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 正义堕化》黑梅萨尔

3、堪萨斯（3）

　　米国司法部每年会接获将近80万宗儿童失踪或绑架案，排除绝大多数离家出走的情况，剩余案例，因为安柏警报的完善，能使近98%儿童被寻回。
　　可伴随黄金72小时过去，乃至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时间是一把磨人的钝刀，血淋淋地缓缓割开现实，诉说着汤米似乎已然成为那不幸的2%。

　　这个夏天，是肯特一家从未渡过的漫长暑假。
　　乔纳森依旧辛劳工作照顾一家，只是闲暇时往往会打开电视及广播，沉默地听着专门报导失踪与待领不明尸体之播报的频道。
　　玛莎看似在将事情逐渐放淡，还无数次劝说克拉克，总道悲剧的发生并不是谁的错，有时，不好的事情就只是发生了而已。
　　可克拉克能听见她在夜里偷偷啜泣。

　　至于克拉克啊。
　　曾经，他想象过无数遍两人一同上学的可能情境，甚至料想好若汤米在上学期间出了任何岔子，又分别该怎么处理。
　　克拉克觉得无论如何，凭自己的超能力，他应该、并且也完全有能力良好照顾汤米。
　　因为是自己决定将汤米带回来、将他拉往人类社会、将他从单纯的森林虫鸣鸟叫中扯出来的，因此克拉克觉得，自己就必须为汤米未来的生命负起责。

　　然而这次开学，克拉克依旧是一个人到班上。

　　基本全年级都听闻了肯特家发生的不幸，教职员会朝克拉克表示遗憾，校长也曾邀克拉克去往办公室。
　　汤米的学籍早随身分户口一块儿上好，惨案的发生是谁也不想的。何况任哪个教职员都看得出，注册当天携汤米来学校的肯特一家对其有多用心。

　　以至于当汤米重新出现时全部人又惊又喜，他们几乎都不怀希望了！
　　肯特家名声还不错，小镇上甚至都自发性地寻了处空地给汤米建纪念位，日日摆满鲜花、蜡烛与儿童玩具，人们经过时纷纷默哀。

　　是个叫BAU的部门人员将汤米带回小镇警局的。

　　名为詹妮弗的金发探员，负责应对受害者家属，也就是肯特夫妻的询问：「……顾及汤米的年龄与身体状况，我们还没向他做更深入的问寻。因此以后可能还需要你们的配合调查，虽然会很辛苦，在调查的过程中也许还会很煎熬，但请相信我，厘清是最重要的步骤。」

　　经过漫长的全身检查与配合证据搜集，汤米似乎精疲力竭，刚见人就一头栽倒到克拉克身上，把全家都惊吓了。
　　克拉克连忙将汤米抱进警局会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虽然知道克拉克或许还是听得见，但有些问题就是必须避开孩子问。
　　他们借用了隔壁办公室。

　　乔纳森沉吟片刻，最后还是选择问出他的问题：「汤米他有没有被......我是指，那个人渣！他有没有对汤米做出任何不合宜的……」
　　玛莎的神情也跟着忐忑起来。

　　幸亏，詹妮弗的回答是：「不，我们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身体上曾遭受侵犯的迹象。」

　　「但我也必须告知你们，这并不代表完全没有。详细的情况，可能还要等汤米休息完后进行深度调查。」

　　玛莎简直不敢想象汤米的遭遇，却又无法抑止自己想象。
　　她在内心祈祷，希望汤米真的完全没遇到更糟糕的事。

　　双方又是一串问答。
　　詹妮弗：「是的，很遗憾，当我们根据汤米提供的线索找到杰弗瑞．伍德的别墅时，他已经不在屋内。对此，警方已经发布全境通缉令，期待尽早将其逮捕归案。」

　　玛莎感谢他们的辛苦，然后略不好意思地询问：「这样或许有点不礼貌，但我还是想请问一下，这件案子怎么是交给你们来办？」

　　詹妮芙解释了一番作为FBI的行为分析部，BAU的职责何在。

　　乔纳森皱眉：「你是指还有其他受害者？」

　　玛莎惊呼：「天啊。」

　　旁边另一名身形偏瘦弱的卷发男探员开口，刹时语速极快、滔滔不绝起来：
　　「事实上，我们在罪犯庭院中总共发现了11具儿童骨骸，最早可以追溯到1988年上下，证明罪犯早在年轻时便开始犯案。其中，核对上身分的儿童仅有2名，这也解释了为何罪犯这么长时间来都没被发现，可以推断他大多诱拐的都是低收入户的孩子，而一般贫民区的孩子失踪比较不容易惹人注意，大人往往认为是孩子自己选择离开，或着原身家庭原本就无法负荷抚养太多小孩的沉重负担。」

