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卡萨布兰卡

　　“您起来吧。”林珞菲对那个还跪在地上不肯站起来的侍从道，她已经注意到，这个侍从在频频往床头柜上看，当林珞菲的目光触到那个黑色木匣的时候，她的心猛地一跳，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向了她。

　　侍从终于战战兢兢地离开了，临走他还在请求公爵的宽恕。门开了，又关上，公爵轻吐了口气，阖上眼，头微微垂了下来，林珞菲及时坐了过去，让疲倦的公爵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累了吧……”林珞菲心疼地轻声道，那个侍从不知道，他不肯走，公爵就不能休息，还要不停地安慰他，这几乎让病中的公爵到达了体力的极限，“出什么事了？”林珞菲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已经猜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有一点，我想睡一会儿了。”公爵淡淡地微笑着，他没有回答林珞菲的问话，也不再去看那个黑色的木匣，只是这样说道。本来就是没有根据的事，他不希望林珞菲也为他担心。

　　“那里面是什么？”林珞菲知道公爵很累了，但她却强忍着心痛不肯让他休息，又追问道。这一次，她的问题直指那个木匣。

　　公爵笑了笑，他看上去像是有些为难，无法再回避了，只好平缓地淡然道：“没有什么，只是一个匣子。”

　　公爵不肯说，林珞菲越加着急起来，她倔强地拧起眉，用一只手扶住公爵，腾出另一只手，伸长手臂就要去够床头柜上的木匣。公爵睁开了眼睛，看到林珞菲的动作，不由得轻轻一叹，伸出手，按住了林珞菲的手，低低道：“别看了……”

　　林珞菲攒紧了拳头，本来下定了决心要不顾公爵的阻止，去打开那个木匣，然而，当她看到了公爵的那双眼睛，所有的固执和倔强就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温和，宽厚，波澜不惊，却又深邃悠远，现在，当他看着她的时候，灰蓝色的眼睛里还有一丝力不从心的无奈，只是无奈，却比多么强烈的痛苦都更让人揪心。

　　林珞菲的拳头松开了，她张开手掌，捧住公爵的手，轻轻地摩挲。公爵的手就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即使是掌心，也感觉不到多少温暖，从手心到手背都很凉。林珞菲的指尖只是略略拂过，苍白的手背上就显出一个微青的淤痕，好半天都消褪不掉。

　　林珞菲捧起那双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微微侧头，接连不断的一个又一个吻印在公爵的掌中，柔嫩的唇为公爵带来温暖的同时，也将些许清凉引到了公爵的手掌中，公爵翻过自己的手，果然，几滴晶莹的水珠还没有来得及消去形迹……

　　“怎么流泪了？……”公爵凝视着手心里的泪珠，心里分明都是疼惜，唇边却又禁不住浮起一个微笑：呵……即使是她的眼泪，也那么美……

　　林珞菲不答，墨黑的眼眸望着公爵，眼睫上还带着泪珠。公爵的心立即软了，林珞菲含泪的眼睛在向他倾诉着深深的爱，她在问公爵，他们的生命已经连在了一起，有什么事是她不能为他分担的呢？无论她是不是看了那个黑色木匣，她都一样会为他担心。

　　公爵微微叹了口气，可是唇边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终于把手放了下来。

　　公爵默许了，林珞菲才捧过了那个黑色木匣，匣子上的图腾让她觉得有些眼熟，未及细看，就赶紧打开了它。

　　眼前的景象让林珞菲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枝被完全染成了黑色的花，花瓣和茎叶上还沾染着几滴赤红，是血！……

　　林珞菲的手颤抖着，想要去拿那枝花，她不认识这种花，询问的目光满怀忧虑地望向公爵，公爵的回答肯定了她的猜测。

　　“这是卡萨布兰卡。”公爵尽量和缓地道，他不想让林珞菲害怕。

　　卡萨布兰卡，林珞菲听过这种花的名字，它的花意是，死亡。

　　泪，一颗一颗地滚落。是谁？竟然把这一件东西送到天鹅堡，送到公爵的面前……模糊的视线中，那一朵有着美丽名字的花，呈现出一种骇人的凄华，它显然是被人小心地培育过的，本应洁白无瑕的花朵成了黑色，可怕的墨黑透过它的筋络蔓开，花瓣晕染了墨色，原本的雪白几乎看不见了，花瓣上纤细的筋络呈现出更为深重的乌黑，即使是在那样一片墨黑中，也仍然清晰可见。就连花茎和残叶也是黑色的，甚至比花瓣更黑，不似乌木一般黑得发亮，这一种黑是沉重而昏黯的，透着死亡的气息。

