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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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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玉星是急忙赶来的,停下脚步时呼吸都还不太稳,这印证了叶辛禾的想法,陆玉星确实很关心这位小公子的生死。
“把他交给我。”陆玉星对叶辛禾道。
叶辛禾想把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放下去,却遭到了抵抗。
“你干什么?赖上人家小姑娘了?”陆玉星有些生气,冷着脸训斥小公子。
小公子不从他,攀着叶辛禾始终不肯撒手。
“既然如此,那我便把络君草还给那杨关了,我当着人家的面承认自己偷了东西,万一这事传出去,我的脸怕是不够丢的。”说着,陆玉星缓缓转过身,抬脚就要往前走。
小公子搭在叶辛禾肩膀上的手突然抓紧,叶辛禾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方才急得猛提了一口气。
“陆公子等等!”叶辛禾替那嘴硬的小公子叫住了陆玉星,“你要是把那东西送走,这小公子可能就活不过十六的夜晚了。”
面前的陆玉星颤抖了一下,然后又缓缓转过了身。
“老实交代,你这伤怎么来的?说明白了,我就把络君草给你。”陆玉星不可能猜不出这伤口的由来,很明显,他已经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在让步了。
但这倔强的小公子却依旧不肯服软,冷汗疼得就没停过,牙关却依旧咬得死死的。
陆玉星已经有些着急了,他看着小公子,放低了姿态,语气有些焦急:“你知不知,万一事情闹大,我也护不住你?你没事往那儿跑干什么?你……”
小公子并不“争气”,没撑到陆玉星把训斥的话说完,就晕厥了过去。
“巳夕!”陆玉星抬手接住了小公子,“姑娘,帮我个忙……”
“这里不方便救人,去我哪儿。”叶辛禾也不拖沓,拿出自己的那面阴阳鬼面具,一下将三人都转移回了自己的客房内。
“你这……”陆玉星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意识到时间紧迫,“姑娘,劳驾帮我护法,我要给他疗伤。”
“不用急,我刚刚骗他的,我帮他封住了伤口,少说还能再撑七天呢。不过他身上中了毒,你应该先把那个络君草喂给他,否则毒入肺腑,会损伤脏器。”叶辛禾说。
陆玉星听完这话之后表情带着质疑,但也没有立刻否定叶辛禾的说法。
他轻轻揭开那小公子的衣服,看到了血迹斑驳的皮肤上有两个灵力印记,伸手轻触才发现那灵力已经实体化,且很契合地连接起了伤口两边的皮肉血管,维系起了小公子的生命。
陆玉星从随身携带的乾坤袋中取出络君草,置于掌心,用灵力碾碎、萃取出其中精华,然后掰开那不听话的小公子的嘴,将翠绿透明的液体喂给了他。
见小公子脸色渐渐缓和,陆玉星转头对叶辛禾说:“姑娘,劳烦你照看他一下,我去找些热水来,替他擦一擦身上的血迹。”
叶辛禾自然是答应的,“行,你去吧,我看着。”
“多谢。”陆玉星很是客气地对叶辛禾点了一下头。
自打这小公子出现,陆玉星就像是换了个人,整个人像是突然之间从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用心良苦、关照小辈的长辈。
叶辛禾把凳子搬到床边,仔细去打量床上躺着的小公子。
小公子长着一张很精致的尖下巴小圆脸,睫毛很长,鼻梁高挺,嘴唇因为受伤中毒而有些干瘪苍白,毫无瑕疵的皮肤与从未吃过苦头的小孩子不相上下。
叶辛禾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公子的脸,很软,不像成年人,像没长大的孩子。
“怎么了?他醒了?”陆玉星突然打断了叶辛禾的所作所为。
叶辛禾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我看他脸上沾了一根头发,替他捏下来。”
陆玉星没有怀疑,端着热水走到床边,然后就小心翼翼地用热帕子替小公子擦身上的血迹。
叶辛禾在一旁看得有些无聊,便跟陆玉星说话:“这小公子是你什么人啊?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他是……”陆玉星顿了一下,思索片刻才继续说下去,“他跟我一起长大,是关系很近的师弟。”
“原来如此。”叶辛禾点了点头,随后她又问,“可是现在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并不和睦。”
陆玉星解释道:“再亲的兄弟也会有吵架的时候。”
这样的回答在叶辛禾听来有些牵强,若真的只是兄弟吵架,那怎会闹成这样?小孩子再不懂事,也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会在生死关头还嘴硬着不肯服软。
折腾一夜,叶辛禾也有些累,她坐在凳子上,把脸靠着床柱,神情恹恹似乎是要打盹了。
“姑娘呢?姑娘替巳夕处理伤口的手法并不简单,想来你也不是一般人吧?”陆玉星问道。
叶辛禾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我?我就是普通人啊,按部就班的修炼罢了。”
