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争执 ...
-
萧玉回首,见江远一脸阴郁地站在他身后。
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外泄,萧玉觉着有些不明所以,为此他一语带过,道:“有什么问题吗?”
江远轻笑两声,没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道:“我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你些什么好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留在这里又被人发现的风险吗?”
萧玉不以为意,他自认为和江远的关系尚未好到能推心置腹的地步,在他看来他们算是竞争对手,以后注定要你死我活,所以他的愤怒他就更不理解了。
不明就里下,萧玉堪称绝情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但是你要清楚我既然能待在这里就说明我可以判断我的行径所能产生的后续影响。”
江远是个聪明人,他通过短短几日和萧玉的接触,已经判断出萧玉的本质是个薄情的人,但即便有这个判断,当他听到萧玉如此拒绝的语句后,他表情也僵硬了一瞬,苦笑道:“仅凭昨日一面,我真的没有看出来未央宫内那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
萧玉自然看到了他的落寞的眼神,但他对此视而不见,道:“你无需知道。”
实话实说,江沅和萧玉也是最近才接触,短短几日交往尚不至于一见钟情,所以他对萧玉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只是单纯震撼于萧玉对未央宫内李懿的情感。
他本质和萧玉差不多,自认为自己也是个薄情的人,将心比心,他想不明白以他俩这种性质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乍见几面,肉眼可见除了姣好的容貌外,一无所有的人当紧至此。
因为猜不透,所以江远更一门心思弄透萧玉所思所想。
“真是令人惊讶的情感。”他感慨的同时,话锋一转道:“我猜你现在应该和他见一次面吧。”
萧玉轻笑:“我很讨厌兜圈子,你需要什么条件直接开价吧。”
江远也笑了,道:“还记着我俩的赌局吗?那个赌局因为你心头肉被破坏了,现在我要求和你重新打一个赌,这次的赌注我要加码,除了你答应我三个条件外,我还需要你保证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动我们江家一根手指头。”
萧玉侧头凝视他的眼睛,似是而非道:“江右军,你太高估我的能力了,你们江家家大业大,仅凭一个我可左右不了江家。”
“不,越王爷,我觉着是我以前太低估你的决心了。”江远罕见褪去伪装,神色正经道:“金龙岂是池中物,越王爷,你是什么样的人通过这两日的接触我已经心里有数,我既然确保不了我一定有信心能赢过你,那为何不给自己找条退路。”
萧玉微微点头,道:“江右军,你还是太小看自己的能力了,不过如你所愿,我答应你的赌局。”
“越王爷爽快。”江远小幅度拍掌,道:“既然你同意了,那么我就来宣布我们这次赌什么。”
“愿闻其详。”萧玉道。
江远似笑非笑,道:“我们这次就来赌你那个心头肉会不会背叛你。”
萧玉想都不用想,江远一定赌会,而事实也是会,面对这个必输的局,萧玉颇觉头大,但他还得硬着头皮接下。
“如你所愿。”他应下。
江远笑了,至于双方押注已在不言之中,无需言明。
压下李懿不会背叛他的这个赌注,萧玉咬了咬后槽牙,道:“赌局已经生效,余下的就有劳江右军了。”
“好说。”江远爽朗笑道。
未央宫虽说鲜少有人出入,但宫内也配有太监和宫女,燕武帝不来时,他们全部侍候在宫中。
萧玦上次带着他潜入未央宫就是提前支走了宫内侍候的人,而今想在潜入一次,也需要提前支走宫内伺候的太监和宫女。
这些活就要交给江远处理了,他身为禁军统帅之一,自然安插了势力在皇城之中。
保险起见,萧玉仍留在灌木丛中等候,而同一时刻江远踱出林子,他走到未央宫前看守的侍卫面前嘱咐了几句,旋即便见那侍卫只身进了未央宫。
没过多久,等那侍卫在出来时,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被三个宫女四个太监簇拥着出来。
他们一行人吵吵嚷嚷,萧玉即便和他们之间有段距离,也轻而易举得听到那帮人在讨论去那喝点酒暖和一下身子。
不过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全是废话,萧玉听见昨夜照顾了李懿一宿的宫女说:“里面那位主子人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他的那只眼睛保不住了。”
“怪可惜的,那么漂亮一个人竟然少了只眼睛。”那宫女身侧的人附和着。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听太医说有个偏方,据说用刚满月的婴孩眼睛给他进补,就能让他伤到的那只眼睛恢复原状。”那宫女神秘兮兮道。
按萧玉光对燕武帝晚期荒·淫·无道的统治的了解,他绝对能做出取婴孩眼睛给李懿进补的这种事。
他整个脸瞬间白了。
因为如果燕武帝正做出此等残忍暴虐的行为,那么即便李懿不情愿,也是个受害者,这个罪责最后也一定会扣到他头上。
萧玉甚至能想到不久的将来等着李懿的会是什么,按照朝堂乡野间对燕武帝过去功绩的夸耀,李懿一定会被指责为红颜祸水,最后被顶在耻辱柱上。
如果此事闹得很大,保不齐燕武帝都保不住李懿,等着他的真可能就是生不如死。
他越想越心惊胆战,以至于未央宫伺候的那帮人走远了,江远安顿好巡逻的侍卫后招手示意他过去,他都没注意到。
直至江远左等不见,右等不见,折返回来,拍了把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你在发什么呆”江远不明所以,道:“机会可就这一次,你要是不好好把握的话,保不齐陛下待会就回来了。”
萧玉一言不发,江远狐疑地扫了他眼,却也没说什么,而是再度跨出灌木丛,萧玉沉默着跟上。
萧玉边走边想如何如何解决这件事,但他除了越想头越痛外,竟一无所获。
直至江远停下步子,想的太入神的萧玉没留意到直直撞在他背上,方如梦初醒。
被撞了个正着的江远回首,见他注意力无法集中,先入为主地以为萧玉是近乡情怯,不由嘲讽道:“越王爷,这人都还没见着,你魂儿就已经飞了。”
萧玉心思全放在那个偏方以及李懿未来可能的处境上,没有心思和他拌嘴,暂时按捺住,没有讲话。
见他一言不发,江远轻啧一声,颇有些牵扯无辜的意思用劲打开门,道:“成成成,越王爷你都想得寝食难安了,我也就不耽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见面了,你的那位心头肉就在里面。”
萧玉不理解他为什么一提到李懿,讲话就含沙射影,夹枪带棍的,微蹙眉宇和他擦肩而过后,径直进了门。
和此前一样,李懿寝宫的窗帘全部拉着,室内无光,尤其当江远紧随其后进门后带上了门,整间屋子瞬间光源全无。
从光明的地方猝不及防踏入黑暗之后,萧玉不太适应地眨了眨眼睛。
昏暗一片中,萧玉看不太清,下意识唤道“李懿,你在这里吗?”
