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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果报镜》[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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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凤凰形花钿,他们火凤族独有的标志,在褚妙容的眉间。只是,这个花钿,只有仙术高深的神仙才能看到,肉眼凡胎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褚妙容经历多少轮回,林凭云都能在芸芸众生中找到她——皮囊会改变,凤族的标志永在,不变。
“你是……”凤泽的声音隐隐发抖。
褚妙容眼珠一转,转出两框盈盈泪水,“奴叫阿纨,是……”
一只无形的拳头,猛地砸在了凤泽的心头,砸得他目光不住闪烁,不等褚妙容说出后面的话,他激动得一把握住了褚妙容的双臂,“你是、你是……”
“凤泽!”林凭云抬手握住凤泽的一只手臂,“她是我在人间的婢女。”
凤泽扭过脸,看向林凭云,“她是……”
林凭云立刻用目光警告凤泽不要说不该说的话,然后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她是我在人间的婢女!”
凤泽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不能戳穿林凭云的谎言,哪怕只有褚妙容一个人,也不能。
“松手,”他听到林凭云的提醒,“你握疼她了。”
闻言,凤泽像被针扎了似的,眨眼松开了褚妙容,紧张地问,“阿纨,我有没有伤到你?”
褚妙容揉着被凤泽握疼了的胳膊,摇了摇头,又奉送了一个大度的微笑,“没事,就是有点疼。”
凤泽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褚妙容,一脸怒气地质问林凭云,“你说她是你的婢女?”
“不然呢?”
“你怎么敢让阿纨作婢女!”
林凭云百感交集地笑了,“我娶她为妻可好?”
“你休想!”
“要不,我认她作个义妹?”
凤泽不言,目光如刀地瞪着林凭云,大有要用目光将林凭云碎尸万段的意思。
褚妙容听着林凭云和凤泽的互动,像在听哑谜,不过通过这哑谜,她多少听出点信息来。于是,她拿捏出一个暖如三月春风的微笑,问凤泽,“这位神仙,奴是不是长得像您某位故人?”
凤泽作了个深呼吸,强颜欢笑,“是啊,姑娘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其实一点不像,他的神仙妹妹阿纨乃是仙界第一美人,眼前这个肉身凡胎的阿纨虽也美丽,但比起神仙阿纨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可是,无论阿纨变成了什么样子,永远都是他最爱,最心疼的妹妹。
难怪馆主要带我来,褚妙容暗自感叹:馆主可真聪明,知道这位神仙的软肋。看这位神仙的模样,他那位和我长得很像的“故人”,在他心里份量不轻。份量不轻就好办!
想到这,褚妙容一抽鼻子,悲悲切切看了凤泽一眼,“如果奴长得很像您的故人,您可不可以看在那位故人的面上,赏奴一颗解药,让奴回去救弟弟?”
“他是你亲弟弟吗?”凤泽问。
“他是奴的义弟,”褚妙容成功酝酿出两串眼泪,从一双妙目中扑籁而下,“可是在奴心里,他和奴的亲弟弟是一样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也不想活了!”说罢,她垂下头,捂着嘴,耸动着一对纤弱肩膀,呜呜咽咽抽泣起来。
看到褚妙容悲伤落泪,凤泽的心都要痛碎了,“阿纨,你不要哭,我答应你,我给你解药。”
“真的?”褚妙容顿时止住了悲声。
“真的!”情真意切地回应完褚妙容,凤泽直视前方冷冷开口,“我跟你去一趟人间,妖蛾不除,我给你多少解药也是枉然。”
