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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段惜,听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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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知南是想把慕方泽锁在门外的。
但奈何这厮的手脚太过麻利,他不过是愣了一会神的功夫,他已然站到了何阳凡身侧。
看着慕方泽的身躯一点点的被绿色光斑吞噬,少年无奈轻叹一声,向前一步揽住了他的肩膀,他们朝着何阳凡的方向微微用力。
忽地,一阵凉风刮过,杂土废屑四处飘扬,待红色同绿色彻底结合之际,牢内的两道身影竟凭空没了去。
这便是蛊虫的能力之一。
只要操纵者足够强大,它便可以让一定数量的人进入到特定人的梦境之中。
看他所看,听他所听。
段知南的手一直被人握住,炙热的温度让他无法将其忽视。
进入梦境的过程中会发生时空的扭曲,尤其是体内无蛊之人,强行进入之时所需承受的痛感几乎是普通人的十倍。
就好像…被一个一百斤重的杂物从两米的高空中砸中,虽然真实的身体不会受到丝毫伤害,但痛感和心理上的所需承受的压力却是实打实的。
段知南本想趁着这个功夫将人给踹回去,但他显然低估了慕方泽的毅力。
“随便吧。”
挣扎无果,段知南索性服了软。
跟着便跟着吧,认出来便认出来吧。
反正昔日是他杀了自己,这会总不能恼凶成怒的再捅他一刀…若是真的捅了,那他死之前也得拖着这厮共赴黄泉。
想通过后,索性不再纠结。
当务之急是在何阳凡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梦境之中,找出线索。
至于之后的事,出去再说也罢。
————
在落地的一瞬间,段知南便揪住了身旁人的衣领,用力将他拽到自己的跟前,威胁道:“既然进来了,你就得明白,这是我的地盘。”
这般说着,他还抬手打了个响指。
只不过微风拂过后,没什么事发生罢了。
“……”
“咳—”段知南颇有些心虚,但还是厚着脸皮用力捶了下慕方泽:“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段知南说的并不都是假话。
他们能进到这里,本就是因为何阳凡和段知南体内都有蛊,而段知南的还胜他一筹。
早些时候,段知南用血强行催化了他体内的蛊虫,这才使得他在高度紧张的同时还会强行入眠。
而何阳凡何时醒,他们如何出去,关键点却是在段知南的手上。
只是他也是第一次实际操作,照理而言是需要人守在外面为他看护的,否则万一何阳凡的身子被融得连个细胞都不剩了,那他们这辈子也别想着出去了。
见慕方泽面带疑惑的看向自己,少年深吸一口气,本想着再同他掰扯一番,谁知他突然握住了少年的双手,拉起来后放在了心口部位,认真且严肃的说道:“我拿我的性命起誓,我定会护你周全。”
慕方泽这人长得本就好看,是那种第一眼就惊艳第百眼还会恋恋不舍的看上他许久的那种好看,尤其是他成年上过战场厮杀后,整个人身上就好像萦绕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很吸引人的那种。
“行了—搞得神经兮兮的。”段知南被他的动作和话搞得别扭,他反应过来将人拍开时脸上已经染了一层红晕。
“这—这就是何阳凡的梦啊,看着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啊。”段知南将话题引回梦境,不敢再去瞧慕方泽的模样。
他们在何阳凡的梦境之中,是不会被旁人看到或者触碰到。
除非是同他们一样的进入这个梦境的人。
————
何阳凡的梦很普通。
构造同现实中的京城一模一样。
只是人物,却有不同。
在他的梦中,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礼部的二把手,成了宋家的乘龙快婿,得到了宋成贤的赏识,甚至连皇帝都有意提拔于他。
他自己也是日夜不分劳心劳力的打理礼部事务。
而他的妻子宋子菡,在他的梦境之中也已身死。
与其说现在的何阳凡是宋府的女婿,其实不如说他已经成了宋成贤的另一个儿子。
“梦境会受到现实的影响?”慕方泽开口问道。
段知南顿了顿,否定了这一结果:“不会的,给他下蛊之人既然想让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那就不可能制造一个又一个跳脱的梦境。”
“从一开始,何阳凡就确信宋子菡会死。”段知南抬眸看向面前何阳凡同宋府众人和睦相处的画面,眉头紧皱:“不过看来在他的计划里,宋子菡的死亡时间应当是两人成婚过后。”
但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再看看吧。”段知南拉着慕方泽一块,寻了个干净的地界坐了下来。
眼前的场景一帧帧的跳过,都是些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事情。
何阳凡的日常请安问候,何阳凡在朝堂之上的舌战群儒,何阳凡为老先生养老送终接下了他的衣锅…宋家大姐回门,宋家二姐携女婿回门,宋成贤同他深夜谈话,暗示自己会将礼部职权全权交予他,但前提是他要入赘宋家,改换宋姓…
“等等!”段知南回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幕,瞳孔猛的一缩,他强装镇静,往慕方泽那边靠了靠,小声说道:“方才同宋可茹一同进来的人是方文柏。”
可在现实世界之中,方文柏在春日宴席之上被宋可茹设计,两人的姻缘已断,宋可茹也已经入侯府为妾,又怎会领着方文柏大大方方的回门。
而且他们二人的关系,同何阳凡似乎很好,好到可以在官场上相互帮衬,好到可以一同饮酒吟诗作画。
很快,何阳凡的梦便又进入到了另一个阶段。
他在众人见证之下,正式改姓为宋。
宋成贤也兑现了他先前所讲,正式退了礼部尚书之位。
何阳凡在成为礼部一把手的那一天,办了一场很大的宴席,宋可茹和方文柏两人自然也应约前往。
