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143、125. 前路遇熟人

　　“咣——”下午一点的钟声响起，冬季的阳光洒下来，风小了，此时能让人感觉到温暖。众人来到了岳翔的身边，沈雅云把头靠在了岳翔的肩膀上，岳翔这才把头转过来。
　　岳翔轻声道：“你们学完了？”
　　众人纷纷点头。
　　“学完了就休息吧！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前往下一个地方。”岳翔说着就闭上眼睛，把头靠向了沈雅云，沈雅云很识趣地把手臂抬起来，让岳翔靠在自己怀里。
　　“你真的不解释一下吗？”潘正宇轻声道。这位黄埔军校出身的人目睹着岳翔做了如此多怪异的事，但每件事又无比正确，心中十分不解。他还是想知道岳翔是如何知晓事情要这般做的。
　　“没什么好解释的，大家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岳翔轻声道。
　　“你不解释一下，我就会一直想这些问题，最终也没法静下心来休息。”潘正宇来到了岳翔的对面坐下，一双眼睛看着岳翔。
　　岳翔巡视了一遍其他人，发现除了沈雅云以外，其他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
　　岳翔轻声问沈雅云：“你心里不好奇吗？”
　　沈雅云笑了笑，轻声答道：“也好奇。”
　　“那你怎么不问问题呢？”岳翔轻声道。
　　“因为我知道你做的都是正确的，不管你的行为有多怪异，都是正确的。既然是正确的，那就没必要问。”沈雅云笑着轻声说道。
　　“我们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但我们也想知道它为什么正确啊！”潘正宇轻声说道。
　　岳翔叹了口气，扭头轻声问沈雅云：“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们吗？”
　　“应该，”沈雅云轻声道：“人家都这么诚心求教了，你再拒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好吧，我这就帮你们答疑解惑，”岳翔看着潘正宇等人，“你们总共有三个问题，第一，为什么我在军统总部如此安排一下，日本人就会杀掉要卖国的站长和组长？第二，为什么我会认定中山门是我们的出路？第三，前些时候我还不同意留下孩子，为什么这么快转变了态度？我说得对吗？”
　　潘正宇等人点了点头。
　　“好，那我先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岳翔说道：“那站长和组长之所以会被杀，是因为江澄写的字足以以假乱真。日本人性格如狼，是很讲实用的，有用的人会留着，没用的人会除去。我们烧掉了军统总部里的所有资料，那站长和组长就失去了实用价值，再加上江澄写下的那七个能以假乱真的字，日本人通过这几个字就会知道自己的身边埋着两颗定时炸弹。要解决定时炸弹，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没爆炸前把它拆除。两个失去实用价值的人，又随时可能成为定时炸弹，日本人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活命？”
　　亲历过此事的人纷纷点头，心里都在佩服岳翔的算计。
　　“第二个问题，”岳翔轻声道，“中山门的那次爆炸是中国军队向日军布下的陷阱，而且日军也上当了。按照日本人有仇必报的性格，他们一定会报仇。怎么报仇呢？镇守中山门的中国军队已经离开了啊！他们就只能把这股怨气发泄在中山门附近的百姓身上。所以我们来到中山门看到的是满地尸骸……”
　　“如果我们师不给日军设陷阱，日军是不是就不会屠杀南京同胞了？”李重阳轻声问道。
　　“你别傻了，”薛朝东轻声道：“从其他门进来的小鬼子不是也在进行大屠杀吗？日本鬼子对南京同胞的屠杀不是你们师设陷阱的关系。而且，日寇是侵略者，面对侵略者，我们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赶出去。所以设陷阱打击日寇没有错。”
　　岳翔点了点头，李重阳也点了点头。
　　岳翔轻声道：“在日寇杀掉了中山门附近的中国同胞后，自然就会减弱这里的守备力量，所以中山门就是日军守卫的薄弱之处，也是我们的出路。”
　　潘正宇等人微微点头。
　　“第三个问题，”岳翔晃了晃脑袋，轻声道：“方才，我和甘道士在外面除掉了两个日本兵。在除掉他们之前，他们正在交谈——他们在南京城里找一个戴副眼镜的嘴角有颗痣的日本人，你们看，他们找的是不是我啊？”岳翔从衣服口袋里取出眼镜，为自己戴上，现在的岳翔确实满足条件。
　　“不可能啊！你从南京保卫战开始到如今都没有露过脸，日军不可能知道你的长相。”沈雅云轻声质疑道。
　　“对，我确实没在日本人的面前露过脸，但我在挹江门的乱兵面前露过脸啊！日本人极有可能是通过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岳翔轻声道。
　　“这帮该死的懦夫，自己没有胆子去抗击侵略者，还把我们卖给了侵略者。真是应该千刀万剐！”钟国涛轻声说道，双眼含怒，双拳紧握。
