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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瞋目竖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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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阏氏,夫君服侍阏氏。”
淳安瞧着他,心里一阵羞涩,“溯耶,你这般宠我,可如何是好!就跟我没长手脚一般。”
她的声音甜腻得很。
溯耶瞧了她一眼,她昂着头,就这么瞧着他。
他最是欢喜这样子的她,满眼星光载着他的身影。
第二日,溯耶下了朝。
淳安睡到日晒三竿,才起了床,被他伺候着洗漱,梳妆。
檀婳给送了一些补养的吃食。
她的身子骨太弱了。
“听说,你要给紫菀给机会?”
淳安晓得眼前的男子在试探她。
她心中倒是欢喜,眼眸转动,环住他的颈项,“你猜呀!”
溯耶心中不愉。
“你便是这般不在乎我?”
听到他这撒娇的样子,淳安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我爱你不爱,你若是怀疑,便是没心了的,不过你患得患失,我倒是理解!”
“哼,不过是往日你同那顾未易有过着患得患失的体验罢了。”溯耶吃着醋,也不不敢说了出来,只腹诽道。
“我是相信,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做出令我失望的事情,你不会要她,做不过是用她试探我罢了,只是溯耶,你这般做法,我若真失了理智,你当真确定,你能把控住后续事态发展?”
淳安一脸正色,杏眼瞪得大大的,看着他。
溯耶也愣住了。
淳安摸了摸他的毛发,像撸小狗狗一样。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若有一天,我发现你不喜欢我了,喜欢上别人了,溯耶,我会杀了你,再杀了那个人。然后回我大凉当皇储去。”
淳安从未这般狠毒过。
顾未易欺负她,她左不过是把他扔了。
但是溯耶,他是一步一步让她落入他的圈套。
既然想把她当做猎物,收为己有,那么就不能抛弃她,否则,她会让眼前这头胡地的猎人,知道,什么是狼性!
溯耶听得她这话,只觉得心脏跳动得剧烈,很欢喜。
淳安瞧着他这模样,道,“傻乎乎的!”说着揪了一下他的大胡茬。
檀婳还气丹栀,见了丹栀也没个好脸色。
丹栀瞧她这样,就觉得好笑,更喜欢逗弄她了。
“小檀婳,何必这般生气呢,来来来,本夫人教你一些功夫!”
檀婳被她逗得,哭了好几次鼻子。
丹栀还是个恶趣味,最是欢喜瞧着她哭。
檀婳跺脚,不再搭理她。
日落西山,淳安去寻了丹栀。
打着哈欠,“姨母,你别再欺负檀婳了!”
丹栀瞧了淳安一眼,“别的我也就不说了,你这身子骨这样子真不行!”
淳安太弱了,身子瘦削,脸上也没啥血色,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淳安本是来给檀婳讨说法,不曾想,遭殃的还有她,她要听姨母念叨了。
“姨母……”
丹栀皱了眉头,甩开了她的手,“别跟我撒娇,你同溯耶成亲那日,你还同我说,你要生娃娃呢!”
“你瞧着你这身子骨,能养得起个胎儿?”
“别讨懒,这几日,你同檀婳一道跟着我练功练体。我再给你俩调养一下身体。”
淳安这身子骨,被调养了,渐渐地好了不少,不过有时候这命运自定的轨迹,当真是半点不由人。
北胡同胡地的战争,一触即发。
淳安便又上了战场。
那岁天寒,去了战场,她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那战打了半年,结束了。
淳安风尘仆仆地回了阏氏宫。
紫菀本以为三月后,她便是可以争一番在溯耶单于心中的位置。
从同在陵寝的一个守灵的大爷那听说,她昔日的主子,上了战场。
“孤不同意你过去!”溯耶色厉内荏,在殿内踱来踱去。
淳安云淡风轻。
“您过去?这朝堂谁管?你胡地朝堂,我淳安没那个本事管得的。”
听了淳安的话,溯耶泄了气。
“我胡地英勇男儿甚多……”
“是,个顶个是个前锋,个顶个英勇,但也个顶个的有勇无谋。”
“寒王心思诡谲,他……”
终究,淳安说服了溯耶,上了战场。
这一别,便是半年。
丹栀瞧着她,满脸冰色。
本来身体也不大好,刚调养没多久,就怀着孕,上战场,然,她心疼她,只得照顾着。
“淳安,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莫要这般折腾!”