他们穿戴着上好的衣物,戴着昂贵的装饰,随着马车缓缓停下,他们二人也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同其他的来访之人一样,都是将礼物递给门口的管家,然后同何阳凡寒暄一阵过后才朝宅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方文柏的动作,似乎总是要比旁边的人们慢上一分。
“他能看到我们。”慕方泽轻声道。
“……”
“抓紧我。”
段知南握住慕方泽的手,后者一顿,很快将少年的手反握。
两人十指交叉在一起,在方文柏拿刀用力刺过来的前一刻,退了出去。
咣当一声,虚红的光在牢房内闪烁了几下,随着房间内扭曲的物件慢慢变回原样,段慕二人也回到了牢房之内。
这是段知南第一次用这个能力,尺度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把握的剂量,他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何阳凡的梦境向前推动了近二十年。
现在的他已经筋疲力竭,就算回了现实,也是浑身上下都使不上一丁点力气,甚至连抬个眼皮都要憋上好久的劲。
段知南懒得折腾,索性由着慕方泽将自己抱了出去。
其实他也不是很想醒,毕竟慕方泽现在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以段安安的壳子段知南的身份同他讲话,真的是别扭的紧。
段知南自认不是个什么矫情的人,但现在的他确实有股睡到地老天荒的念头。
————
慕方泽将段知南抱回了城郊的一处宅院。
这是少时他同段知南曾来过的地方,那时的段知南就是个调皮到家的毛小子,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拉着他一起逃课,而这处空宅院,便是先前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慕方泽把这处宅院修葺过了。
先前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带着酒来,现在竟也能抱着他回了这里。
慕方泽抱着段知南在宅院里走了好多圈,绕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将他抱进哪间屋子。
他当时扩建这个宅院时,因为不确定长大后的段知南会更喜欢哪种类型的屋子,便多盖了几间。
房间里面的装饰也是各不相同,有的床比较松软宽敞,有的椅子比较多,有的像个书房,有的摆放了一堆他们年少时玩过的玩具,还有的…堆满了段知南年少时用过的东西。
不过那间屋子被慕方泽锁了起来,外面还围了一层栏杆。
他现在还不敢让少年知道些什么,所以犹豫片刻后只是将他抱进了最寻常的一间屋子。
一张床,一个桌子,两个凳子,还有一大的浴桶。
慕方泽小心翼翼的将少年放到床上,又去拿了最松软的被褥过来盖在了他的身上,他坐在床旁,看着少年的睡颜,渐渐的红了眼眶。
他在出大理寺时便吩咐了人将方文柏带来,想来这会人应也到了。
他得离开,他需要回去大理寺一趟,可他有些害怕,害怕等他回来时候少年已经离开了这里,害怕他再一次消失在自己身边。
慕方泽绷紧了身子,他用手指轻轻抚过少年的脸颊,划过他的嘴巴、脖颈,最后落在了他的心口位置。
男人的眼神逐渐变得炙热,他将少年身上的杂物取出,将一根特质的银链拴在了少年的脚腕处,另一头接在了床沿的位置。
慕方泽盯着少年看了许久,临走之前俯下身,在少年额间落下一吻。
“这银链会压制你体内的蛊虫,但只要你不强行催动,便不会觉得痛。”
“等我回来,我们聊一聊。”
“段惜,听话。”
————
慕方泽回到大理寺时,方文柏已经被带进了审讯室。
他身上被撒了一层的灰粉,现如今被绑在铁椅之上,十根手指的指尖也被戳破,血液一点点的滴落到地时,隐隐的还能敲出不少绿色的斑点。
“看来你的主人,也没有给你多少能力。”
慕方泽叫人取下了插在方文柏胸口处的银针,挥挥手,遣退了房中的旁人。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但你就算身为王爷,平白无故的抓好人进狱,你凭什么!”
十指连心,剧痛感几乎要将方文柏尽数侵蚀,但他似是有所顾忌,死到临头仍然不肯将事情全盘托出。
慕方泽: “你自己交代,那便是你一人伏法。”
慕方泽:“若是非要让我将东西自行取出,那便是你整个房家为你陪葬。”
慕方泽讲话时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波动,目光亦然。
但方文柏毫不怀疑他所讲的话,甚至随着慕方泽的话语,他的脑中竟真的浮现出了房家血流成河的场面。
慕方泽,有这个能力,亦能狠下心来。
方文柏咬咬牙,他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喊叫着。
方文柏:“你敢!”
方文柏:“你凭什么!”
看着对面如同热锅上蚂蚁的人,慕方泽并不着急,他将一叠信件扔在桌上,随手将最上面的一封掀开。
慕方泽:“这些证据,够吗?”
慕方泽: “你既有胆子勾结逆臣,还怕牵连房家?”
方文柏看到那些个自己亲笔所写的信件,彻底慌了神,讲话也结巴了起来: “可,可我父母并不知情,我,我我,他们一直忠于朝廷,也未曾愧对百姓,你凭什么随意掌握一整座府邸的生杀大权。”
“我不是说了吗?”慕方泽耐心尽失,他用刀在方文柏的手腕处划开了一道口子,加速了他体内血液的流失: “这生杀权利在你手里。”
慕方泽:“我耐心有限。”
慕方泽: “半个时辰。”
“若你不愿。”慕方泽手指微蜷,在桌上用力敲了几下:“到时坐在你对面的,便是被削了头颅的房大人。”
慕方泽话音一落。
再去瞧方文柏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但很快便被一层淡淡的薄纱状的绿光重新覆盖。
方文柏的脑内存在着两种意识,而那独属于他的最初的意识,这会正在努力的突破那层纱绿状的薄纱,只是即便身体剧痛,极其用力,却是仍然突破不了半分。
慕方泽眸光一暗,又叫人去取了些加了盐的辣椒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