“姑娘不愿意提自己的经历?”陆玉星笑着问。
叶辛禾摇摇头,“算不上不愿提,就是觉得没什么好提的。”
“可你处理伤口的手法强硬又残忍,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恐怕都做不到这种程度。”陆玉星说。
“呵呵,”叶辛禾轻笑,“十六七岁刚入元婴后期那会儿不是很懂事,做事很冲动,还特别爱冒险,脑子一热就去新境打了两年仗。回来之后这些打仗时学的东西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这……这可真是佩服了。”陆玉星由衷感叹道,“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胆识,陆某人佩服。”
“唉~有什么好佩服的啊,回来之后转行转了这么久还稀里糊涂的。”叶辛禾走到桌边,趴了下去,“我睡会儿,你有需要就叫我。”
叶辛禾不敢说的是,即便已经回来一年多了,她闭上眼睛仍旧能看到满目横飞的血肉,以及狰狞得宛如野兽的人脸。
在战场上,人性是极为奢侈的东西,那时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像野兽。而且,比起战斗,更多的时候她在逃命,她从未有过自己是在捍卫什么或者争夺什么的感觉,每一天、每一天
,她的脑子里只有活跟死两个字……
她不是在打仗,她更像是熬,熬着自己的生命,也在熬着敌人的生命。
这一觉,叶辛禾也睡得不安稳,她梦到自己被敌人养的凶兽撕成两半,身体剧痛却不能立刻死去,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忙着厮杀跟躲避,有人从她的内脏血肉上踩过去,根本不关心她是否还在喘气。
“喂!喂!”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将叶辛禾从噩梦中拽了出来。叶辛禾坐起身,抬手摸了一把脸,发现脸上布满了冰冷的泪水。
“喂!你怎么了?”床上坐着的小公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靠着枕头坐着,眉头紧锁地看着叶辛禾。
“你的伤怎么样了?”叶辛禾走到床边,抬手将凝聚着灵力的手掌轻轻贴在小公子腹部,检查他的伤势。
小公子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别过了脸,看着床里侧的墙壁,低声对叶辛禾道:“你脸上的易容术失效了。”
叶辛禾瞥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镜子,笑了一下,“呵,没关系。反正都已经从船上下来了,不用再装了。”
“对了,你那个哥哥呢?”叶辛禾问他。
“他去买伤药,找大夫。”小公子说。
“哦。”叶辛禾点了点头,“你饿不饿?要不我们两个先吃点东西?”
小公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辟谷,不是很需要吃东西。”
“哼,”叶辛禾扭过脸,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昨天晚上买的月饼,“小少爷没吃过苦,不知道珍惜能安稳吃东西的机会。”
说着,叶辛禾打开包着月饼的油纸,取出一块月饼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了小公子。
“知道你伤口疼吃不下,但多多少少吃些。”她对小公子说。
小公子抬手接过,放到嘴边用牙齿轻轻啃下一小片皮就放下了,那一小片月饼皮被他放在齿间碾来碾去,却迟迟不肯下咽。
叶辛禾有些看不下去,便到他身边坐下,用灵力覆着他的伤口,替他缓解痛苦。
“谢谢。”小公子长长舒了一口气,对叶辛禾说。
“不客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麻烦前辈们这样照顾我,就当这是回报人间了。”叶辛禾道。
小公子听罢就看向叶辛禾,盯着叶辛禾的脸端详了许久。
“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你有我年纪大吗?我今年已经二十了。”小公子盯着叶辛禾问。
嚯!原来小公子与自己同龄,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不继续装下去的话面子很难挂住。
“修士难道还要看脸猜年龄吗?我已经八十了。”叶辛禾说。
小少爷愣怔了一下,有些惊慌地扭过了头。
“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不要唬他玩了。”陆玉星正巧在这时候推门而入,打断了正在说胡话的叶辛禾。
陆玉星剑眉星目,颌骨棱角干净利落,是好看得十分醒目的人。叶辛禾以为这长相天下独一份,不料一个陆玉星出门去,回来时变成了两个。
回来的陆玉星发现叶辛禾容貌变化同样惊讶,看了看床上的小公子,床上的小公子对他点了点头,肯定了叶辛禾的身份。
“这位是……”叶辛禾看着陆玉星身后那个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问。
“我的哥哥,陆英辰。我带他来给巳夕治伤。”陆玉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