　　“那也不对啊！如果日寇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那为什么不全城通缉我们呢？”潘正宇轻声道。
　　“我能感觉到，这个来抓我们的人有点能耐。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地惊动我们，而是悄悄地进行，就是想让我们松懈，想让我们误以为现在南京城里还很安全。”岳翔说着站起身来，看着甘盛荣，轻声道：“危险已经近在咫尺，我们真的不能在南京待下去了。既然要出去，在出去前获得一个强大的助力也没什么不好。”
　　甘盛荣点了点头，众人纷纷站起身来。
　　岳翔轻声道：“走吧，咱们去下一个地方。”
　　于是大家走出房间，在甘盛荣的带领下往中山门走去，走了大约两百步，来到了一条巷子里，巷子两边是紧闭的门房，甘盛荣突然停下脚步。
　　岳翔上前来，轻声问：“怎么了？”
　　“有一队日军朝我们走过来了。”
　　众人听到这话有些紧张，岳翔却是神情自若，轻声问道：“大概有多少人？”
　　甘盛荣闭上眼睛，静心听了听，轻声道：“16人。”
　　“有办法躲避他们吗？”岳翔轻声问。
　　“没有，他们就在我们前往下一处休息地的必经之路上。”甘盛荣轻声答道。
　　岳翔点头，转身命令道：“云儿、聂秀云、田文静、赵晓倩，你们带着孩子先躲起来。其余的人跟我在这里恭候他们的到来。”
　　沈、聂、田、赵四人带着孩子们脱离了队伍，推开了一间门房，躲了进去，刚进去就听到“啊”的一声叫，那是女生发出来的，不过很快就停止了，想必是被人捂住了嘴，那个叫喊的人停了下来。这声音虽然短，但很尖锐，不仅岳翔他们听到了，向这前进的日本兵也听到了，因为甘盛荣说了句：“他们往这边跑来了。”
　　岳翔轻声道：“王八蛋，哪个混蛋在叫，这不是要把大家都害死吗？”
　　“对不起，刚才有个孩子被房间里的死人吓到了。”沈雅云伸出头来，略带歉意地说道。
　　“云儿，你过来。”岳翔柔声道。
　　“怎么了？”沈雅云走到了岳翔跟前，问道。
　　岳翔取下眼镜，轻声道：“我的眼镜，你暂时替我保管。”
　　沈雅云点了点头，接过岳翔的眼镜，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岳翔从地上抹了一把土，抹在自己脸上，尤其是右嘴角的那颗痣被抹成了土的颜色。
　　“你们管好他们，不要再发出什么怪声，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岳翔神情严肃，特殊时期，对于危害整队人安全的因素，就算是孩子，岳翔也绝不会手软。
　　“我知道，你放心吧！不会再有声音了。”沈雅云说完，走回了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我也躲起来，如果你们要对他们动手，我就在暗处帮助你们。”甘盛荣小声建议道。
　　岳翔点了点头，甘盛荣便也离开了队伍，不知躲在了何处。
　　岳翔扭头对身后的人轻声道：“大家看我手势，如果我双手向后握拳，就是示意你们要干掉这些人；如果我是一只手向后握拳，大家做好防备即可。”
　　众人纷纷点头，两两站成一排，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岳翔的后背。
　　“踏踏踏……”五分钟以后，整齐的步伐声向这边靠近，那是日军跑步前进的声音。很快岳翔他们就看到了十五个日本士兵与一个中国人，日本兵是由一个身高一米七，长着络腮胡的曹长和一个身高约一米七五，面庞干净的军曹带队；这个中国人岳翔还认识，就是他的同学兼赵晓倩的男朋友佟明基。此时的佟明基两只手被一根长绳子绑着，绳子的另一头牵在曹长的手里。佟明基脸上红肿，看来是被抓以后挨打了。
　　岳翔经过短暂的思考，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佟明基，和这么多日本人动手，于是单手向后握拳。所有人看到岳翔给出的信号，只是做了防御准备。
　　“少佐好！”曹长和他身后的日本兵纷纷向岳翔敬礼。岳翔也回敬了一个军礼。
　　军曹指着岳翔，“嘴角有痣的人，我们就是在找他。”
　　岳翔心里暗叫“不好”，他没想到这军曹眼睛这么尖，他都打扮成这样了，还能被军曹看到嘴角的那颗痣。岳翔正要做手势让背后的人干掉这伙人，谁知军曹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八嘎，”曹长扇了军曹一耳光，“还要戴副眼镜。”
　　岳翔本想借机打探他们为什么要找一个戴副眼镜嘴角有痣的人，但是一想所有的日本人兴许都已经知道了，如果自己出言打探，不是正好把自己暴露了吗？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私密麻生！”曹长道。
　　“没关系。”岳翔道。
　　“刚才这里有一声叫喊声，长官有听到吗？”
　　岳翔微微点头，“我们就是听到这声喊过来的，不过来了以后，仔细搜索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曹长看了岳翔等人一会儿，“请问长官要去哪里？”
　　岳翔道：“这里的血腥味太浓了，我们想到外面去透透气，等到晚一些的时候再回来。”
　　曹长点了点头，就要带着手下的人，押着佟明基从岳翔等人的身侧走过。岳翔等人就看着日本人将佟明基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