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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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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道成,如今这个世道心性纯良者自然有所福报,而路途走偏的,终究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付出代价。
正如莲花坞内的江澄,便恐惧于今天一早起来时的发现。
“怎么回事?我的灵力……”江澄几次三番试图幻化出紫电的实体,但指环虽然有些紫色的光亮闪出,却始终无法如其所愿。
江澄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金丹,自己的修为。在莲花坞惨遭温氏血洗时,他并不惧怕,因为在他看来,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是他从没想过会失去自己的金丹。
化丹手温逐流的大名,江澄当然是听说过的,可是他虽然对他有所防备,却也只是防备而已。江澄从来没见过温逐流化人金丹,所以传闻虽然可怕,终究没有见识过,所以产生不了真实感。
但等到江澄见识到时,就一切都太迟了。
失去金丹的日子就仿如一场恶梦,一场他不愿意去回想的恶梦。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再做一次这样的恶梦,因为即使金丹仍在江澄的体内运转,他却无法自如的去使用它,甚至感受他。
“为何再也无法修炼寸进?这不可能……不可能!”江澄气血翻腾,呕出了一口血,可是他不甘心,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去激活紫电,神情恍若一个疯子。
这边莲花不太平,云深不知处也有一场风波正在酝酿。
雅室内,蓝启仁一拍桌子,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知道你二人在说些什么吗?”
“求叔父成全!”蓝忘机并不畏惧叔父的冷脸,斩钉截铁的开口。
“蓝湛。”心下忐忑难安的魏无羡看到蓝忘机的坚持,忍不住伸出手与他交握,给他一点支持,也给自己一点支持。
“罢了罢了。”蓝启仁把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又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向来执拗,既然敢跟他开口,就表示他早已打定了主意,轻易不会改变的。蓝启仁年纪大了,对于他最为骄傲的侄子多少有些心软,更何况他们的感情坚定,魏无羡的性子在他抛弃了成见之后再看,也并非不能接受,所以他也不想做打散了鸳鸯的棒子,平白的做了恶人,遂道:
“我蓝氏信奉命定之人,为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你父亲如此,你亦如此。左右这天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也不是那么迂腐不知变通的人,希望你们能互相扶持,一起走下去吧。”
这是一个做长辈的最诚挚的祝福,也是蓝启仁对侄子最深切的期盼。
于是,一场酝酿中的风波在长辈的宽容理解中悄然消逝。
因为魏无羡封印乱葬岗怨气,破丹成婴的事迹已经被传唱于世,曾经夷陵老祖的恶名有多招人恨,如今的美名就有多少人崇敬。所以,在百姓们经过轰轰烈烈的‘探讨’之后,最终为其取号为朝阳君,意喻其如初升的太阳,亦取之一切重新开始,为大家带来新生的一切,心如朝阳一样灿烂的意思。
含光君和朝阳君要结道的消息由姑苏蓝氏发出公告,很快就如同插翅一般飞遍了整个修真界和凡人界,也震惊了所有人。
毕竟谁都想不到当初势如水火的两人会走到一起。
但震惊之余,大家也是祝福起来,因为没有人觉得,谁会在将来能配的上他们。二人品性、修为、容貌都是一等一的。
云深不知处内,忘羡二人的结道大典正在蓝氏众人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蓝湛身处其中,不免失意,便闷头在客院中休憩,或者外出除祟。
这一日,他突然心有所感,便知道,自己梦醒的时间,快到了。
虽然要眼睁睁的看着魏无羡与蓝忘机在一起,着实有些伤人,可是蓝湛却不由得想起早前魏无羡与他说过的话——“你要相信我,在你的世界里我一定会出现的,因为每个魏无羡,都舍不得蓝忘机的。有你在的世界里,一定会有我存在的,信我。”
这话并不斩钉截铁,但却又铿锵有力,让蓝湛又忽然期待起了梦醒来的那一天。
蓝湛不在云深不知处时,蓝忘机和魏无羡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含光君,魏公子。”有蓝家门生来寻。
“何事?”蓝忘机看着那门生咋咋呼呼的模样,眉尖微动,但又因着大喜的日子将近,便也没说什么。
那门生行礼报道:“兰陵金氏少夫人前来拜见,说要见一下魏公子。”
之前金子轩、江澄和江厌离结伴前来云深不知处的事情,蓝曦臣早已告诉了蓝忘机,也就知道了蓝湛对他们毫不客气的奚落,让他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之事。
蓝忘机虽然不愿意在大喜之日前让魏无羡难受,但他对魏无羡既然已经交了心,但要知无不言,况且此事也没有瞒着当事人的道理,便在今日与他说了。将那日雅室内发生之事,连着蓝湛的一字一句都没有漏过。
还没等魏无羡有所表示,结果江厌离就来了。
蓝忘机莞尔,毕竟这次登门着实冒昧了些,兰陵金氏事先并没有送过拜帖,人都到了山门口才通知主家,真的是太失礼了。
而且上一次的不欢而散其实也没过几日,江厌离在市井传闻中素来秉性软弱,很不该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又上门。除非她是无可奈何,有事相求。
雅室是待客之处,江厌离被蓝氏门生引了过来。因为她是一介女流之辈,又非金氏宗主,而蓝氏注重男女之别,所以蓝启仁和蓝曦臣都没有前来接待,只让她来寻的魏无羡到此。
“师……金夫人。”魏无羡一见江厌离,脱口而出就要唤一声师姐,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与江氏早已没有瓜葛,便不该再凭空添个亲人,遂疏离的改了口。
江厌离倒是没想到自己这次能这么顺利的就见到了魏无羡,也没察觉到魏无羡的客气有余、亲近不足,是以十分欢喜的唤了一声:“阿羡。”
江厌离显而易见欢喜看在魏无羡眼里,却再不似往日那般能打动他的心了。“金夫人……找我何事?”
