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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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可不知道如烟此时正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从如烟阁走出来之后，他脸上那伪装出来的少年懵懂天真气就霎时褪去了，只剩下眉眼间的冰凉和隐约的怒气。
林黛玉眉头紧皱，甩开身后两人，快步走向无人注意的街角暗处，一把掀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仍缠在手腕上的白蛇。
白虺慢慢地从林黛玉身上游下来，落在地上，瞬间化成一个白衣少年。白虺向来爱干净，可是这时候却已经是无暇顾及了，他猛地半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匆匆赶过来的顾水溶听在耳里，几乎都要担心这人会不会呕出一口血来。
白虺是修炼百年的梦蛇，法力精纯，寻常俗物不能伤他半分。林黛玉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狼狈的模样。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如烟阁，心中笃定刚才笑靥如花的如烟，绝非善类。
他这一眼冰冷异常，是看死人的眼神。
林黛玉的师父早就说过，他身上沾着前世修来的仙气，所以此时他怕自己身上的气息乱了白虺的内息，不敢靠近白虺，只好站在一旁等他缓过神来。倒是在如烟阁外等待三人已久的小麻雀飞了过来，忧心忡忡地落在白虺肩上。
白虺毕竟是法力精湛，过了最初那疼到两眼发黑的苦楚之后，便有力气抬起头对林黛玉说：“那个女人不简单，她身上似乎有什么能避鬼驱邪的东西，来头不小。我只要一靠近，就疼痛难忍。”
林黛玉伸出手扶住白虺，“你是梦蛇，应该不怕这些东西才对。”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指尖轻轻划过白虺的手心，渡了一点温和的法力给他。梦蛇虽也是兽族，却和仙兽一族沾了些血亲，所以他们一族要想修仙，远比那些苦熬时间开心窍的兽类容易多了。
白虺嗤笑一声，“我若不是梦蛇，刚才就直接横死当场了。”
随着几人匆匆走过来的陆小凤皱皱眉，说：“若是避鬼驱邪的东西，姑娘家戴着防身，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吧。”
白虺脸上的笑意渐冷，自古蛇妖多是美人，他也不例外，只这种美沾着毒，棘手无比，此时的冷笑，更是令人遍体生寒，“那我重新再说一遍，不是辟邪驱鬼，是噬鬼夺命。”
“若不是我在，而换了像麻雀这种小妖怪，当场就魂飞魄散，身上的灵气全都被那人吸走了。这种东西，一般只有邪修会用，原本是他们用来提升自己法力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凡人女子身上也会有。”
林黛玉还没说话，小麻雀折丹就惊呼一声，“居然还有这么霸道的法器，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的答案，白虺猜不到，林黛玉也猜不到。等看到白虺的脸色转好了一些，林黛玉看向顾水溶，突然问他：“什么感觉？”
他问得直接，顾水溶回答得也爽快：“反常必有妖。这位老板娘身上的法器先不说，我只觉得……她似乎非常不愿意进连翘的屋子。”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陆小凤也开口：“是啊。如烟和连翘的关系原本一直很好，连翘失踪之后，如烟也是大哭了好几次。可是自从出了闹鬼的事情，如烟就格外不愿提起连翘。也许……”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抛出来一个最不可能的猜测，“她是记恨连翘扰了自己的生意？”
陆小凤说话的时候，林黛玉一直低着头看白虺，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突然抬起眼看着陆小凤问：“司空摘星在哪？”
他这句话问得突兀，陆小凤不免一愣，才笑着说：“你来了京城，那只猴精怎么敢出来？早就不知道躲进哪儿去了。”
林黛玉“那还真是不巧……我还有件事情想拜托他呢。”
陆小凤挑了挑眉，有些惊奇地问：“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有有求于他的时候，是什么事情？”
白虺讨厌人类，所以等到体内紊乱的灵气平稳一些之后，便不愿再维持人身，变回了白蛇缓缓爬上林黛玉的手腕。林黛玉一边由着他冰凉的身体缠上自己，一边说：“我想要一副画。如烟阁那副连翘姑娘的画像。”
“画像？”陆小凤上下打量了林黛玉一番，“怎么？难不成小公子因为这幅画对连翘一见钟情了？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林黛玉分神瞥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满嘴胡言乱语，“我早就说过，那副画可真是个美人儿。”
陆小凤向来聪明，一颗玲珑心转得比谁都快，“画是美人？”他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自然能够察觉出来林黛玉话里的端倪。
可陆小凤没有当场追问，他只是沉思片刻，便说：“我去找他，想来他也不会拒绝。可是画偷来之后，接下来该怎么办？”
“明日午后我去找你。”
陆小凤微怔，“午后？为什么不是早晨？”
“因为我不想起太早。”
