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集》林紫绪

36、第35节

　　一觉睡醒，天已经大亮了，莫语非睁开眼睛，抬起右手臂搁上额头。醉酒之后头倒不太痛，而且虽然昨夜又是很疯狂很尽兴，动动身子，腰也不太痛，想到一定有被按摩过，莫语非不禁勾起嘴角。恋人的表现越来越好，已经不知道该给他加多少分了。
　　感觉有个微凉的硬物垂下来触到了额头，莫语非抬起手臂来看，原来是右手腕上新添了一条手链——大红色的丝线编成的手链上坠着小小一个纯金挂件，细看之下发现是只盘曲起身子的金狐狸，很像莫语非狐形时蜷缩在床上，尾巴缠在身体旁时的模样。
　　啊，看样子是订做的。莫语非正拨弄着金狐狸，沈楚瀚走了进来，坐在床边，伸手探向莫语非的额头，“头有没有痛？”
　　“没有……”
　　“身体呢？痛吗？”
　　看着枕边人一脸清爽并且一身清爽的模样，莫语非有少少的怨念。虽然说一开始时是莫语非微醉之下刻意勾引，但是昨晚到后来莫语非反复求饶却没有被放过，这个人倒是彻底地尽了兴。原本是想抱怨，又一想到昨夜他曾经在沉迷中忘情，还反复赞美过那个人，话就说不出口了，莫语非抬起眼看了那个人一眼，扁了扁嘴。
　　“嗯。”沈楚瀚笑了笑，显然了解莫语非表情中的涵义。喝多了米酒的宿醉引起的头痛比较轻微，沈楚瀚放心了。
　　挑起眼帘盯着沈楚瀚，莫语非把右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什么意思？”
　　“戴着吧。”沈楚瀚笑道。
　　已经有一条项链做护身符了，这金狐狸不用说是定情物，莫语非一面在心里笑，一面故意道：“才这么一点点金子，你就想……”
　　“我倒是想买一对大大的龙凤手镯，怕你不肯戴。”
　　想了想，果然觉得戴着一对粗重的金手镯的样子好难看，莫语非没说话，过了一会又说道：“……便宜你了……”
　　“委屈点，就便宜我了吧。”沈楚瀚笑着轻声说完，转身出了卧室，莫语非趴在被子上直眨眼，回味着刚才那句话。委屈？一点也不，幸福得很，不过不能让他知道。
　　在床上懒到快中午，莫语非被沈楚瀚从被子里“挖”出来，吃过迟来的午餐，莫语非继续卧在客厅沙发上发懒。
　　当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大门处有响动，片刻之后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沈楚天听说沈楚瀚请了几天假，颇感意外，沈楚瀚一向出勤记录良好，他身体健壮，连病假都没请过。以为沈楚瀚是出病了或是有了什么事，却又没见大哥打电话来说，不放心的沈楚天带着莫语伦来探望。
　　“大哥，我们来啦。”边在玄关处换鞋子，沈楚天边高声说道。
　　换好拖鞋走进客厅，沈楚天看到沙发上歪躺着一个人，长长的黑发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正在猜想是哪个女孩子，待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沈楚天仿佛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那样地头一晕，然后高叫起来：“啊啊！”
　　沙发上，莫语非挑起眼帘盯了沈楚天一眼，用小指掏掏耳朵。
　　“你怎么又来了！”沈楚天继续高叫，他的反应和表情夸张极了，让一旁的莫语伦很窘。
　　略为镇静下来之后，沈楚天发现那个穿着他大哥的家居服的狐狸男人，松着胸前的三颗钮扣。
　　沈楚瀚闻声走了出来，他正在换衣服，赤裸着上半身，一见弟弟来，他微红了脸，打个招呼然后去取了一件T恤套上。
　　“楚天……”
　　“这怎么回事！”沈楚天蹦过去，一副抓奸在床的架势揪着他大哥不放。
　　沈楚瀚没说话，垂下眼帘笑了笑。
　　“他怎么在这里！”沈楚天尖叫连连。
　　躺在沙发上的莫语非翻起眼皮看了沈楚天一眼，在心里暗笑，真是大惊小怪，还“怎么在这里”，难道他看不出原因么。
