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B.C.211 9月~B.C.211 10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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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三十六年九月二十四日
现在我正在悲惨地露营。我真是太失败了！刚进东郡，就把刘季叔叔招来了。
今天早上，我下楼吃早饭，看到了刘季叔叔。他刚一看见我，就笑嘻嘻地冲我走过来了。他和当年的样子没有太大变化，就是胡子长了一点，仍然穿得花里胡哨的。
我一开始看到他还挺高兴的，差点跟他打招呼，但想到爹爹叫我先不要和任何人联系，就赶紧打住了。而且我立刻反应过来，我现在还扮着书生样子呢，他肯定认不出我是谁，那他冲我走过来……唉，肯定还是因为涟衣姐姐的事！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刘季叔叔很自来熟地勾住了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到他一直蓄势待发，虽然没有真正用力，但如果我要是敢有什么异动，他肯定会立刻制住我的。他说小兄弟看着很面善啊，相逢即是缘，不如一起喝两杯？
他真是连个正经理由就懒得找，一大早喝什么两杯？两杯豆浆还差不多！
我赶紧说我不能喝酒，他凶巴巴地说我不给他面子，我又解释说，我前一段时间受过伤还没好，真不能喝酒。他眨眨眼，表情有些意外，就不强迫我喝了，只是审讯似的问我是哪里人，姓什么，来这里做什么，以前来没来过东郡，我照实告诉他了，除了理由交待为了“等我爹”，而且承认我昨晚就是听完琴不想再走，顺手睡了个觉。他一拍手说那好办啊，相逢即是兄弟，我没处去，他可以收留我，一直到我等到我爹爹！
呜……他一定是想要把我监视起来。我好冤啊！我真没想做什么坏事！他要是真把我关起来，爹爹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我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借解手的时机，换了个样子溜掉了，而且没敢在醉梦楼一带多停留，而是干脆扮成个十来岁的小乞丐走了一天。
东郡还挺大的，从这里走到治所濮阳还是有段距离的，而且一路很荒凉。我错过了村镇，惨兮兮的没有地方去，只能露宿了。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晚上好冷啊！
想爹爹，想少少。
秦王政三十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今天我到了东郡的治所濮阳。
东郡是个和桑海、新郑很不一样的地方，如果一定要举一个例子来比较的话，我觉得它更像代郡，尤其是濮阳，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里的街道不太繁华，房子很旧，虽然是郡治，但还没有醉梦楼所在与泗水接壤的沛县那边热闹。街道上的行人基本只有两种，平民和军人，也没有店铺林立的长街，街边支着茶水摊子和狗肉摊子，再就是一些卖各种农具的杂货铺子和打造兵器的铁匠铺。
我找了个摊铺要了碗茶，这里茶的味道也远没有醉梦楼的好喝，苦苦的。摊铺上也很长时间都没什么人聊天，可能因为坐着喝茶的客人不多，而且成年男人一般都会被盘查两句，我现在用回了姨妈的模样，倒是没人问我什么，可能因为东郡百姓中老弱妇孺比较常见。以前这里是魏国的地盘，想来男人已经都被征兵征夫征得差不多了，连东郡的流沙据点都伪装成了一个打铁铺子，里面只留了几位年迈的二线老人，成年男人不是兵丁，就是外地行脚客商，难免会被盯得很紧。
此外，在东郡，郡守郡丞郡尉的存在感好像都很低，郡守府看着跟民房没什么区别，就是多挂了块牌子。百姓好像也不太在意他们，反倒是更怕官兵，即使一个普通校尉，也会比郡守说话有分量。
听当地的百姓说，东郡是上将军王离的势力范围，所以这里的军官腰杆都很硬。不过这里的秦军可真不怎么样，我还看到有个山羊胡的军官在调戏漂亮姑娘呢！为了隐蔽，我赶紧转到后面去换了个小孩模样——姨妈长得还是很好看的，我可不想叫他们纠缠。
那些秦军也来喝茶歇脚了，他们对茶水摊的老板说，如果有人在这里妄谈荧惑之石，让他及时上报，重重有赏，如果他敢包庇传扬流言、搅乱军心者，就连坐同罪。
荧惑之石？不就是前段时间那个大流星吗？
秦军走了，百姓们反倒议论起来了。原来前一段时间荧惑之石从天而降，就落在了东郡的乡间，据说石上写了“始皇帝死”什么的，当兵的看到之后如临大敌，把石头团团围在兵营里看管了起来，严禁外人接触。而且自那之后，各地又增调了不少兵力过来。
嗯……终于听到有意思的了！这个讯息，和爹爹之前说的桑海章邯透露给庖丁的消息，不正连上了吗？等小谍回来，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爹爹！
不过我觉得那些秦兵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知道什么叫堵不如疏吗？禁止传扬？越禁传得越广吧！我喝这一壶茶的工夫，这个传言已经听了两三遍了！
