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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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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在建设点前的舍尔曼显然吸引了机甲的注意,对方终于停下了破坏的行为,机甲操作仓打开,操作仓里跳出来的兰登对舍尔曼而言非常的陌生。满脸胡茬眼睛充血发红眼底却一片青紫,脸色苍白的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她不是很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冷意萧杀意气风发的兰登。跳下机甲的人,走了几步,紧接着快步跑了起来,最后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跑到舍尔曼面前,把舍尔曼箍在了怀里,那力道像是想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无法分割。
“发生什么事了,舍米?”栖打着赤膊从低地跑上来,人未到声音已经传入了兰登的耳中,兰登毫不犹豫的举起枪对准跑上来却猛地停住了脚步的栖。
“虫族。”兰登的声音带着恨意,他看着栖,而栖看着舍尔曼。两人显然不是陌生人,甚至非常熟悉,从那声“舍米”就可以看出来,兰登瞥见舍尔曼身上灰绿色的作训服外套,他更确定两人关系不浅,他几乎毫不客气就放出了alpha信息素,这是雄性挑衅与示威的方式,原始到舍尔曼都无力吐槽。
栖担心的看着被钳在兰登怀里的舍尔曼,“放开她,你弄疼她了。”栖并不在意对着自己的枪口,他只看着舍尔曼。
“呵呵,”兰登此时此刻的样子非常像已经失去理智的野兽,他抓着舍尔曼的胳膊变得更紧了,“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偷走我妻子的渣滓!”舍尔曼真的被兰登毫无轻重的力气捏痛了,她一脚踩在兰登脚上,“放开我,混蛋!”这个举动完全让兰登惊了,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舍尔曼迅速退开兰登的身边,低头撩起袖子看见胳膊上已经被捏青的印子,在场的三人都看到了那个发青的指印。
“你伤她!”栖丝毫没有犹豫,就冲了上去,兰登正是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舍尔曼钻进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建设点里翻出脉冲枪,等着两人打出结果。一个是行伍出身的alpha,一个是经商世家的雄虫士兵,舍尔曼几乎不用想都知道结果会是怎样。
“唔!”栖被兰登按在地上打的满脸是血,却还是恨恨的瞪着兰登,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
“放开他,兰登。”舍尔曼用脉冲枪指着兰登,兰登一脸错愕的看着她,“他是虫族!你不要被他迷惑了,他不过是贪得无厌的丑陋渣滓。”兰登冲舍尔曼解释道,舍尔曼点了点头,但依旧用枪指着兰登,示意他从栖身边走开,兰登不怠的走开,舍尔曼伸手拉起地上躺着的栖,低声问了下他的伤,栖擦掉脸上的血摇了摇头。兰登当即气的七窍生烟,大骂虫族的种种缺点,舍尔曼放下脉冲枪走过去,栖远远站着没有动。
“你可以冷静一下吗?”舍尔曼嗅到兰登狂暴的信息素,有些头大,她尝试去接触alpha的精神体,没错,这是Omega必须训练的基础课程,安抚暴躁的alpha。舍尔曼从来没再任何alpha身上尝试过,她这门课基本就没及过格,因为她从来都“看”不见alpha的精神体,也不知道怎么做安抚,但是就在方才,兰登愤怒的放出信息素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只白色三头犬一样的精神体从兰登身上跳出来,冲着栖不断咆哮,此时这只三头犬仍然不满的瞪着舍尔曼,一边还监视着栖的一举一动。她努力想起曾经学过的流程,使用精神力量去梳理安抚alpha的精神体,可是精神力量是什么力量?舍尔曼努力想象自己拿了一个巨大的梳子,要给那只暴躁的三头犬梳毛,她有些紧张的靠近那只三头犬,对方看起来非常不好惹,她现在决定将梳子从三头犬的脖子向下梳,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能够安抚对方。舍尔曼紧张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她开始接触到那只三头犬,对方似乎有些害怕自己的梳子,舍尔曼看不见自己的精神体,她不确定自己的操作是否没有问题,但死马当活马医,现在只有安抚下兰登才有可能顺利说服兰登把栖带上飞船。想到这里,舍尔曼毫不犹豫的把想象中的精神体压向三头犬,一鼓作气梳到底。然后,她就听见了兰登一声闷哼,坐在了地上。
嗯……到底成功了没有?舍尔曼这一波操作也就是几个鼻息的时间,看见兰登膝盖一软坐在地上,她有些不好判定成功了没有,因为那头三头犬经她一梳,已经看不见了。难道梳死了?她回头看看栖,栖没有动作只是看着舍尔曼,舍尔曼蹲下来看着兰登,他额头的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的腿甚至微微的打着颤。
“你做了什么?”兰登红着脸瞪向舍尔曼,他高冷的人设早在战舰上就被他自己毁的一塌糊涂,现在这样一幅示弱的表情让舍尔曼非常受用。周围的alpha信息素也安静了下来,舍尔曼认为非常适合谈谈某些沉重的话题,她笑起来,从栖那里学来的灿烂到不行的微笑,“我在尝试安抚精神体。”兰登说不上舍尔曼的回答哪里有问题,只是他从来不知道Omega安抚精神体能这么刺激,让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颤抖着放松下来,之前他被别的Omega安抚精神体的时候绝对不是这样的,至少不会让他一次性就腿软坐在地上。
“是你这么安抚的吗?”兰登从地上站起来,有些颤颤巍巍的。
“这不重要,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
“我要把栖带回去。”
“不可能!他是虫族!你在做什么梦?!”