　　“哥，这怎么回事！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现在还跟他纠缠在一起，哥，吃亏的是你！”
　　吃亏？莫语非几乎笑出声来，沈楚天这小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天。”沈楚瀚眉心微蹙，伸手欲拉沈楚天去书房。
　　沈楚天把手臂一甩，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大哥，你说！他怎么在这里！他又来缠着你了是不是！”
　　“没有。是我，都是我……”
　　“可恶！”沈楚天蹬足，“大哥，你怎么又上他的当，被他骗一次还不够，你忘了当初你被他害得有多惨。”
　　“我才没有害！”莫语非很不满沈楚天的这个说话。
　　“大哥！”沈楚天一副沈楚瀚正身陷水深火热之中的表情，他急于要搭救他那被狐狸迷住了心窍的大哥。
　　莫语非更加不愿意了，他就算不好，之于沈楚瀚也不是洪水猛兽，不由怒视沈楚天。
　　“大哥是笨蛋！”沈楚天叫道。
　　莫语非怒了，仰起头直视着沈楚天怒道：“你说什么！太过份了！怎么能这么对你大哥说话，你还有点当弟弟的样子吗？一看就缺少教养，野蛮人！没礼貌！”
　　“你！你算老几，我们兄弟说话，外人少插嘴，也不照照自己。”
　　莫语非更加生气，“这是我的男人！要说也只有我来说他，你是什么东西就在这边乱吼乱叫！”
　　沈楚瀚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莫语伦，和他交换一个尴尬的目光，接着又劝道，“你们不要再吵了。”
　　莫语非不依不饶，“沈楚天我告诉你，我都舍不得对楚瀚说句重话，你这个当弟弟的凭什么对他说三道四，你有点长幼尊卑没有，懂不懂什么叫礼貌。什么叫‘我算老几’，论理我是楚瀚的人，就是你的长辈；二则我是小莫的兄长，还是你的长辈。做为长辈的我在这里还没说什么，你一进门就大呼小叫，跟谁学得规矩！”
　　沈楚天听着，几乎要抓狂，他居然被狐狸教训了！
　　看着一见面就吵架的两个人，沈楚瀚无奈地笑着把沈楚天带进书房，“楚天，来，我有话和你说。”
　　“哥！”气鼓鼓地进了书房，沈楚天又叫道，“哥，你怎么能……怎么能让他进门。”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楚天，不用再多说了。”沈楚瀚温和地对弟弟说道，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拍抚着弟弟的背，安抚着暴走中的沈楚天。
　　“我！”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既生气兄长如此轻易地就原谅了那只可恨的狐狸，又心疼老哥，既然狐狸愿意回来，有他在身边老哥会开心，那么当然是好。沈楚天左右为难，急得脸发红。
　　“好啦，好啦，别激动，别激动。”沈楚瀚继续哄着弟弟。
　　“你少来！”沈楚天一把挡开沈楚瀚的手，瞪着眼睛。
　　“你应该知道我的，所以，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如果他又走了呢？如果他……”
　　“不会的。”沈楚瀚笑道。
　　“你怎么那么肯定！万一呢？那是狐狸，是狐狸！”沈楚天气急败坏。那只狐狸已经伤过一次他老哥，他绝对不能坐视狐狸再伤一次。
　　沈楚瀚想了想，微笑道：“楚天，我中意语非，就好像你中意语伦一样，你如何对语伦，我就是如何待语非的。我想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的感受。我选择了，我不后悔，在付出的同时必然要有所承担，这我明白。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沈楚天听了，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却没说出一个字，然后他叹气摇头。
