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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吃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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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立医院。
顾芸匆忙赶到时,顾邦军已经躺在病床上,白色的透明管道正流淌着透明液体,针头刺入老人脆弱的血管。似乎是药滴地有些快了,老人血管微突,有些痛苦地闭着眼睛。
顾芸见状,连忙走上前,先将滴药速度调慢,然后转过头看向蹲坐在角落里削平果的女人。
顾芸叹了口气:“妈。”
孙景点了点头,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顾芸:“吃吧。”
孙景一向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却总是有些过于细腻了,每当遇到事情,她总是喜欢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找到了,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便会陷入这样的死循环,直到从自己身上找出问题为止。
用她的话说,如果一件事能从自己身上找到原因,那么就说明这件事是可以避免的,那么这件事就会有解决方案,或是永远不让其发生。
顾芸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所以她走上前,看着明显因为父亲高血压住院痛苦而自责的母亲:“妈,跟你没关系。”
孙景放下水果刀,擦了擦手,没有回复顾芸的话,从床头柜里掏出顾邦军的病历,递给顾芸。
“医生说是高血压急症,在老年人群中很罕见,所以要住院观察几天。”
孙景低下头,双手交缠在一起:“都是我,没时刻催着他吃降压药,老头子年龄大了,脑子不好用。可我不能忘了啊,你说我为什么……”
没等孙景说完,顾芸拉起她的手,握住。
孙景虽比顾邦军小了将近十岁,但现在也已经到了古稀之年,皮肉松弛,手上蔓延着弯曲的纹理。
她只是握住了孙景的手,没有说出安慰的话。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孙景,安慰的话一旦说出口,只会让她陷入更加自责的深渊。
“对了。”孙景想起什么,将手从顾芸手中抽出,说道:“你路阿姨说很想你,自从小路……去世,再也没有见过你了。”
“虽然小路走了,但人各有命,再多去追究这些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你路阿姨已经没有女儿了,只剩一个你还能让他们当女儿看待,多去看看他们,让老两口别这么痛苦。”
顾芸没有说话,只是给孙景从病床下面搬出个椅子:“妈,您先坐。”
“你听见了吗?工作再忙也先抽个空去看路阿姨啊,妈这里能照顾好你爸,再不行还有护工,你不用天天往这里跑。”
顾芸看着孙景,只得败下阵来:“知道了妈。”
她临走时看了眼病床上的父亲,顾邦军完美继承了他那个年代好面子的传统,每当有人问起他的高血压,他都会说是小时候家里穷把咸菜当饭吃,咸菜吃多了到老了就成了高血压,却总是不承认自己已经七十多岁的事实。
有人在七十岁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老去,而有的人,却在身体还年轻健康之时,拥有了一颗七十多岁的心脏。
顾邦军这样,总归是好的吧。
顾芸到公司时,夜已经很深了,城市霓虹灯继而亮起,车道上的车越来越少,然后是万家灯火与一片温馨和寂静。
顾芸很幸运自己能够出生在这样一个算得上小康的家庭,父母都是老一辈的教师,德高望重,知道如何培养孩子,却也不至于让其落入纸醉金迷的深渊。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她。
顾芸站在办公室门前,突然站定,视线不自觉地望向一个方向。
屋内还亮着灯,路辛还没有下班。
“笨死了。”顾芸虽然嘴上嫌弃着,但嘴角不知何时噙起笑,她推开办公室大门,将落地窗上方的灯光打开。
她知道这样只要路辛一抬头便可以看到。
顾芸低头一看,路辛拿给自己的合同还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她弯腰拿起,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准备重新核实一下事项。
路辛的手机一直在响,是李莉打来的电话。
当她看到顾芸屋内的灯光亮起后,终于松了口气,接起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音调很低,在原本浑厚的基础上还带了些沙哑。
路辛感到似乎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我没事。”李莉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到最后路辛能听出李莉已经强撑着在让声音不那么颤抖,但路辛还是能听出些端倪,她只得说:“我现在就回去。”
“快点。”李莉说完后,便挂掉了电话。
她从门口的衣架上拿起大衣,将屋内的灯关上,准备离开。
而当手刚轻轻落在门把上,门已经被人从反方向推开,路辛惊异地看着那只手,骨节分明,食指上套着戒指,有些眼熟。
“到我办公室来。”顾芸淡淡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而路辛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愤怒与一丝丝的无奈。
“哦。”路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顾总,那我先给人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给谁?”
路辛想了想:“同事。”
路辛刚点开通讯录,顾芸趁她不注意将手机从手中抽了出来,没有看手机上的内容,直接锁了屏。
“上班时间不许打电话。”
路辛奇怪:“什么时候说的?”
“现在。”顾芸说:“且仅对你适用。”
路辛脸上表情顿时丰富起来,没等她出口反驳,顾芸已经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