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公爵的吻

　　“医生！找个医生！”

　　当公爵抱着林珞菲闯入一家小客栈的时候，他的样子无疑是很可怕的。他的身上已经完全湿透了，从里到外都找不到一处干的地方，头发拧成一股一股地黏在他的脸上，雨水还在不断沿着发束淌下，因为是一路走来的，马靴和长裤已经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到处都是淤泥和污水，每走一步，都会在他的身后留下一个泥水的脚印。而唯一没有受到暴雨侵袭的，只有公爵始终紧紧抱在怀里的林珞菲。

　　“医生！”公爵嗓音嘶哑，大声喊道。

　　客栈老板只抬头朝公爵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而几个零星的客人，只顾着喝酒，甚至连看都没朝公爵看上一眼。

　　也不知是因为焦急还是愤怒，公爵浑身发抖，他扫了一眼客栈，笔直走向一张长桌子，小心翼翼地把林珞菲放下，还不忘抽去那件外层已经透湿的斗篷，而他自己身上更为狼狈的湿衣服，他却根本无暇顾及。

　　公爵缓步走向客栈老板，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绷紧了，走到老板面前，停步，一切都像是在训练场一样精准而沉稳。客栈老板没有抬头，像这样冲进来就嚷嚷的军士他见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不过话说回来，抱着个女人进来大喊“医生”的倒是也不多见。

　　公爵的神色微微变了，前额上因为脸色过分苍白而隐隐泛青的脉络似乎在一点点抽紧，眉心现出了一条深深的纹路，那双通常总是温和淡然的眼睛突然之间射出了一种坚定得会让人感到害怕的光，一种已然不计后果的坚执。公爵拔出了佩剑，剑尖闪着寒光，抵在了老板的颈上：“请您立即去找个医生。”公爵没有再大声高喊，但那样沉着稳定的低声却更叫人恐慌。

　　客栈老板手里的盘子砰地摔落，他感觉到颈上的寒气，脖子一下子僵直了，下意识地去看客栈里的客人们，有几个已经站了起来，正向这边走来，然而老板还来不及感到安慰，他就看到了面前这个人的眼睛，他便知道，没有什么可以拦得住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那柄剑，这是一双孤注一掷的眼睛。

　　“你就是杀了我也没有用，这里离最近的镇子都还有小半天的路程，这种鬼天气，就是有人肯去镇子上找，也没有哪个医生肯来。”客栈老板决定实话实说，这对他而言，的确是个明智的决定。

　　公爵二话没说，转身就要再往暴雨中冲去，只要能找到医生，就总有办法带到这里来，公爵的想法简单而直接，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

　　客栈老板怔怔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收起剑，大踏步地往外走，终于没能忍住，还是喊了一声：“你等等！在这种天气跑出去，这不是找死吗！”

　　公爵回过头，看了客栈老板一眼。公爵已在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愧疚不已，客栈老板这一句话中略显粗鲁的善意更让公爵感到心里不安：“我很抱歉，刚才……”刚说到这里，目光不经意地触及躺在长桌上的林珞菲，公爵一时失神，这一句话竟没能说下去。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就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他似的。林珞菲躺在那里，双眼紧紧地闭着，脸色苍白，呼吸时快时慢，很不平稳，纤细的眉微微蹙起，眉心那一丝痛苦的细纹成了用针尖划在公爵心上的伤痕，“我必须去……”许久，公爵才喃喃地说了这一句话。

　　客栈老板没有吭声，不知怎么的，这个男人看着那个少女的目光，让他的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他开始觉得，这个男人是将一生的爱都融在那目光中了。生命与爱，孰轻孰重，从来都没有定论，但只是一眼，这个男人显然已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人得不到永生，但爱却可以超越生死——曾经，客栈老板把这样的话当作空虚的迷梦，但此刻，从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睛里，他却异常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句话。他知道，为了爱人，这个男人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生命。当客栈老板看到那个男人直起身往外走去，要为了爱人去冒生命危险时，他忽然又一次出声阻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开着这个客栈，人来人往，客走客散，一个照面，两三杯酒，当人与人的联系变得如此薄弱，他以为自己早已人情淡漠，但今天，他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不能让那个男人冒险走出客栈，他想帮助他们。

　　“等等！我有办法，”客栈老板在客人们惊讶的目光中从吧台后走了出来，“跟我来。”他对公爵说。

　　公爵跟着客栈老板到了客栈后的马房，一开始公爵并不知道为什么老板要把他带到这里来，直到客栈老板解下了一匹卡洛迪亚种的矮脚马，往它身上披了块雨布，又将一根粗黑麻绳系在它的脖子上，公爵才明白过来。