晚上我居然还是没有地方住！东郡虽然有流沙据点，但特别简陋，都没有给客人睡觉的床，偌大一个濮阳居然也没有个客栈！
我顶着张小孩皮在城里茫然地转来转去，苦恼地想该不会还得露宿吧？最后还是一个叫孟姜的大姐姐看我可怜，把我领回家去了，还请我吃了馒头。
唉，还是姑娘们好，人美心善，男人的心里鬼主意太多了！
我和她说起荧惑之石的传言，她告诉我，军人们不让乱传是对的，因为上面写的字实在非同小可，可以让整个大秦帝国陷入混乱。我一听就兴奋了，问她难道她看见过？但是她没有告诉我，嗔怪地说都知道不许乱传了还问，催我快点睡觉。
秦王政三十六年九月二十七日
今天我又出去探听到了一耳朵关于荧惑之石的传言。
有个人就来自荧惑之石坠落的村子，他说当时他们往流星坠地的地方去找，找到了一块发着红光的石头，上面写了一行大字和一行小字，他们不认得，还是找了识得秦字的孟姜姑娘辨认的。哦，孟姜姐姐果然看见过，还是最早看见的那一批人！
我很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里以前是齐魏交界之地，为什么荧惑之石上却写着秦国的文字呢？难道天上也有书同文？
我这样问的时候，村民都笑了，说我净讲小孩子话，老天爷要为大秦帝国预警，当然要用秦国文字。只有一个人没有笑，还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怕他再注意我，就先躲开了。
那个人很奇怪，穿着很破烂，衣服上打着补丁，刘海留得很长，几乎要盖住眼睛了，目光也总是避免与别人对视，好像故意要把自己从人群里隐藏起来一样。事实上他也挺成功的，如果不是他突然盯我的那一眼，我根本注意不到茶水铺这里居然还能看到没有被抓丁的年轻男人。他背了一把很特别的剑，剑格的位置有两个洞，还有龙爪一样的尖刺。我想，能把气息隐藏得这么好的男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在他走后，我故作好奇地问那个人是谁，但茶水铺的老板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告诉我，是个臭要饭的。
唉，爹爹看不起庸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整天要跟这些瞎子聋子打交道真的是很累。
今天小谍回来了，我把涟衣姐姐和刘季叔叔的事和荧惑之石的消息也寄给了爹爹。
我还惦记着找个地方练武。爹爹提醒过我不要荒废了武功，但也要注意练剑时避免惹人注意。嗯，现在我已经受了教训了，我一定会尽量控制习武的动静，免得再招来像胜七那样的疯子。
我在附近山间找到了一个叫做秀湖的大湖。当看到这个湖的时候，我严肃怀疑爹爹教我在海边砍水中礁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划着让我来东郡了！
想爹爹，想少少。
秦王政三十六年九月二十八日
今天早上去了城郊的秀湖练剑。湖里没有礁石，我只能尽量试试能不能砍到湖底。我现在还砍不到，因为一剑下去之后湖水没有变浑，那说明这个湖还挺深的。
我现在特别好奇那个荧惑之石上到底写了什么，既然是两行字，肯定不止有始皇帝死。于是白天我就换了秦兵的身形在街上转，想混进兵营里去看看。结果还真混进去了，而且比我想得简单很多，这几天军营换班规则我已经摸透了，还没有墨家的巡逻有效呢！那个白兔将军真是个笨蛋！嬴政挑地方官的本事，还和十年前一样的烂啊！
那块石头就放在中军大帐里，帐外有很多人看守，但帐里没有人。我偷偷打开盖子看了一眼，石头是黑色的，布满了裂纹，但盖子一开就发出了通红的光，是那种火雨玛瑙在阳光照射时一样艳丽的红光，把整个帐子都照亮了。结果红光一亮外面的人就发现了异样，我就赶紧从帐顶闪了出去，然后和其他的秦兵混在一起，又趁乱离开了。
唉……可惜我只看出确实有字，但还没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呢！
没想到石头发出的红光会这么亮！我反省了一下，之所以我会被发现，是因为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偏暗了，帐子里的红光会很显眼，下次我赶在正午去，可能就不会被发现了！
想爹爹，想少少。
秦王政三十六年九月二十九日
练剑。去军营寻找机会。
我沮丧地发现昨天的失败让大帐周围的巡逻严密了很多。而且正午虽然石头的光芒不会显眼，但我自己却更容易暴露。
或许我这几天应该避避风头，看他们的军纪也不是多好的样子，或许过几天风头就过去了。
想爹爹，想少少。
秦王政三十六年九月三十日
今天练剑的时候，我碰见了一个有趣的小胖子，他叫宝宝。
宝宝人如其名，虽然个子很高，还很胖，胖得脖子都看不得到，但我一见他就感觉他年纪很小，顶多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脖子上挂着铃铛，脚上穿着虎头鞋，背上还插着一只小风车。他说他十六岁了，一开始我怎么也不信，以为他就是天生长得大，后来又说了一会儿话，我才有点明白过来，他可能是个心智不全的病孩子。