　　「另一方面，作为退役的情报人员，我们有理由相信杰弗瑞．伍德深知如何隐藏自己，在其别墅中，我们搜出了数种全套伪装与反信号仪。同时，伍德良好的投资理财完全支撑得起他远离人群独立居所，也令他有更多时间精进自己……」

　　瑞德顿了会儿，宛如发觉自己好像又犯了毛病，不禁抱紧怀里公文包：「Emmm，我是指，你们的孩子，汤米，他真的很幸运。虽然不清楚他是如何办到的，但他成功从死神手里逃开了，恭喜。」
　　他道起贺来干巴巴。

　　不过受害者家属没有计较，肯特爸爸转移话题：「我们能见见那名好心人吗？那名把汤米领到警局的好心人？」

　　詹妮弗应到：「莱克特医生目前还在配合调查，等调查结束后我会问问他。」

　　乔纳森点头示意：「那就拜托你了，探员小姐。」

　　玛莎：「我们真心想亲自感谢他！」
　　她已然在心里计划着，要将最拿手的苹果派带给那位善良的医生。

　　另一个房间，扒光上衣牢牢吸附到克拉克身上后，汤米似乎立竿见影地恢复大量精力。
　　他们犹如两头互相舔/拭的小兽一样紧紧拥抱，陷在窗户边的红色懒人沙发上紧紧团成一坨。原先负责照料他们的警员被克拉克央求着去给汤米买甜甜圈，顺利支走。
　　克拉克当初一见汤米那副无精打采的疲惫模样，就立刻明白弟弟需要的是什么。

　　此外，克拉克确实在偷听隔壁说话，他也很关注情况是怎么回事。
　　父母虽一片苦心不想让孩子听见，又怎么想得到，对于超级听力已然能复盖整州的克拉克来说，许多小孩子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他心里都已经有个大概观念了。

　　克拉克揉揉汤米已经及肩的黑色软发：「汤米，你能给我讲讲你在那里的那段时间，都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吗？」

　　汤米的头还埋在克拉克肩窝，因此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发生什么？克拉克想听什么？」

　　克拉克开始安抚般轻轻拍起汤米肩背：「那个人他有碰你吗？」

　　汤米：「你是指谁？」

　　克拉克对汤米的这个问题没多大察觉，只以为汤米还迷煳着。
　　「那个叫做杰弗瑞．伍德的男人，就是从游乐园把你带走的那个。」

　　「喔，他啊。」汤米抬头，对上克拉克清澈可见底的蓝眼睛：「他不太碰我，碰我的时候教我东西。」
　　汤米补充：「他教了我很好玩的事情。」

　　克拉克顿时警觉：「他都教你什么东西？」

　　汤米低头，充满童趣地掰掰手指：「涂涂画画、做东西、看别人、玩计算机。」

　　「那他有叫你和他一起睡觉、一起洗澡、帮你换衣服、给你看他不穿衣服的样子，或着像这样──」克拉克用手摸摸汤米白嫩嫩的肌肤，示意：「像这样摸你吗？」

　　汤米：「没有。」

　　汤米盯着克拉克，直白道：「会叫我一起睡觉、帮我洗澡、看我换衣服、对我裸上身还有摸摸我的人，只有克拉克一个。」

　　克拉克点点头：「他一直这样对你吗？那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汤米：「为什么要逃？」

　　克拉克：「……」

　　汤米歪歪头：「好吧，小孬孬克拉克。」

　　克拉克：「？」
　　话说，别仗着自己长得可爱别人脾气又好就正大光明骂人啊！

　　而汤米转眼回答起克拉克方才问题：「他教我，教完了，想吃我，我吃回去。他跑了，不是我逃。」

　　克拉克：「？！」
　　克拉克：「等等，汤米，你说的『吃』是指……？」
　　他突然间想到某种可能。

　　只见克拉克噘起嘴做亲吻状，嘟嘟地靠近汤米，然后用一张章鱼嘴开开合合地问：「是这样吗？」

　　汤米神情诡异：「对。」
　　他上下打量克拉克，不知怎么得出结论：「而他的狩猎技巧很烂。或许你也是。」

　　克拉克：「Emmm，其实……」

　　同时，汤米提出一个叫克拉克深感窒息的问题：「你也想吃我吗，克拉克？」

　　克拉克：「……」
　　克拉克：「Bro，你听我说……」

　　汤米打断他：「如果你想吃我，不管你狩猎技巧多烂，我还是打不过你，只能被你吃掉。」
　　「所以你养我这么久，是因为要让我更好吃吗？」

　　克拉克僵硬、艰难回应：「……不是。」
　　「我没有要吃你，汤米。」
　　他双手捧起汤米被养得肉呼呼的圆圆小脸蛋，宣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bro。」