此话如同丢进平静湖面的一粒石子,沉了底,没得到一丝回应。
萧玉再度追问:“李懿,你在这里吗?”
和前一次一样,萧玉的话落地后依然没有回复。
“真可怜,越王爷。”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没有回复后,江远嘲讽道:“你就差为他拼死拼活了,你的心头肉连理都不理你一下。”
虽然看不清,但萧玉能感觉到江远就在他身旁,萧玉扭头瞪视了他一眼,第三次柔声道:“李懿,你在这里吗?”
这第三次和前两次截然不同,萧玉话方落地,李懿的声音就传来了。
他咬牙切齿道:“我不在这我还能去哪!”
萧玉自动过滤了他不友善的语气,仍噙笑道:“你没事就好。”
“如果你认为我现在的状况叫没事的话,那么我没事。”李懿尖酸道。
“我正在想办法帮你离开这里。”萧玉柔声安慰,“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能从这出去了。”
李懿被关在昏暗的环境中有一段时间了,他已经适应了黑暗,相比较睁眼瞎的萧玉,他能模糊地分辨出他们位置。
望着屋中萧玉以及和他一道的江远,他冷哼道:“我是不是要好好谢谢你,谢你在百忙之中还能记着帮我离开这里。”
“李懿。”萧玉低喝。
他并非一个温和的人,顶多也就对李懿耐心一点,但这种耐心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萧玉不是很明白李懿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一见面火气这么冲。
他压住怒火,道:“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耍性子了,我已经在努力帮你处理现在的状况了。”
听过此话,李懿被气笑了。
他伤势本就颇重,加之昨日以眼换眼导致他失血过多,整个人现在都是晕晕乎乎的,但这不妨碍他认出跟着萧玉的人是江远。
虽说他搞不清楚萧玉是什么时候和江远走得如此之近,但这并不妨碍他记得昨日庆功宴上那两人衣着打扮,举手投足间处处流露出来的暧·昧氛围。
本来被打扮成姑娘带着去参加灭自己国家的庆功宴就够已经让他糟心了,宴会上看到了萧玉和江远不明不白。
而今天萧玉又带着江远一起过来,这在李懿眼中就来落井下石,嘲讽他似的。
“能得到越王爷厚爱,我可真是八生有幸。”多方原因作用下,李懿的火气进一步被扩大,他讲起话来也越发尖酸刻薄。
“你真是让人难以忍受。”萧玉按捺住火气,道。
李懿腾的一下站起来,刻薄道:“那你别忍受了,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萧玉担心了他一宿,没想到一见面先被讽刺了一波,既生气又委屈的情绪作用下,让他也不在控制自己,丢出一句:“我要是不管你,你真他妈要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所以你是来跟我诀别的吗?”李懿胡搅蛮缠,道。
昨天他以眼换眼仍历历在目,萧玉心疼之余,道:“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永远由着性子胡作非为。”
“我胡作非为?”李懿气笑了,“你口中的胡作非为是指我像个雀鸟一样被你父亲关在这里,还是指我被迫去参加你们庆祝我国破家亡的宴会,亦或者指我跟个祸水似的要目睹昨天那件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见他声音里压抑不住的哭音,萧玉口气软了下来,柔声安慰:“你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带你脱离这个处境,至于往后我会一直保护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但李懿从他话中依然听出了那股一如既往的狠辣劲,他甚至不用问这个永远是多久,因为上辈子的经历已经告诉他了。
永远就是永远,没有尽头。
“越王爷,差不多得了。”当了半晌隐形人的江远,突然插入对话,道:“我觉着陛下也快下早朝了,你和你的心头肉还有什么想说得最好留到下次。”
萧玉认可,道:“李懿,我就先离开了,不过你记住我的话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江远一次比一次看不懂萧玉对李懿的感情,他质疑道:“值得吗?”
李懿很早之前就想问这个问题了,直至今日他都自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值得萧玉为他拼命的点,即便前世纠缠了十多年,他都没猜透萧玉看上了他那。
“重要吗?”萧玉看似回答江远,实则专门讲给李懿听的,他道:“我为了什么,给出什么都不是关键,你只需要记住我会永远保护他就行了。”
当门阖上,萧玉远去,李懿仍维持着此前的姿势,怔怔望着门,喃喃自语:“萧玉,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