏见夕雾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在心里一边默背‘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一边努力睁大眼睛盯着钉崎的耳朵。

　　钉崎此时已经将半边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她的耳朵和她的脸颊一样，白皙柔软，耳垂上有一些纤细的小绒毛。

　　伏见夕雾小心翼翼挪了挪位置，好方便自己更清楚的看见耳钉机细针位置。
　　耳钉机冰冷的开口触碰到钉崎耳垂，她虽然嘴上说着一点也不害怕，但耳尖却因为金属的触感而小幅度的抖了抖。几根柔软的橘色发被风吹动拂过她耳廓，也在耳钉机光滑的金属面上留下几道交错的倒影。

　　伏见夕雾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不断颤抖的手，怯生生提示：“我，我打了哦？”
　　钉崎紧紧闭着眼睛，咽了咽口水：“快点啦！不要一直问……”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伏见夕雾手掌猛然用力按下耳钉机！

　　咔哒。

　　金属闭合的声音，清脆的一声，有血从耳钉机缝隙隐约的透出一点红色来。
　　钉崎猛然僵直脊背，眼睛睁大，但愣是没能发出什么声音。

　　在短暂的数秒寂静后，钉崎房间里爆发出超大的一声尖叫：“啊啊啊痛死我了！！！”

　　尖叫声中，还混杂着伏见夕雾被吓到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