　　林珞菲的手一颤，黑色的卡萨布兰卡便从她的指间滑落，掉回了那个黑色的匣子，在这样一个匣子中，这一朵花越发显得暗沉……

　　公爵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微笑着在她的颈间吹气：“别哭，一朵花而已，不能伤害任何人。”

　　林珞菲倚在公爵的怀里轻声啜泣，手一滑，匣盖便又盖上了，她又一次看到了黑色匣底上的图腾。

　　“这是……”林珞菲挣开公爵的怀抱，凑近了那个匣子，低头仔细看，是的，她认识这个图腾，是他……

　　“勒内……”林珞菲喃喃道，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勒内了，来天鹅堡之前，她曾最后一次去过那间阴森的小房子，告诉他，她要离开泽兰，在天鹅堡期间，她恐怕不能来了。勒内不置可否，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林珞菲只好又解释了一遍，但直到林珞菲离开，勒内也始终一言不发。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公爵心里一紧，勒内精通毒药是全国闻名的，公爵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匣子、这花上会不会带毒……菲！

　　“别碰它！”一眼看见林珞菲正又向那个木匣伸出手，公爵急喊了一声，闪电般地猛一下抓住了林珞菲的手，紧紧地握住，就好像无论什么都再不能叫他把手松开。他就这样抓着林珞菲的手，心焦地低下头，只是翻来覆去地看，不肯放过一点可疑的痕迹。

　　“拉乌尔……”林珞菲也在看着，但她看的却不是自己手上或黑或红的斑点，而是公爵手上青白的淤痕，公爵刚才用力过猛，手上已都是或深或浅的淤青。林珞菲看在眼里，那每一个淤痕都好像是烙在她的心上，一阵一阵的绞痛，“拉乌尔，没事的，那不是威胁，是警告。”

　　林珞菲没有认错，这一个勒内的图腾，取义于悬在头顶上的剑和报信的鹰，传达的是死亡的警告。勒内将卡萨布兰卡染成了黑色，而他涂在花瓣和茎叶上的不再是鸡血、也不是番茄汁，而是他自己的血。他将这个木匣送入天鹅堡，目的就是向公爵发出警告。

　　“勒内的警告？”公爵轻舒了口气，只要不会伤害到林珞菲，他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难怪是卡萨布兰卡。”公爵甚至笑了笑，很少有人知道，卡萨布兰卡，这种死亡之花，却也同时寓意着最终的幸福。

　　林珞菲却笑不出来，她忽然想起了刚才在禁卫军队部前的空地上发生的事。那名禁卫军中校打赌说公爵会在三天后死去，她本来以为，这是恶毒的诅咒，但现在，禁卫军中校打的赌和勒内的警告却让林珞菲不寒而栗。

　　“拉乌尔！”林珞菲发着抖，这一声呼唤，凄厉而绝望。

　　“哦……”公爵感到难以抵挡的倦意，极度的疲惫让他有一种懒懒的困顿，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珞菲就坐在他的身边，公爵疲软的身体不自禁地靠了过去，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却是浸染了整个心房的快慰：幸而有她在这里……朦朦胧胧地吸了几口气，公爵轻声呢喃：“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你在这里，我什么都不担心失去……”

　　林珞菲抱住公爵，亲吻他的额头、他的发际……是的，公爵不担心失去，可她却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失去他……为什么他看上去总是这样苍白，常常让她想起脆弱的骨瓷……不，不会的……历史就是她最有力的盟友，公爵不会有事的……

　　林珞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她制服的扣子松开了，内层的衣领触到了公爵的侧脸，那一个蓝宝石坠子，公爵再熟悉不过了，没想到这一次，蓝宝石那种温润的触感竟缺失了，公爵也禁不住勉强睁开了眼睛。

　　“菲？……”公爵轻轻碰了碰林珞菲的衣领，这枚蓝宝石坠子是公爵亲手替林珞菲戴在领口上的，公爵曾希望，它能永远地陪在她的身边，但此刻，坠子却不见了。公爵当然相信，林珞菲会取下它一定有她的原因，但公爵仍然不自禁地感到一丝失望。

　　她是将坠子给了谁呢？思绪不经意地触及这个问题，公爵的心里竟掠过一阵酸涩。佐亚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的首相斐迪南公爵宽容大度，又有谁能想得到，有一天，公爵也会被那一枚叫做“嫉妒”的细针刺中心底最柔软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