　　「只要有人想伤害你，我发誓，就算逃学，我也会赶过去的。」
　　好好男孩克拉克向汤米发下了他能想到的最慎重的誓言。

　　汤米点点头，认下孩子间不确定当不当得真的言论。

　　汤米被顺利寻回这件事很快传遍小镇，各家各户路上见到肯特家都会诚心实意道喜。
　　尽管他们事实上并不了解汤米。汤米被收养的时间不长，肯特家又挺少带他出现。但在先前整个城镇哀悼气氛的强烈渲染，与如今之受害者「光环」下，大人们俨然心有戚戚焉地自动带入了那种可怜、无辜之刻板幼童形象。

　　但BAU众人观察地更加入微。

　　介于此次事件的恶劣性质，为厘清案情细节，也更为尽早找到可能线索将杰弗瑞逮捕归案，其他BAU成员很快随专机出动，与此同时，对于汤米的身体检测结果报告也很快出来。

　　而新闻媒体此时更蜂拥而出，如嗅到鱼腥味的猫，贪婪地拢聚在肯特家的农场周围。
　　原本这宗迟迟未破的儿童失踪案就已在数月前收到广大群众庞大关注，而今，不知从哪儿被爆料出的曾经11名受害儿童这件事，更加给唯一逃出生天的汤米蒙上一层魔幻的受害者色彩。

　　他们的新闻标题与副标题是这么下的：

　　『震惊全球连环儿童绑架案──12名幼童中的唯一幸存。』

　　『密西西比魔鬼实为政府前情报人员！他们究竟是在保护我们，还是伤害我们的未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带您一同深入了解逃出爪牙的男孩。』

　　大家都想知道这名男孩到底是怎样逃出来的，民众、媒体、警方。

　　比起大众相对的克制，媒体堪称无孔不入，肯特家目前只能庆幸他们的屋子坐落在广大农田正中央，由于私人财产的不可侵犯性，那些飞虫般环绕的记者就算再怎么想挖出料来，也只能老实待在广袤农田外蹲守。

　　BAU的雪佛兰Suburban则直接开进农场内。

　　由于詹妮弗暂时需要作为公关与新闻媒体连系，肯特夫妇这回看见的是BAU长官亚伦．霍奇纳、小博士斯潘赛．瑞德，和主要负责与汤米沟通的艾米莉．潘提斯，他们认为作为女性的艾米莉更容易让汤米敞开心胸。

　　这边，亚伦正在和肯特夫妇交流：「从体检结果来看，汤米这段时间似乎被，请允许我用这个词，但光从报告来看，你们的儿子在那段时间里是被良好照料的。」

　　「在我们发现的其他儿童尸骸上，皆多少有曾遭受伤害的痕迹，例如挫伤、穿刺伤或轻微骨折，但这些在汤米身上都没有被发现。」

　　「对杰弗瑞．伍德来说，汤米似乎很特殊。而我们想要知道确切是哪方面的特殊，使伍德决定用不一样的方式对待汤米。这关系到我们或许得以更深入地了解伍德这个人，从而追究他的去向，将他逮捕归案，同时还其他受害者一个公道。」

　　当肯特夫妇详详细细阅读完有关汤米的体检报告，瑞德博士正好逛完一遍周围回来，而艾米莉也恰好从汤米房内走出，回头轻阖上木制房门。

　　面对同伴的询问，艾米莉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伍德并不曾向汤米透露过可能的去向。」
　　而后紧接着她小声提出：「但是我总觉得，汤米的心理状况有点不太……怎么说，他不太符合一般儿童受害者遭难后的表现情况。」

　　亚伦：「你是指？」

　　艾米莉含有疑虑：「或许是我多心了，但我们可以回去一起听听录音。」

　　于是众人在各自调查结束后，聚集一块儿分析起录音。

　　首先是一段艾米莉对伍德可能逃逸去向的询问，汤米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然后艾米莉问了些和克拉克差不多的问题，汤米也都一一回答。

　　艾米莉：『……听起来很有趣，那你能和我说说你们都画些什么、做些什么吗？』

　　汤米纠正对方：『不是『画画』，是『涂涂画画』。』

　　艾米莉道歉：『很抱歉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汤米。那，请问我有荣幸知道什么是『涂涂画画』吗？』

　　录音顿时传来一阵窸窣，宛如有人正在做些什么动作。

　　艾米莉给不知所以的大家解释：
　　「他背对我翻找了房间里的东西，小声抱怨材料不够，可能声音太小没有录进来。之后他往自己脸上动了点手脚。我必须说当时我很惊讶，因为在他转回身的瞬间，虽然知道对方是谁，但我仍花了一两秒去确认那就是汤米。」

