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干什么干什么》瑀小年

1、《舞娘》的晚饭

　　我们的Q群里有一个很可爱的表情：一只大黑猪脑袋，对应一个礼拜七天，变换七种表情。礼拜一，两眼无神；礼拜二，爱理不理；礼拜三，晕晕乎乎；礼拜四，准备阵亡；礼拜五，满心欢喜；礼拜六，今天最Happy；礼拜日，明天是地狱……
　　今天是晕乎天。我在自己的单身公寓里清蒸鲫鱼下晚饭，作为这三天被工作操到快崩盘的补偿。米饭是早上用电饭煲煮好的一锅，分三份吃三餐。早晨汤泡饭，中午带便当，晚上、就是现在，吃最后一份已经干透了的。
　　小灵通响了，很震撼的莫扎特四十交响曲被那个小破机子糟蹋了，听上去像是垂死挣扎。是家里两头老人打来的。我赶快拉开厨房的推拉门跑去接起。
　　两头老的，每日晚饭后散步结束，准备进家时，在马路边的IC卡电话亭给我打电话，所以我干脆把那个电话亭的电话设成了“家 No.2”。一听铃声便知。
　　我独自一人在这个城市里工作生活，在乡下地方养老的爸妈不放心，不知何时起养成了每天打电话同女儿联络感情的习惯。想当初我念大学时也没见他们这么挂心过。果然人老心闲话多。
　　“杞多你又在家里宅着？”
　　老爸怎么知道“宅”？“我不宅家里怎么接你们电话？”
　　“要多出去走走！酒吧、舞厅、咖啡馆什么的，生活圈子玩宽了才能认识男人！”老妈，你希望我到那些地方找什么男人？
　　“你这样单位家里两点跑，什么时候能交到男朋友嫁出去？要不我跟你妈放出话去，帮你找人相亲？”老爸说他嫁妆都给我办好，就差我通知他送往哪家了。
　　“哦……好……是……知道……我会……恩，挂了。”

　　常规通话结束。我看了看，十分钟差十秒。很好很强大，时间控制得越来越到位了。
　　九点四十五，鱼还要蒸五分钟，正好去加热米饭。为了均衡膳食，再用微波炉煮碗青菜汤，还打了蛋花。都是刚才准备好的，只要开机、定时就好。
　　纤维啊蛋白质啊微量元素，该有的都有了吧？单身女子吃东西，又美又懒又健康……我在自我催眠。
　　饭前运动下？
　　我回到客厅、卧室两用的空间里，把一直随机播放着的音乐换成《舞娘》，音量开大。
　　踏着节拍，用一种拽拽的步伐走到厨房，拿了筷子一手一支：
　　月光放肆在染色的窗边
　　尘烟魔幻所有视觉
　　再一杯那古老神秘恒河水
　　我镶在额头的猫眼
　　揭开了庆典
　　为爱囚禁数千年的关节
　　正诉说遗忘的爱恋
　　听所有喜悲系在我的腰间
　　让那些画面再出现
　　再回到从前
　　……
　　随Jolin的声音摇摆舞蹈的同时，等待晚餐出炉。上周末才开始学习这支舞，现在跳起来断断续续的，周末能不能拿去见师傅都成问题。
　　先把脑袋摇得像那么回事、表情勾得像那么回事再说。于是我把反光的窗户当镜子，对着里面模糊的自己死命抛媚眼。反正我这户临街，窗户对面要是有人被吓死、那得是几百米开外的事了。
　　摆臀、扭腰，把胸前一尾金龙鱼的大红围裙当裙子提起来抖。最后来个结尾亮相：侧身，头发一甩，电眼打…出…去……
　　有个男人被电傻了。

　　“！？”我也傻了。
　　为什么？！对门有人住？！还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厨房？！
　　我的左手还举着，右手插着腰，筷子死攥着，用一种拽不啦叽的姿势正对着他。我想穿过障碍、我们间的直线距离不到五米。
　　两层玻璃窗也没挡住，我大概可以看清他长相。身高体长，又站得挺拔，气质斐然。一手抄在休闲裤的口袋里，另一手端着大马克杯停在腹部前。没被我，说勾引、道行不够，说亮相、吐死观众的造型雷倒，而是在跟我对上面的时候站得更直了，连头都没歪一下。
　　我看到这么多，那么他看过来？……！

　　我很镇定地、转动脚跟，身子扭过一百八十度后，站直，走。
　　用打颤的腿、尽可能稳定地走三步，到了炉前，关火，揭锅盖，隔热夹夹起白瓷盘，用抹布擦干盘底的水。
　　每个动作都跟做微雕一样，我瞪大眼、屏住气，极慢极细地雕着。
　　最后的最后，贼眉鼠眼般猫起背，缓慢地转回头，发现对门厨房灭了灯，马克杯也不在了。

　　我想给我爸妈打电话留遗言：如果我死了，请一定在墓碑上写着——丢脸死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开篇的这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