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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不堪回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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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Baby!我并不属于任何组织,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是我的自由。”梅西高傲地翘起兰花小指。
黑猫不知何时就退出我们的视线,博士嘟嘟囔囔抱怨:“莱因又一声不吭地去哪儿。”边说边熟练地从床头的盒子里面拿出针筒和药水给我注射。
我从小不敢看打针,别过头咬牙窃笑故作老城:“我年轻的时候也那样,遇到事情莽莽撞撞。”
“年轻的时候?”梅西讥讽地斜眼,从口袋里掏出小锉刀修了修指甲的毛边。
我点头:“跟我比,你们谁都年轻貌美婀娜多姿。”
博士给了团棉花让我按住手臂上针眼,指了指他自己的大肚子:“这也算婀娜多姿?”
“男人嘛,胖才有安全感。”我适时地宽慰博士。
梅西把小锉刀放回去的同时,又拿了抛光刷出来,一个人在那边又磨又刷一刻不停。我深深地对他表示惋惜,这个男人已经无可救药了,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白求恩精神,我很想把幼儿园老师教的那套心灵美胜过外表美的理论拿出来跟他说说。只是他这样病入膏肓的强迫症患者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我说:“梅西你别磨了,晃得我脑袋疼。”
“啊,什么!脑袋疼?这可是大病,博士快给她看看。”手上的动作可没有放缓的趋势。
“你知不知道红舞鞋的故事。”童话么,要一步一步诱导。
梅西索性坐在床边磨他的宝贝指甲,他对我的故事表示出兴趣,示意我说下去。
说到小姑娘穿着红色的鞋子参加舞会:“当她要向右转的时候,鞋子却向左边跳。当她想要向上走的时候,鞋子却要向下跳 ,要走下楼梯,一直走到街上,走出城门。她舞着,而且不得不舞,一直舞到黑森林里去。这时她就害怕起来,想把这双红鞋扔掉。但是它们扣得很紧。于是她扯着她的袜子,但是鞋已经生到她脚上去了。她跳起舞来,而且不得不跳到田野和草原上去,在雨里跳,在太阳里也跳,在夜里跳,在白天也跳。”
梅西吹了吹指甲末端的白粉,煞有介事地点头,简短地总结:“明白了,以后不买红色的鞋子。那么宝贝你说,什么颜色的鞋子衬我?金色还是绿色?”
“绿色,全套绿,特别是头上一定要绿。”我的舌头连卷都没有打,既然不可以挽救他,那么顺便推一把。
“好,那就绿色的,你最有眼光了。”他瞄着我的指甲似乎很不满。
“嗯嗯”我拼命点头附和,然后乖乖把小手伸过去给他磨,踌躇了一下,还是要问:“白猫还好吧,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博士不作声,梅西也是,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我心头五味瓶盖刚刚掀开一角,那厢的梅西和博士又演上了。
一个深情款款,一个情意绵绵。
一个说:“白猫我爱你。。。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个答:“宝贝我也爱你。。。直到海枯石烂天地合。”
博士同梅西俩人笑成一团,梅西忽然若有所指地停住,认真地问我:“黑猫和白猫一同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我叹口气:“他俩掉进河里不都变成泥浆了吗,这还用救?”
梅西扼腕:“古书上不是这么写的呀!”
“你瞧瞧你,现实和科幻都分不出来,现实就是他俩一起落到河里,他俩就都死了。还用我救?”我以老学究的口吻批判梅西,他还真无法反驳。
博士以病人需要好好休息为借口,硬生生往外拖梅西。他抹着眼泪向我告别:“宝贝,我下次还来看你。。。”
睡到半宿忽然很想起夜,吧嗒吧嗒眼睛四下寻找,人有三急这个实在是我所不欲也。黑猫悄无声息地出现,我拍着胸脯大口吸气。他每次都这样,走路很轻,也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功夫,回头学两手也不错,说不定就是什么祖传的轻工。
“你要什么?”他皱眉。
“上厕所。。.”这个没有什么好隐瞒害羞的。
“我带你去。”
“哦。”
被扶起来走了两步,急急地在一面镜子前喊停。“停停停。。左左左。。慢点。。右右”惊奇地发现镜子里那个尖下巴大眼睛的小脸美人是我?瘦了瘦了瘦了瘦了,你看看这挂在外头的小细胳膊,左瞧右看嘴已经咧到了耳朵边上,再也合不拢。亲爱的你没有胖过,不知道胖是什么滋味,特别是108斤这种不上不下的分量,说胖吧我心里还不服气,明明可以穿得下中号至大号的衣服,说瘦呐就只有我姥姥一个,姥姥每次见我都说:囡囡啊,你要多吃点。更可恨的是,多吃的每一口都长在脸和肚皮上,要遮也遮不住。感谢党,感谢CCTV托AS的福我居然病瘦了。在镜子前头得瑟过来得瑟过去,美滋滋地不肯走。
黑猫终于隐忍不过:“你不去厕所?”