“我……”要说起来意,江厌离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再怎么不好意思,只要想到江澄,她便不能只顾着自己的颜面。
江厌离把江澄这些时日金丹出了差错,连灵力都用不了的情况详详细细的说明了一番。
江厌离眼里,魏无羡一直是她可以依靠的亲人,更何况当年莲花坞被血洗,江澄失了金丹之后,便是魏无羡将他送到了抱山散人的仙山,助他恢复了金丹。所以,江厌离才又求到了魏无羡的面前来,只为了魏无羡能再帮江澄一次,让抱山散人出手相助。
可事实上,江澄的金丹得以恢复,从来都与抱山散人无关。
当年魏无羡失父失母时也不过才四岁,他从小到大记性就不太好,连自己如何到的莲花坞也是江厌离如同讲故事一般的提起了好几遍,所以对于父母的印象,最深刻的也就是一个黑衣男子把一名白衣女子轻轻一提,抱了起来,放到了小花驴的背上,再把一个小小的孩子高高举起,扛到自己肩头。
他就是那个矮得不到人腿的小孩子。坐上了那黑衣男子的肩头,一下子变得很高很高,威风凛凛,一会儿抓那男子的头发,一会儿搓他的脸,双腿扑腾不止,口里啦啦乱叫。那白衣女子晃晃悠悠地坐在驴背上,看着他们,似乎在笑。那男子始终默默的不爱说话,只是把他托了托,让他坐得更高更稳,一手牵起花驴的绳子。
三个人挤在一条小路上,慢慢地朝前走。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记忆。
那是他的爹和娘。
再更深更多的相处,就已经没了印象了,所以,魏无羡又怎么可能知道抱山散人抱的是哪座山。更何况,若他能知道,又何苦在夷陵流浪了五年之久呢?
所以,江澄体内的金丹,是魏无羡求了岐黄温氏最好的医修温情,亲自从他自己的身上剖出来,放到江澄的体内的。
江澄可以想不到,因为他向来不愿意去深思,但江厌离呢?是否也有意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呢?
无论是与不是,魏无羡也已经不可能再给江澄一个新的金丹了。
蓝湛虽然从来不提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从他每回提起金家和江家时的语气,魏无羡虽然猜不出个大概,也能明白过来未来江澄的心态。
而且,江叔叔和虞夫人临死前虽然让他护着江澄,但一颗金丹,射日之征时的战功,重建莲花坞,再加上替江澄报了岐黄温氏一脉敛尸救人取紫电之恩,即使最后一项江澄并不领情,魏无羡也已经可以说自己已经不欠江家了。
江澄已经成年了,更是云梦江氏的宗主,魏无羡既然已经判出了云梦江氏,如何能再负责他一辈子?
他们如今,也不过是一对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金丹之事我无能为力,金夫人。”所以,魏无羡对江厌离说:“我能帮江澄一次两次,但不可能永远帮他,而且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我了。”
江厌离很难体会到自己现在的心情,更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难看,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魏无羡,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帮江澄想办法。明明他们三人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了呀。
“师姐,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您为师姐。我很感谢当初江叔叔把我带回了莲花坞,临终前,虞夫人也曾托付我好好护着江澄,我也不负他二人嘱托。如今,江家地位已经稳定,我也该像我父母一样,去云游四海,追寻自己幸福。希望着他日偶遇的时候,还能互相点个头,而不是转头就走。”
魏无羡看着江厌离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希望她能听进耳里,记进心里:“江澄金丹之事,恕我无能为力。”
“是我冒昧了。”江厌离看得是魏无羡说的是真心话,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三个人之间会变成这样。她低下了头,好一阵子才又抬起来:“阿羡,师姐代阿澄说一句,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江厌离为江澄请罪,可是蓝忘机说的金家两家前来云深不知处拜访时,蓝湛的话也没漏下半句,所以才听说了此事的魏无羡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可他笑不出来。
“这一句话,金夫人应该对温情他们说,而不是对我说。”
江厌离终于明白过来,他们之间早已转寰的余地,只能满心悲凉的离开了云深不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