他看见我向水里发剑，觉得很好奇，问我是不是想抓鱼。这倒是提醒了我，于是我戳了几条鱼上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吃烤鱼，他很高兴地答应了。于是我们一起烤了鱼，他居然把鱼串在剑上就要往火上烤。我差点昏过去，他的剑一看就是特别好的宝剑，他居然拿来烤鱼！我赶紧帮他把鱼穿在树枝上了，又看着不要叫他把自己的衣服烧着，瞬间觉得带孩子好难。
宝宝有两把剑，一把宽些，一把窄些，都是剑气凌利、寒光闪闪的上好宝剑。我很好奇，他家里人肯给他这么好的剑，那他的武功应该还是相当不错的。心智不全也能成为剑术高手吗？
他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双手剑客，我听爹爹说过，姨妈就是双手剑客，而且很厉害。不知道他的双剑用得怎么样？他和姨妈打，谁会赢？
宝宝真的好能吃！我戳上来好几条鱼，自己就吃了一条，剩下的他都吃光了。他还吃得特别快，我提醒了他好几次，生怕他被鱼刺卡了喉咙，听说小孩子经常容易这样的。
吃光后他还是一副没吃饱很渴望的样子，怪不得长得那么胖！不过我告诉他没有了，他也没有再要我给他抓。
吃完饭，我继续砍水流练剑，宝宝吹着风车玩了一会儿，也学我来砍水流。哇！他果然很厉害啊！至少内功很强！
我们就一起砍，我们两个人的剑力在水中相激，溅起了很高很高的浪花，宝宝玩得开心极了。但我看动静太大了，顿时感觉不太妙，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个女人的声音喊着“二公子”往这个方向找过来了。我不想见太多人，就匆匆地对宝宝说，如果他不告诉别人见过我，我明天就还来找他玩。他用力地点头，我就走了。
宝宝的剑法肯定很好！明天我要和他打一场试试！
想爹爹，想少少。
秦王政三十六年十月一日
今天军营周围守备仍然很严密，不过士兵的劲头明显不如前两天，我觉得我明后天就可以再去探看了。
东郡的兵营在我接触过的秦军中算不太好混进去的，倒不是因为军纪有多好，当然比当年征伐百越的乌合之众肯定是还要强很多的，但比起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黄金火骑营和将军府守备军，就差得远了。但东郡兵士都是当地人，彼此之间非常熟悉，不像当初将军府那样几股力量彼此制衡有机可乘，军丁胆子小不肯落单，军营地形又比较平坦空旷、一览无余，荧惑之石还始终被看管在军营核心的位置，相对来说就棘手一些了。
不过我想我还是有办法摸进去的，我的伤已经基本好了，这几天就可以使出小白叔叔教我的轻功了！
查探完毕，我又去了秀湖边找宝宝玩……咳，练剑！
我到的时候，宝宝正自己玩得开心，左手一剑、右手一剑地自己跟自己打得不亦乐乎。我看得呆了，这种玩法，真是见所未见！
我认真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宝宝说不明白，一脸很苦恼的样子。唉，我真是傻了，怎么去问他呢？我还是自己琢磨吧！于是我问他借了那柄细剑，试着像他刚才那样，一只手用一种剑法。真的很难！看来宝宝虽然别的方面笨笨的，但剑术上真的是天才！
我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强，就叫他跟我打一架。他有点犹豫，说姐姐和三姨不让他随便和人打架。
姐姐？三姨？他不和阿爹阿娘在一起吗？
宝宝失落地说爹爹很忙也很凶，不让他见阿娘，也不让他和大家玩。我顿时觉得宝宝很可怜，他虽然有阿爹阿娘，但还不如我干脆没有呢！而且他这样笨笨的病孩子，肯定没少受人的欺负！我就告诉他没关系，我很强的，他打不坏我。
于是宝宝和我打了一架，他的力气很大，剑法也很不错，我们打得很痛快，打了半天也没有分出胜负。打着打着，宝宝就发生了一些变化，眼睛变红了，力气也变大了不少，背上的小风车飞快地转了起来，我再打的时候就比刚才要费劲多了。这时，昨天那个匆匆的脚步声又由远而近地响起来了，我赶紧告诉宝宝我明天再来，就跑掉了。这次我没有跑很远，而是躲了起来，看看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来的是一个又美又帅的姨姨，宝宝叫他三姨，但她却叫宝宝二公子。她问宝宝怎么跟人动手了，刚才谁在这里，他有没有受伤。宝宝说是一个小姐姐，已经走了。
我扶额，好吧，我不该指望宝宝会撒谎的！
三姨一脸凝重，问我们为什么要动手，宝宝露出做错事的表情，说小姐姐想看看我有多厉害。三姨叹了口气，告诉他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宝宝替我说话，说我是好人，陪他玩，还抓鱼给他吃。三姨显然没有相信，而是抱了抱他，叹息说二公子这样轻信，怎么能让她放心呢，以后别再总往外跑了，就把他带回去了。
我有点低落。也难怪她不相信！换成我，也不会相信一个躲躲藏藏的家伙！他们明天是不是就不会让宝宝出来玩了？
想爹爹，想少少。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B.C.211 9月~B.C.211 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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