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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祭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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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不远不近地坠在人群最末,临湾村一共有三十几户人家,渐渐的这支目的地不明的队伍越来越庞大,林眠估计了一下大约有上百人,几乎整个村子都出动了。
这些人神情麻木,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天色已经暗下来,林眠实在不明白这么晚了他们还要去哪儿。
黄泥路越走越窄,队伍穿过整个村子往南面的山坡上爬,林眠心中惊疑不定。
他像三明治里的那块午餐肉似的,被张青和勾尾夹在中间,前者是出于保护弱者的心理,后者则因为知道小助理对院长大人而言不一般,他得把人看好咯。
沙沙。
沙沙。
山路两边的枯草丛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拨开,发现出奇怪的响声。
林眠想了想,悄悄打开手机电筒往一旁晃了晃,在看清发出声音的东西后又默默把电筒关了。
“怎么了?”勾尾奇怪地问。
“没什么。”林助理淡定地回答,“只是看到了百八十条菜花蛇而已。”
勾尾:……
张青:……
能不能不要这么冷静地说那么恐怖的事情啊!
其实林眠还真没觉得害怕,菜花蛇无毒,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食材,但一下子遇见这么多,容易让人头皮发麻。
接下来的路三人除了林眠走得都有些艰难,张青虽然身手不错,但前提是要对人,像这种滑腻腻光溜溜浑身长满鳞片的东西,他连碰都不想碰一下。
至于勾尾,林眠发现他的状态不大好,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仿佛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尾哥你怎么了?”林眠关心地问。
“没什么。”尾哥擦擦额头的冷汗,“只是遇到了天敌而已。”
林眠以为他天生怕蛇,便没想太多,幸而人群终于停了下来,那些沙沙声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此时他们站在一块半山腰的平台上,借着朦胧的月光能看到山脚下临湾村模糊的全貌。
“诸位!”一个苍老的声音拉回三人的注意。
是村长!
林眠辨认出声音的主人,老村长佝偻着腰站在人群最前面作了个安静的手势,原本就不发一言的众人变得更加沉默。
山林间一片死寂,这种死寂让林眠有种身处坟场的错觉。
村长朝最前面的几个村民招了招手,几人便抬着东西走出来。
供桌,香烛,生猪头……
很快一个不大不小的祭台便搭好了。
“临湾村一百零五口村民祈求山神垂怜,降下雨水!”老村长带头扑通跪下了。
“祈求山神垂怜,降下雨水!”
“祈求山神垂怜,降下雨水!”
下一秒其余村民也纷纷下跪,就剩林眠三个鹤立鸡群。
没了挤挤挨挨的人头阻隔视线,林眠看清祭坛是设在了一个小水塘边。
“那就是临湾村仅剩的活水吗?”他悄悄问张青。
张青点点头,有些紧张,主要是他们现在这样子实在太显眼了,被村民看到不知会不会引起反感,甚至愤怒。
林助理看出他的顾虑,当机立断,扑通,坐下了。
勾尾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也跟着坐在了地上,正不知所措的张青瞬间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人群朝祭坛拜了三拜,老村长端起猪头,无比恭敬地将它放入泉眼里,猪头在水面上浮动两下,林眠注意到周围村民的神情顿时变了。
担忧,期盼,还有一丝丝害怕……
不是向山神祈雨吗?
为什么要害怕?
林眠心底升起一丝疑惑,下一秒猪头猛地一沉,就仿佛泉眼底下有一只大手将它拽下去了似的。
呼……
一旁的村民明显松了口气,还有几个连连道:“山神接受祭品了,马上就要下雨了!”
“是啊是啊!”
“第三次了,总算成功了,之前一直不对,还白白死……”
“嘘,别瞎说,山神是你可以随便议论的吗?”
林眠听出他们话里的不对,便拉住其中一个村民问:“死,什么死了?”
那村民立刻慌了,躲躲闪闪道:“我没说死,你听错了!”
另一个村民认出林眠的身份,当即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你们不是从外面来的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想搞破坏?村长,村长!”
那人大喊起来,老村长拨开人群,脸上的沟壑都挤到一块儿了,他直勾勾盯着三人看了会,最后把视线落在张青胸前的警徽上,轻轻哼了声:“我们都是合法公民,对所谓的调查会尽力配合,但也希望你们不要干涉当地的风俗。”
说完他朝身后虎视眈眈的村民挥了挥手:“太晚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
众人这才散开,林眠听到有人还在嘀咕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之类的。
“这些村民也太嚣张了吧……”林眠皱了皱好看的眉,如果不是张青警/察身份摆在那里,他很怀疑他们会被围殴。
“临湾村地处偏僻,长期闭塞,拒绝与外界交流,县里也很头疼,但他们又没做出什么法理不容的事,只能听之任之。”张青抓抓头发。
三人回到村长家,村长婆娘正眼疾手快地把他们没吃过的地瓜收进篮子里,用布盖起来。
见她小气吧啦的模样,三人都有些无语,张青皱眉道:“我不是给了你老汉三百块钱的食宿费吗?”
婆娘拎着篮子走到厨房假装没听见,林眠想了想追上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小纸包。
林眠把其中一个给了张青。
“这是什么?”张青奇怪问。
“雄黄。”雄黄可以驱蛇虫,在见过山上那一窝窝的菜花蛇后,林眠觉得就算是吊脚楼恐怕也不一定安全,便向村长婆娘要了一些。
“那婆娘肯给?”勾尾惊讶。
“五十两包。”林眠撇了撇嘴。
勾尾闻言气得直磨后槽牙:“这帮刁民,等明天院长来了,有他们好看的!”
他转头又对林眠道:“回头记得找院长签字报销。”
林助理用力点点头。
回到房间林眠关上门窗,又把雄黄小心翼翼洒在墙根处,才合衣躺在竹塌上,不一会另一张塌上就响起了勾尾轻微的呼噜声。
林眠的生物钟还没到睡觉时间,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把刚刚见到的祭祀活动详细记录下来,包括村民语焉不详的对话,又翻了翻朋友圈,给孤枕难眠的金刚葫芦娃点了个赞。
做完这些,他才慢慢阖上眼睛。
换了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关键是这环境还不那么友好,林眠睡得不大安稳,朦朦胧胧中,他仿佛听到远处有婴儿啼哭的声音,分外凄惨。
这哭声持续的时间不长,却还是把林眠惊醒了,吊脚楼里没装空调,只有一把小的摇头电风扇,屋子里十分闷热,他坐起来,抹了把额头的汗珠。
勾尾还在睡,四周万籁俱寂,月光从窗户缝隙洒进来,林眠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推开窗户打算透透气,然后他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窗台下面一条条五彩斑斓的长虫纠结缠绕在一起,鳞片摩擦发出轻微的唧唧声,长长的蛇信在空中飞舞,碰到雄黄粉的瞬间又快速地缩回去。
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蛇堆的眼睛!
林眠关上窗户,重新躺回去,心里默念菜花蛇的八十一种烹饪方法,从清蒸到红烧再到油炸,香得不得了,隔壁小孩都馋哭了,林助理擦擦嘴角的口水,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一声惊叫划破临湾村的平静,林眠立刻睁开眼睛,跳下竹塌,勾尾也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林眠趿拉着球鞋拉开门,发现昨天半夜围在吊脚楼下面的蛇群退得干干净净,连丝痕迹也没留下,村长和他婆娘放下手里的碗筷,慌里慌张地往声音的来源处赶。
“发生什么事了?”张青从对面房间里探出头。
“不知道。”勾尾也一脸迷茫。
“走,跟去看看!”那声惊叫太过凄厉,林眠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