　　这着实挺令人讶异，毕竟艾米莉可是有卧底背景，能瞒过她的双眼一两秒已然非常了不起，更别提那还是位用着有限材料的小孩子。

　　此时录音也正好传来艾米莉的惊叹：『……Wow，这可真是令人佩服的技能，汤米。』

　　『这很简单，不值得佩服。如果不是材料不够，我可以做得更好。至于我们做的是什么，我现在没有一点材料，所以没办法做给你看。』

　　有人开口：「他很冷静，说话间条理分明。」

　　瑞德回答：「这其实很正常，因为小孩子脑海中往往自成一套逻辑，只是有时站在大人的角度来看他们的某些逻辑是不太合理的，可也不能否认有些逻辑确实具有说服力，这些决定条件往往都和知识储备与经验有关。」

　　「并且多数大人都会经过斟酌后再选择用字遣词，而小孩通常想到什么就会直接用浮现的第一词语形容。」

　　瑞德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汤米确实回答得很快，他在和艾米莉对话时几乎没有停顿过，这一点是有些特别，但也不排除他特别聪明这点。」

　　德瑞克应到：「是啊，不聪明大概也没办法逃出来吧？」

　　那头录音继续跑，他们的谈话就先暂停。

　　艾米莉在录音里头说无法实作也没关系，只要口头描述也行，可汤米述说起来的画面却让众人都一头误水，只能暂且跳过。

　　那头有问有答下，艾米莉也终于问到了众人特别关注的点上：『……那么你之后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汤米？』

　　汤米突然反问，而他的问题倏忽令周围听录音的BAU众人都提起心来：『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应该要逃？』

　　艾米莉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进而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自己是被杰弗瑞．伍德绑架、诱拐走的这件事吗，汤米？』

　　『我知道，很多人都说过。』

　　『那么，在被迫待在杰弗瑞．伍德身边时，你不想家吗？或着，你有过其他尝试离开伍德身边的举动吗？听起来你似乎认为，自己没必要离开伍德身边？』

　　『如果你其实是想问我想不想念家人，那么答案是『YES』，我需要克拉克．肯特，这也是我之所以选择回家的原因。』

　　艾米莉不禁语气上稍微严肃起来：
　　『汤米，你正在告诉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走，伍德不会阻拦你，是吗？我表达得够清楚吗？因为我必须确认这点。或着，他虽然没有在确切行动上阻止你，却有在口头上挽留，造成你因此心软、被他的话语说服，所以选择不离开伍德？』

　　『他阻拦不了我。』

　　艾米莉：『喔……能具体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汤米？因为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觉得伍德阻拦不了你？是不是伍德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或着，有其他什么人的存在？』

　　『他就是和你们一样脆弱而已。不，没有你们想象的同伙，他是一个人。』

　　录音被艾米莉压了暂停纽。

　　有人提问：「这就是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吗，艾米莉？」

　　艾米莉回答：「算是其中一个。很明显，汤米在认知方面有点不一样。」

　　截止目前看来，汤米也并没有因为和父母长期分开而感到丝毫焦虑。

　　根据收养背景，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汤米与肯特夫妇可能还在适应期，尚未产生太深入的情感。而藉由当初汤米第一个扑过去的对象来判断，这个家庭中和他系绊最深的应该是作为兄长的克拉克。

　　和长辈相比，孩子通常和同龄人亲近得更快，这在米国众多收养家庭中不算少见，依赖需要过程。

　　可这一异常再搭配上汤米问答间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毕竟根据BAU分析，肯特夫妇是三观无比正直、善良、果敢却不固执的人，对待子女的教育也很开明，堪称模范家庭。
　　周围邻居对他们的评价也很不错，显然，夫妻俩都是能让人轻易喜欢上的类型，无论是作为邻里、朋友还是工作伙伴。

　　德瑞克：「还有，他说『和你们一样脆弱』……？」
　　他和众人交换起眼神。
　　「我可不觉得伍德作为一名身高183、体重190多磅的男人，有哪里脆弱了。」

　　瑞德思忖片刻，开口：「杰弗瑞．伍德似乎是在有意『培养』汤米？」
　　德瑞克的问题不了了之，众人转向瑞德。

　　瑞德分析了一顿自己的看法。

　　决定一个人的因素主要有三个：遗传基因、个体状况与大环境。
　　其中排除遗传的不可变，个体状况又分为生理与心理，大环境因素则可以包含家庭、学校、社会氛围等。

　　而在杰弗瑞．伍德的有意教导下，汤米指不定从这名前情报人员身上学习了些什么。

　　霍奇纳导出结论之一：「我们或许应该替汤米安排一位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