--林黛玉的语气平淡而又一本正经，但陆小凤却被林黛玉这简单的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只能定定地看着对方。
偏偏林黛玉还理直气壮地看着他问：“有问题吗？”
“……”陆小凤实在是拿不准自己该怎么回答，是该说有问题还是该认怂说没问题，末了他只好憋出来一句，“不敢有问题……”
顾水溶看了一眼陆小凤那有苦说不出的憋闷表情，无奈地摇摇头，对林黛玉说：“别闹了。”
林黛玉颇觉无趣地撇撇嘴角，才不情不愿地补充道：“我说着玩儿的。明天早晨我会去找你，那个时候我应该能看到那副美人画吧。”
“……一本正经地说笑，可真的会吓死人的。”被林黛玉这么一吓，陆小凤心里反倒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不安了，只是他没想到，北静王爷居然会比自己还要了解林黛玉。竟然能够猜出对方只是一时兴起开玩笑。
虽说是开玩笑，但是林黛玉脸上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怎么？只许你取笑我吗？”
陆小凤自知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在言语上胜过林黛玉的，他们林家的人，一个比一个会记仇，所以陆小凤只好悻悻然地转移话题，说：“你放心吧，只要那只猴精肯帮忙，明天一早，画一定在我们手里。”
陆小凤惦记着要去找司空摘星帮忙，又担心林黛玉心情不好再捉弄自己一次，很快便匆匆告辞了。
他走了之后，顾水溶收回自己一直盯着林黛玉看的视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巧的玉牌，递给林黛玉，“这个给你。”
“什么？”林黛玉随手接下顾水溶递来的牌子，拿在手里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块青白玉令牌。
“这是王府的令牌。有了他，你便可以随意出入北静王府了。”
林黛玉微微凝眉，突然觉得手里的小巧玉牌重若千斤，重到他不敢收下。
他抬起头看向顾水溶，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也敢随便给别人？你这么太过轻信别人，以后可是会吃大亏的。”
“那，”顾水溶听了之后并不生气，而是笑着反问，“林小少爷会让我吃亏吗？”
林黛玉的自尊心当然不允许他说会，他沉默半天，还是闷闷地吐出一句：“……不会。”
但是他还是不解，继续试探道：“可是我们才认识几日，王爷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为什么……”其实顾水溶也说不出来原因，他总觉得他和林黛玉，本就该如此，不需要理由。
但是这种太蠢又太天真的话，别说林黛玉不会信了，就是顾水溶……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所以顾水溶犹豫一下，说：“这件事情毕竟涉及了许多京中的无辜百姓，我虽然只是个不涉朝政的闲王，但也不能对此事袖手旁观。开封府信任你，将此事交给你查，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全力相助。”
对于林黛玉来说，顾水溶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让他满意了，他宁愿在公事上和一百个人打交道，也不愿意轻易和一个人起了私交“您能够为了这件事情如此尽心尽力，实在是难得。想必圣上若是知道之后，也一定会赞扬小王爷的爱民之心。”
--更何况这种身份高贵，家世复杂的王爷，一旦扯上了关系，便会迎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听到林黛玉这句夸赞，顾水溶只是淡淡一笑，“我做事不求赞扬褒奖，只凭本心。我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便不会犹豫。”
“小王爷--”林黛玉这句话还没说完，顾水溶就突然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说来也怪，顾水溶脸上明明带着笑容，但是林黛玉却难得心里一怂，硬是心领神会改口叫了句，“敬则这份心，实在令人敬佩。”
两人正在说话，飞到屋檐上望风的小麻雀却突然啾啾地叫了起来，这是在示意林黛玉有人过来了。
林黛玉下意识地拉着顾水溶向暗处躲了躲。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如烟阁小门走出来一个半大丫头。
这姑娘似乎神色很慌张，低着头从小门出来，连抬头都不敢，便匆匆跑走了。
那本来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丫头了，可是林黛玉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说：“我似乎在哪儿见过她。”
林黛玉大约是真的不太适合与人打交道。他能够对无数古籍如数家珍过目不忘，却未必能记得住自己见过的脸。
倒是他手腕上的白虺突然睁开眼睛看了那姑娘一眼，“她长得很像我们昨夜见过的女鬼。”
那个和贾宝玉关系匪浅的女鬼，林黛玉倒是记得，“金钏儿？”
白虺这么一说，林黛玉倒也觉得方才那个姑娘，的确有六七分像金钏儿，“长得这么像，应该是姐妹吧。”
既然是姐妹，应该也是贾府的丫鬟，可贾府的丫鬟，怎么会和青楼扯上关系--
“庙小妖风大，”林黛玉又转身看了一眼如烟阁那仿佛浸着胭脂铜臭味的招牌，“这如烟阁，可真是不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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