林凭云心知凤泽这是对自己说话呢,脑筋微转,他立刻明白了凤泽的意思:凤泽是凤凰——凤凰是百鸟之王——鸟最善吃虫——咬伤欢郎的白蛾正是长了翅膀的虫。
土地府,土地和土地婆的卧房。
昏暗的室内,银光乍现,林凭云、褚妙容和凤泽出现在了房中。土地坐在东窗下的长几旁,一条胳膊支在几上,托着半边脸,一下一下地点着头,打着盹。
凤泽出现的时候,正好是面对睡榻,因此一眼看到躺在榻上的欢郎。此时的欢郎,俨然成了个穿着红衣黄袴的小雪人——皮肤、眉毛、头发全变成了雪样的白色。
土地本是个似睡非睡的状态,听到房中有动静,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见是林凭云他们回来了,连忙从站起身,恭敬长揖,“上仙,您回来了。”目光微斜,他看到了站在林凭云身旁的凤泽,连忙又给凤泽见礼,“小神见过淳华上仙。”
凤泽迈步向睡榻走去,同时从鼻子里送出一声慢不经心地“嗯”,算是对土地的回应。
玉麟上仙和淳华上仙的恩怨,仙界无仙不知,无仙不晓,是以,对于淳华上仙的突然到来,土地大感意外,不知玉麟上仙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的请来了淳华上仙。
林凭云给褚妙容使了个眼色,褚妙容会意,紧跟在凤泽身后,一起来到了睡榻前。
“这就是我义弟。”她对凤泽说。
凤泽没说话,伸手入怀,掏出个姆指大小的碧玉葫芦来,随即将葫芦向上一抛,葫芦悬在凤泽的面前。
凤泽双掌轻拍,看似一个整体的葫芦竟是从头部平移出去一点,片刻之后,一粒殷红色的丹药,闪着微光,从葫芦里冒了出来。
凤泽伸出一掌,掌心向上,轻叱“来!”
那粒丹药竟像是长了眼睛,乖乖地飞到凤泽的掌心上落下。
凤泽又是一声轻叱,“合!”
葫芦盖平移回葫芦身,又变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葫芦。
凤泽将葫芦收回怀中,手握丹药,一手捏开欢郎的嘴巴,一手将丹药轻轻抛进欢郎口中,随后将欢郎的下巴向上一托,欢郎重新闭上了嘴。
掐指成诀,凤泽的食指、中指抵在欢郎的喉头上向下滑去,一抹柔和的红光,自凤泽的指下生出,顺着凤泽的手指方向,慢慢下行,直到欢郎的胃部。
凤泽变指为掌,将整只手掌轻按在欢郎的胃部,向下微微用力。顷刻,一大片红光从凤泽张开的五指间迸出,源源不断地向欢郎的四肢散去。
在这片源源不断的红光里,欢郎的肤色迅速由白到可怕,恢复成了本来的正常肤色。
一声呻.吟过后,欢郎缓缓睁开了眼。
凤泽撤回手掌,退到了一旁。
褚妙容喜极而泣,扭身坐在睡榻边上,俯下.身,将欢郎胖乎乎的小身子抱在了怀中,又是将他的胖脸蛋贴在腮边蹭,又是对着他的胖脸蛋亲。
凤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心头发酸。妹妹,我才是你真正的亲人啊。
“除他之外,还有其他人被毒蛾咬伤吗?”他看着地上的花砖问林凭云。
他这一问,林凭云暗叫不妙,当时毒蛾铺天盖地,建康宫后宫极有可能遭到毒蛾的荼毒,“大约有。”
凤泽本想嘲笑林凭云几句,眼角余光看到抱着欢郎又哭又笑的褚妙容,他将那些几欲出口的冷言冷语又咽了回去,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暂且不与这厮计较了。毕竟,妹妹还要在他这里作婢女。
“走吧,去救那些人。”
“好。”林凭云点头,简单交待了土地和褚妙容几句,引着凤泽去往建康宫。
果然不出林凭云所料,建康宫后宫被毒蛾咬伤之人甚众,十几名平日体质荏弱的宫女和两名宫妃,已然气绝身亡。
凤泽当即拿出解药,一粒粒将解药送进中毒者口中。不过,他没像医治欢郎那般,以自己的神力为中毒者驱毒。服下玉露琼花丹十个时辰后,蛾毒自解。
萧昭业的寝宫由于受到林凭云结界的保护,宫中之人,包括萧昭业本人,并未受伤。萧昭业请凤泽和林凭云去他寝宫叙话,此时,天已大亮。萧昭业传下旨意,今日罢朝一天。
在萧昭业的寝宫里,林凭云详细地向萧昭业和凤泽讲述了昨天夜里发生在御花园中一切。
听完以后,凤泽冷声宣布,“今晚,我去会会那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