“我门修体,不讲来世,就这一副皮囊,虽需经历千磨,你也珍惜着点。”
淳安瞧了她一眼,“姨母,你也说了一副皮囊!”
丹栀气的心梗,懒得搭理她。
淳安笑了笑。
出了她的闺房,溯耶迎面而来。
丹栀瞧着溯耶,瞋目竖眉,没好气地道,“你且好好照顾她。”
这怒气也影射了,她在气愤他没有照顾好淳安,让她身怀六甲上了战场。
溯耶也不好意思,羞赧至极。
“往后,我定然不会让她受苦的。”
丹栀冷嗤一声。
她心里清楚,溯耶是发自真心的,但这事儿他做不到。
真算计来,也怪不得溯耶。
怪只怪淳安这妮子折腾!
檀婳跟在丹栀身侧,学了不少东西。
“玉夫人,您医术怎如此精湛?”
丹栀笑道,“我这可不是什么医术,我的医学素养可比不得你家主子。”
檀婳没懂她这话的意思,只当她是胡言。
丹栀也没解释。
檀婳跟着丹栀久了,学的东西也奇奇怪怪的,她也不晓得其中原理,不过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当真是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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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栀再次见到淳安,她瘦弱的可怕,孱弱极了,一身胡服穿在她的身上,空荡荡的。
她的面色苍白,嘴唇上没有半点血色。
“檀婳,你便是这般照顾你家主子。”
丹栀这是迁怒。
檀婳理解。
淳安该为檀婳说两句,只是眼下的她,全然没了心思。
她抬眸,瞧了一眼她的丹栀姨母。
“姨母,人家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这是真的吗?”
丹栀瞧着已三十的淳安,她从她还在襁褓之中看着长大的。
待得她总角之年,几乎就带在身边了。
说一句,淳安是她养大的,都不为过!
“檀婳,你下去,我同你家主子有话说!”
檀婳福身退下。
丹栀蹲在她跟前,胸口恰好在她膝盖前。
她的手放在淳安的腿上。
“我的淳安宝贝。”淳安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带着柔润与同情。
“淳安,你看过山海经,便知道,那时的山海同现在山海并不同,地壳运动,使得高山变成海洋,海洋变成地面。”
淳安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山海可平,是自然界的客观需要,而不是生灵的许愿!”
淳安听得了丹栀这番解释,哇的一声哭了。
丹栀抱住了她,淳安也回抱住了丹栀。
“姨母……”她哭的歇斯底里,全然没了形象,丹栀紧紧地抱着她,待得她声嘶力竭,再慢慢抚摸她的后脊。
梨花暴雨后,她喃喃道,“姨母,我想他了。”
“姨母知道,但这日子还得过!”
这日过后,第二日。
檀婳再进来服侍淳安起的时候,就瞧她早就坐在妆奁台子前。
“檀婳,给我梳妆吧!”
檀婳侍奉她洗漱,穿衣的时候。
像往日一般拿了件简单的深衣,淳安的声音传来,“给我寻那件乘云修绣杭绸广袖缠枝金锦衣,裙子拿那条黛蓝的月华繁星裙。今日好好给我装扮一下。”
檀婳听了她这话,心头微微诧异,但是转而惊喜。
“诶!”