　　“它认识路，让它去吧，相信我，它会比你更快到达的。”老板拍着矮脚马粗短的颈，又用手指拨了拨它的小耳朵，神色间竟都是骄傲的满足。

　　“医生会来吗？”卡洛迪亚矮脚马从来都以极强的耐受力和适应能力而闻名，客栈老板说得不错，在这样的天气，它能比任何名贵的纯种马都跑得好，只是，即使找到了医生，医生会肯来吗？

　　客栈老板拉了拉马脖子上的麻绳，对公爵道：“放心，看到这个，德沃尔就会来的。”

　　“谢谢。”公爵看着客栈老板，无需多言，只这两个字，每一个都重逾千钧。

　　客栈大堂里，现在只剩下了公爵和林珞菲，其他的客人都被老板让到楼上去了，只把这里留给两个人。

　　公爵就坐在长桌边上，守着林珞菲，一步都不肯走开。他的身边放着一套客栈老板好心拿来的干衣服，公爵却根本忘了换上。老板催了几次，见公爵没有反应，只好叹着气烧旺了壁炉里的火，退了下去。

　　炉火炙烤着公爵，他身上湿透的衣服开始咝咝地蒸腾出白雾，水雾带走了公爵本已所剩无几的体温，他的手已冷得像冰块一样了，脸颊上现出不正常的红晕，额头和嘴唇却还是惨白得发青，看上去很是吓人。而这一切，公爵自己却浑然不觉。

　　公爵伸出手抱着头，他有些贪恋掌心的冰凉，尽管他自己的额头也并没有比双手温暖多少，但这样一种刺骨的寒意总算可以唤起他些微的意识。

　　菲奥娜……菲……

　　公爵的脑海里，什么都是混沌的，唯有这一个名字，异常清晰，从他第一次在夏宫见到她，一直到在公爵府，在岚瑟，在边境的军队，在天鹅堡……一幕幕一桩桩，没有丝毫褪色的记忆，连公爵自己都感到吃惊。他甚至可以记得她的一句轻语，一个眼神，甚至绞扭手指的小动作和被风吹乱的黑发……公爵原本以为他记忆最深刻的，会是林珞菲战场杀敌的英勇，其他的小姐们，连撑着阳伞侧骑小马都会害怕被太阳光晒黑娇嫩的肌肤，只有林珞菲是与众不同的。然而公爵想错了，此时此刻，他的眼前，都是林珞菲的笑。

　　一个女子，最美的笑会是什么样的？

　　娇艳性感的嘴唇，勾起魅惑的弧度，浓密的睫毛覆着迷人的眼睛，半遮半掩，本已是绝美，却又偏要引人去探询那一层轻雾后的娇容，就这样撩拨起人最隐秘的欲望。

　　而她呢？她就像是个完全没有心机的孩子，她笑是因为快乐，而不是因为想要展现笑容的魅力。她咧开嘴，扬起唇角，小眼睛微微眯起，眼角上挑，细长的轮廓有一种含蓄的娇羞，淡而纤秀的眉略略弯起，光洁的前额上写着的都是无忧无虑。那是能打动人心的纯净，能感染每一个人的真诚的快乐。

　　公爵站起身，走到林珞菲的面前，她闭着眼睛，除了微微拧起的眉心，她看上去比刚才平静多了，是睡着了吗？……几缕湿漉漉的黑发散落在她的额角，雨太大了，尽管公爵竭尽所能地保护她，还是有几缕头发被大雨打湿了。公爵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夹起一束湿发，本来公爵只想替她拨开潮湿的头发，但当指尖触及她的脸颊，那一瞬细润的触感，似乎连公爵的心都为之震颤，指尖就在她的脸颊流连徘徊，舍不得离开，慢慢的，公爵的掌心抚上林珞菲的脸颊，手指深入墨黑的发丝，细柔的黑发，带着几滴水珠，缠绕在他的指间……

　　菲……

　　公爵手指一动，一束发丝滑开了，公爵刚刚才把这一束发从林珞菲的额头上拨开，这一滑，又落到了她的额上。真是固执……公爵不觉莞尔。然而，固执也好，温柔也好，倔强也好……他……爱她……公爵俯下身，一个轻柔的吻，带着深沉的爱，温存地落在那光洁的前额，公爵唇上的那一点余热，就在林珞菲的额上悄悄蔓开。尽管公爵已经浑身冰凉，但这一点温热，他始终都会为林珞菲留下。

　　醒来吧，菲，不要离开我……

　　公爵阖上双眼，世界没有从他的眼里消失，却反倒在那一片黑暗中格外清晰起来。菲……这一声呼唤，即使是上帝，也一定会被感动的……

作者有话说

　　量变终于到质变了，哦ho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