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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以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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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本来没打算说这些不愉快。”柏夕掩饰性地低头,抿了一口酒,有些苦。
“没关系,憋心里也难受,你把我当成树洞就行。”
黎岚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背。她很少听柏夕提起自己的事,哪怕关系再好,相处时总会不自觉带有一丝防备。如若不是今天,她都不知道对方还有这样一段令人心疼的过去。
“这事我实在不方便跟其他人讲。”柏夕轻轻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捏紧酒杯,“虽然我与小蕊有十多年交情,她也知情大半,理应同她说。但以往她劝我时,经常不欢而散,后来差点闹到友尽的地步。久而久之,避开那个人不提已经成为我俩共同的默契。至于别的朋友,还是不说为妙。”
“我明白。”黎岚体谅地点头,“你尽管放心,我嘴很严的,从来不会乱嚼舌根。”
“嗯,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柏夕沉默片刻,抬眸看向她,“我在考虑辞职。”
“为什么?你那份工作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你刚才也说,那个人只是与你们单位合作几个项目,呆不了多长时间。如果因为她,大可不必——”
“不全是如此。你也知道,在我们单位很看重资历。一些升职快的至少都是博士学历,再不济也有突出科研成果。而我毕业这三年,说句不好听的,跟一个打杂的没两样,天天干些脏活累活,看不到多少上升空间。”
稍作停顿,柏夕露出一丝苦笑,“甚至理财赚的钱都比那少得可怜的工资多。况且,再过两年我就三十了,不可避免产生年龄焦虑。没多少时间留给我犹豫了,要么向前一步去读博,出来后继续做研究,要么干些其它的工作。总之,不能在现在的位置耗死。”
“如果这样的话,确实需要早做打算。”黎岚若有所思,“你那边不正好有几个大牛,推荐信很好办。”
“嗯。”
柏夕以前没考虑继续深造是因为看读博的师兄师姐头发掉的厉害,经常要熬到凌晨,还容易毕不了业。但工作以后会发现,那些苦算不了什么。
今天的饭局只是一个导.火索。
私心里,她不希望看到余筱冉如从前一样,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但现实如此,除了破产进监狱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对方令人艳羡的生活。
“表面看,她只是来我们单位混点资历。实际上凭她的财力和资源,以后被巴结的机会多着呢。换句话说,她要是哪天看我不顺眼了,公报私仇也简单得很。”
柏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我的想法很简单,不想见到她,也不希望她来打搅我现在的生活,仅此而已。”
至于余筱冉口中的交易,她是当笑话来听的。对方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一拍两散?不,若非当初事情闹得有些大,不好收场,对方怕是没那么容易从她面前消失。
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她总能想起对方看玩物般的眼神。比噩梦还令她难以忍受。
“你有没有考虑过再走一遍法律程序?”黎岚突然道,“这是斩草除根的最好办法。”
“当然。自打我看到她出现在我面前时,就想这么做了。鉴定书的时效有二十年,现在还可以上诉,完全来得及。”
柏夕思索的时间有些久,“如果事情真的这样顺利就好了。”
“怎么说?”
迎着对方不解的目光,她缓缓摇了摇头,“她同样可以用五年前的理由威胁我。毕竟,我父母之前官场得意的时候,手上并不完全干净。假如要翻旧账,那可算不清了。稍不留意,我就要去监狱给他俩养老。”
“……何况,钱能解决绝大部分问题。今天从她跟我谈的态度看,顶多是担心一下负面新闻,并非真的投鼠忌器。”
柏夕没有说出口的是,早年她从医院醒来时便得知,余筱冉故意避开了要害部位,还专门处理过伤口,使得她身上除了烫伤外没别的痕迹。这种程度的判不了几年,外加对方背后庞大权力运作,想让她付出代价几乎不可能。
“不过,我从未想过就这样算了。她带给我的那些痛苦,还有这五年我是如何过来的,怎么可以轻飘飘的一句话揭过?!”
她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柔弱的身影。
时间足以改变很多。虽然依旧心存恐惧,但至少没之前那么怕了。
“既然我决定要辞职。走之前,可以顺便给她添一点堵。虽说不解气,好歹让我心里好受些。”柏夕眨眨眼睛,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狡黠,“岚姐,你教我一些跟领导聊天的话术吧?”
“小事一桩。只要你学到六成,绝对看不出痕迹来。”似是想到什么,黎岚不无好奇地问,“你准备怎么做?”
“先从由她确定的那份最终名单开始。要知道,以往按组来分配项目时,有几个同事不能分到一块,容易出乱子。在单位呆的时间久了以后,会对其中的弯弯绕绕心照不宣。而且我们那关系户草包也不少,履历很漂亮,可惜平日里都在划水,懒散惯了……我想,她一定乐得收拾这些烂摊子。”
余筱冉是个相当苛刻的完美主义者。更何况这是她回国后的首次大展身手,必定会全力以赴,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利用这种心态,柏夕装作不经意地提几个意见她也会听,根本不会在意她说这些究竟是何意。毕竟,在余筱冉眼中,最不敢忤逆她的人就是柏夕,更不用说算计了。
“不过,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黎岚认真道,“换了谁,都没办法对那种事轻易放下。但无论如何,都要先过好自己的生活,那才最主要。”
“放心吧,岚姐,我知道分寸。”柏夕此时开始有点醉意,轻轻倚在靠背上,唇边挂着沉甸甸的冷色,“她永远不会对我的痛苦感同身受。”
当然,也不知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