“他救了我。”
“他只是想从你嘴里撬到联邦的信息!你清醒一点!”
兰登说着举起手上的枪,毫无预兆的扣动了扳机。栖应声而倒,舍尔曼惊愕的看着兰登报复成功的表情,下一秒两行眼泪就滑了下来,她转头跑到栖身边,栖的胸口炸开了小小的黑色伤口,她努力抱起栖,栖艰难的喘了一口气,低声在舍尔曼耳边说了一句话,舍尔曼点点头,哭得更伤心了,栖只挣扎了一小会儿,就不再动弹了。舍尔曼的哭号声哀恸至极,让兰登甚至生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愧疚,但他是联邦的军人,他有义务杀死敌人。
舍尔曼伏在栖的尸体上,动作极快的从栖的身体里取出他藏在体外的心脏,做好这一切她继续悲伤的哭泣,挡住她剖开的切口。兰登不耐烦的等了一会儿,听到舍尔曼的哭声有收敛的样子了,他才走上前“走吧,该回去了。”他看到舍尔曼哭得眼睛红肿的样子,忍不住放软了声线,心口压抑的有些难受。
舍尔曼没有说话,站起来跟在兰登身后,在兰登要抱她进入机甲时,她拒绝了兰登的动作,自己跳起来扣住机甲的保护外壳钻进了操作仓中,动作流畅的让兰登心里有些微被拒绝的委屈,他再次回头看一眼躺在修建点外的栖的尸体,他不后悔杀了栖,他是个军人。
舍尔曼第一次意识清醒的坐在机甲的操作仓里,操作仓里沉默到压抑,舍尔曼郁郁的心情影响着她的信息素,兰登几次想要开口问舍尔曼都被这苦涩的信息素逼了回去。
兰登深知自己早已对舍尔曼的信息素上瘾,但在此之前他都不能承认也不能接受自己一个alpha会对一个已经失去信息素的Omega上瘾。清剿虫族后,他们接到返程命令,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战争会造成减员他清楚,但他总觉得缺少了一个很致命的角色,想了又想,猛然发现内勤人员中已经没有了那个熟悉的味道,拿到清点人员名单时,名单上“失踪人员”让他不得不在意,看到舍尔曼的名字时又忍不住心脏抽痛了一下。
这是战争中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兰登安慰自己,回到帝星,按例汇报,训练,然后开始了他日复一日的失眠,稍微睡过去梦中又是那个女人的脸,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甚至连那个和舍尔曼关系密切的男人也来找他,威胁他如果不找到舍尔曼的尸体,就给他一个大惊喜。
他们有什么资格,替舍尔曼来找他?兰登恨恨的想着,我才是她的婚约者,他一边想着一边却不自觉的开始复盘战争细节,想要知道舍尔曼还活着的可能性有多大,一遍又一遍,他不确定也不知道像舍尔曼这样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内勤人员被扔着原始星球上,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毕竟他们撤离的时候附近已经没有了人类生物反应 信号了,舍尔曼是否有能力离开他们探测的范围他不能确定,但凭她一己之力一定做不到,兰登的推算已经给舍尔曼打上了死亡的结果。
日复一日的噩梦、失眠,舍尔曼从来不知道一个连信息腺体都坏死的Omega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改变。改变到他开始相信自己无法离开这个女人,她的出现成了生命中的必要元素。
在潘神上看到舍尔曼的第一眼,他眼角甚至涌出了泪水。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不是因为被威胁,也不是因为自己违纪导致人失踪,而是那种身体失去的一部分终于回归本体的感觉,甚至他觉得,自己才是本体遗失的那部分,找到舍尔曼只是自己终于回归了本体,找到了自己本就缺失的部分。把她抱紧怀里时,兰登发誓再也不要将这个人从自己的身体里撕扯出去,即便可能带来痛苦与绝症,他也不愿意再离开。
不可分割。
现在她坐在自己身后,心里想着别的人,香甜的信息素努力绕开自己,沿着缝隙或许飘向躺在建设点废墟上的某个虫族不堪一击的尸体。他像是抓紧她了,又像是从指尖溢散的青烟,不可捉摸,也无法替代。兰登没有说一句话,无论以什么理由开口,他都觉得是在给自己脱罪,他第一次开始反省自己把舍尔曼带上战舰的行为,明知道这是作茧自缚,却忍不住那种香甜的诱惑,宁愿将引以为傲的理智都抛在脑后,也要不顾一切的拥抱这致命的香甜。
机甲登舰,舍尔曼从机甲上跳将下来,兰登没有出仓,他看着舍尔曼穿着那身灰绿色的外套,灵活的从他身后翻出去,踩着舰桥跳上甲板,动作熟练的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他猜想这样跳下来的动作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熟练又灵巧,这在她上一次她坐在机甲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可他也不大记得清,上一次用机甲载舍尔曼是什么时候了,仿佛再次见到她已经过去了一辈子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