檀婳给她描了细致的唇妆,口脂也选了好颜色。
淳安面色仍是清冷,但眸子中已不似往日那般涣散。
出了她的殿。
就去了胡王殿。
双默正在看奏折,玉黛在一旁红袖添香,瞧见了阏氏过来,放下手中的事。
“娘亲。”
“大阏氏。”玉黛也朝她作揖。
他们都瞧出了淳安的变化。
淳安没搭理双默,而是走到了玉黛跟前。
“抬起头,让本宫瞧瞧你的脸。”
淳安的声音冷冷的,没有半点感情色彩。
玉黛倒是处之泰然,抬头,一双眸子清澈见底。
淳安将腕上的玉镯褪下来。
“这玉镯,跟了本宫许久,如今送给你吧。”
淳安声音仍是冰冷的,只是用词酌句,只说了个“送”字,而非“赏”或是“赐”,足以见得她对玉黛是平等的态度。
玉黛踟蹰半晌。
“娘亲让你接,你便接了。”双默声音低沉带着一点不满。
双默同她闹别扭已有两个月了,两个人都在冷战。
淳安瞥了一眼双默,“你阿爷从未这般对我说过话。”
双默听到阿爷,心头很痛。
“我非阿爷,玉黛亦非阿娘。”
双默纵然情绪很痛,仍能保持理智。
淳安听了他儿这话,不免高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他说的很对。
儿孙自有儿孙福,双默是个独立的个体,他有自己的感情观、是非观。
她也不是要将双默培养成溯耶,再将玉黛培养成她。
这话虽是希望双默能好好对玉黛,然人家小情侣自有他们自己的相处方式,她凭空干涉,显得多余。
淳安再次将玉镯递给了玉黛,玉黛接过了玉镯。
“谢阏氏。”
“戴上吧!”
玉黛凝眉,“玉黛劳作多,恐伤了这镯子。”
淳安抿嘴轻笑,“这镯子本就是给人戴的,且玉能替人挡灾,真碎了,也不定是件坏事。你且戴着,往后让双默……往后我还给你寻。”
本想说双默,可是想到他刚刚毫不留情面怼她,她便换了个主语。
玉黛来这边,第一次感到属于长辈的无条件的爱,这种感觉很奇怪。
玉黛很敏锐,这种敏锐是那种属于兽的敏锐,她能嗅出,淳安对她的爱,并非爱屋及乌。
她的姨母和娘亲也爱她,只是那份爱中,多了诸多的条件和期许。
索性,她并不在意。
玉黛一直觉得自己生性凉薄。
小时,她的先生说她聪慧,慧极必伤,冷情点挺好的。
如今,看着眼前丧夫的阏氏,她冰冷的心好像裂开了一个口子,可以让暖流涌入进去。
丹栀一身公子的装扮,摇着扇子行走在草原上,也算是一道风景。
她也见到了玉黛。
只一眼,就知道这姑娘“金鳞岂是池中物”!
总觉得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灵动劲儿。
自瞧淳安活过来了,丹栀只在草原呆了三天,再次消失了。
侯阳公府有些破落。
传闻侯阳公,因在朝堂上不对皇帝行礼,被贬谪了,自此以后便不见了踪影。
丹栀听着坊间的流言,不甚在意。
玉宸道君,入这大凉朝为官数载,倒确实没有行过三拜九叩的礼。
只是截教有事儿,他便回去了,只留了她一人在这。
侯阳公府,就闲置了下来。
她入了紫薇宫,去瞧祝余。
宫人将她引导祝余跟前。
“你倒是不忧心你女儿,她刚丧夫!”
祝余瞧了一眼丹栀,冷淡道,“都是历练!”
丹栀只觉祝余心冷,她拿起桌上的一梨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咬的就是祝余。
祝余倒是不在乎,仍然一副清冷。
那双默和玉黛倒是像极了她祝余家的人。
只是后来,双默经历情伤,倒是让她改变了看法,瞧见了这双默同淳安相似的地儿。
“你那侯阳公府,也不住个人,一直空置,我想替朝廷征用,用来办个女子书院!我会派女官过去教。”
丹栀上一秒还同她说她女儿的事儿,这一秒,她便打她家的念头。
丹栀更觉得她心冷,或者说,祝余这种天生心怀天下的人,对身边人都冷。
“你爱用,就用吧!”
丹栀带着气,说完了,转身就准备离开,踏出门槛的时候,又道了一句,“若是有空,你还是去看看淳安吧!”
“她有你,足矣!”
“我终究是姨母不是亲娘!”
“罢了,今年除夕,让她回来吧,我们一道过个春节。”
丹栀听了祝余这话,松了一口气。
“双默这孩子也带过来吧,我还未曾见过他呢。”
丹栀瞧着祝余,再次慨叹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