　　“哥你是个笨蛋！”
　　沈楚天笑道：“是，你说的是。”
　　“笨透了！”
　　“是。”
　　沈楚天沉沉吐气，抓抓头发，终于不再说什么了。刚才，沈楚天看到了莫语非颈间系着的护身符，那是母亲专门替他们两兄弟求来的，他的项链给了莫语伦，大哥把他的送给了莫语非。能将护身符送出，说明狐狸在大哥心目中的地位。
　　客厅里，斜躺在沙发上的莫语非挪了挪长腿，让开沙发上的位置，示意莫语伦过来坐，莫语伦交握着双手坐在莫语非身边。
　　“今天怎么过来了？”莫语非问道。
　　“听说大哥请假，我们以为大哥生病了。”
　　“没有生病。”莫语非当然知道沈楚瀚请假的原因。
　　“你……和大哥一起……”
　　“是啊。”莫语非答道，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莫语伦暗暗高兴。
　　这时，在书房谈话的两兄弟出来了，看表情就知道这一回合又是沈楚瀚胜利。
　　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沙发上，沈楚瀚看着那个大喇喇地敞着衣领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心中有气，故意别转脸。
　　看着弟弟孩子气的表情，沈楚瀚直想笑。既然那两个人又杠上了，不肯面对，沈楚瀚索性不去管他们，和莫语伦聊起天来，正聊着，莫语非突然提出想要吃新记的烧鹅。
　　沈楚天一听就惊叫起来，“什么！拜托，从这里到新记的铺子，开车也要四十分钟。喂，你少麻烦，随便吃点宵夜就算了。”
　　莫语非没理会沈楚天，目光转向沈楚瀚。沈楚瀚笑了笑，起身做势要去拿外套。
　　沈楚天在一旁叫道：“大哥，不要理他！没事找事！如果想吃的话，我现在烤一整只鸡给他！”
　　沈楚瀚忍俊不禁，伸手在弟弟后脑上轻拍一下，对着客厅里的三个人说道：“你们稍坐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楚天也不要急着走，等我，我买多一份你带回去。”
　　沈楚天还想要说什么，沈楚瀚冲他笑笑，目光一转，看了一眼正乖乖地坐在一旁安静无声的莫语伦。沈楚天明白哥哥的意思，如果换做是小莫的要求，半夜让他外出去买宵夜，他也会去的。沈楚天无奈地闭上了嘴巴。
　　见沈楚瀚真的要去换鞋准备离开，莫语非突然出声叫住他，“嗯，算了，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什么！你！”沈楚天对出尔反尔的狐狸异常愤怒。
　　莫语非却在想着另外的事情，他才舍不得这么晚放沈楚瀚出去奔波买东西，刚才不过是说说，气气沈楚天罢了。
　　“要不，我做布丁给你们吃，好不好。”沈楚瀚问道。
　　“好。”莫语伦马上响应，他希望借由此转开话题，让沈楚天和莫语非休战。
　　见沈楚瀚进了厨房，沈楚天跟过去帮忙。边做着布丁，沈楚天边做边碎碎念着，数落那只反复无常的狐狸。
　　从厨房出来的两兄弟看到客厅里没有人，而在阳台上有两只狐狸，一只雪白，一只是小一点的黄色狐狸，正坐在一起欣赏夜景。两兄弟互望了一眼，不由都笑了。
　　沈楚天带着莫语伦走了之后，莫语非没有马上变回人形，雪白的大狐狸趴在沙发上，不时转转耳朵，摆摆尾巴。沈楚瀚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抚摸狐狸柔软的毛皮。
　　“夜了，睡吧。”
　　“要抱……”狐狸撒娇般地说道。
　　沈楚瀚抱起狐狸回卧室。床上的狐狸化回白衣白裤的男人，躺在枕头上又开始生气，“可恶，沈楚天那小子居然敢说你，他明明是弟弟，这么没礼貌。”
　　“你不要这样。”沈楚瀚笑道，“楚天没有那个意思。
　　想了想，莫语非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夹在中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