“再等等,再照照,这是我人生第二大喜事。”
“第一大喜事是?”
“发奖金!你笨!”有人已经笨到鸟巢了,我头疼。
转身这就要走,扶住我胳膊的人显然还没有跟上:“你这又是去?”
“厕所啊!”
零时改装的简易厕所,专为我一人设计。在这片土地上走哪儿拉哪儿,是不是也是一种独一无二的荣幸。
有人说厕所这玩意儿进门三步急,出门一身轻。可我相反,完事儿之后,居然就起不来了。进门的时候有人搀扶,坐下如厕也只是忍一忍就过去,这挺腰向上的这一把,实在是太难,腰背上那几块肉,没一块是好的。
我总不能现在喊黑猫来帮我提裤子,白娘娘喝了雄黄酒,千年的道行毁于一旦,我连雄黄酒几斤几两还没摸着,这就要原形毕露。蹲着,我就这么蹲着,死蹲着,蹲死坑。
黑猫同志的耐心也特别特别地好,也不走,也不问,就在厕所门口站着。偶尔能听到细微的走动声,厕所里也看不到啥风景,屁股上一凉一凉的,小风嗖嗖吹着。也不知道这厕所下面通的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风。
在厕所里面提不起裤子已经够丢脸的,如果还无所事事,那么就是浪费生命。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书里说过:“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于我而言,我的生命只是被切割成上下两部分,就像是DVD里头的记忆暂停。那么我是不是也应该借用提不起裤子的机会,好好规划我的下半部人生。我思考。。我在思考。。。我很认真地思考。。。。还是虾米都思考不出来呀。不带这样的,马桶坐久了除了能诱发痔疮,还能有别的新创意不?
黑猫的鞋影子每次从门缝的这里慢慢移到另一边,都能引起我无端的紧张,除了紧张之外还有内疚,除掉内疚之后还是紧张。眯缝着眼睛瘪着嘴也不知道是盼望他继续徘徊,还是希望他赶紧走开。时间就这么一秒一秒地过去,脚坐麻了就换着跺,还不敢出大动静,左脚跺几下,揉揉膝盖就换到右脚。向前伸向后屈,无奈厕所这地方丁点儿大,变不出传说中的一百零八式。
坦白从宽,总比抗拒从严好。
“我说!”我拔高了嗓门开了一个头。
“嗯。”
听到他应答之后,胆子又像鱼泡泡那样缩了回去。
“我说。。”
“说。”
呃——我叫不紧张。
咬咬牙豁出去:“没啥大事就是站不起来,提不起裤子。嗬嗬嗬”
他有好一会儿没有搭话,厕所门纹丝没动,这会儿却好像扭曲出一个洞,黑猫的手居然可以像梅西那样穿越障碍物,他一半身子在里面,一半在外面,我眼前多了一个活拐棍儿。乐不可支地借着他的气力挺身,迅速提好裤子,他手往外抽,我也跟着向前。这会儿恨不能哼上段二人转呢,他的手完成了任务收了回去。可怜我得意忘形一下子撞上了厕所门,见过《猫和老鼠》里头TOM经常四肢张开肉饼状贴墙没有?我这会儿大体上就是这个样子。
更可怕的是黑猫听到惨烈的叫声,就破——门——而——入,对,就是破了我贴着的那门,神啊,如果你想我死得快点也不要这么对待我呀。
再回到床上的时候,背上的伤势果然加重,索性爬过来用被子垫在胸口睡,睡到一半又觉得胸闷硌人,然后又像乌龟翻身一样,蹬着腿慢慢地翻过去。总之一夜没睡好,早晨连眼皮都是肿的。
如果没有梅西,那么病人睡懒觉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梅西怎么会闲得住,一大早就趴在床头看风景。我故意死死地闭眼,还用被子把头蒙住,他也不硬来,只是搞些小零碎出声,一个男人一天要照多少次镜子我可没有算过,不过梅西的小椭圆仿古镜一个早上就在我头顶上开合了八十七次,直到我抬起头,从那面镜子里看到自己浓重的黑眼圈他才算罢手。
我一头黑线地挺尸:“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