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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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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凉意的金属扣,迟露以为是退烧贴,又蹭了两遍。
她身上比他想象中的烫,贺州把人拉起来,想拍她的脑袋,碰到她如絮的头发时,忽然摊开掌心,轻轻揉了揉,看到她翘起一根呆毛,睫毛颤了颤,她还是没有醒。
迟露唇瓣翕动,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
贺州附耳去听,纤长眼睫划过他的下颔,一阵酥.痒,电光火石开出花来。
没来得及再管她,贺州掏出裤兜里的烟盒,朝楼梯间走去。
迟露半张脸嗑到倚把上,她揉着眼,本能反应翻开包里的粉饼,E大饼新出的色号,雾化效果加细闪,宣传语说越夜越美丽,她皮肤不经碰,下巴明显印出一块红痕,明明是栽的,看起来像暧昧的吻痕。
人倒霉起来,真的是无法想象。
她推开楼梯间的门,老烟枪正在吞云吐雾,
为什么说他是老烟枪呢,迟露盯着他吐出的烟圈看了三秒,想都没想当喷香水似的扑过去,烟圈飘得高了,她捉不住,胳膊肘悬在半空,干脆挂到贺州肩上。
真奇怪,凑近又闻不到烟草味,他也算是奇葩体质了。
迟露至今为止见过抽烟最凶的是一个编剧,非要约她看什么夜光剧本,助理帮她开的门,烟味熏天,她胃里都翻滚。
好像她现在胃里也在翻滚,她脚上踩着细高跟,仰脸看他,她的气息吐在他胸膛上,无声的暗示。
迟露以前研究过谈判技巧,专业书上说,女人本身就是谈判最大的武器,有的时候不动声色,反而会勾起男人的全部注意力。
听他的口音,不像是T市人,再结合美国狗证,连狗都不是本国籍,更别提人。她不闯好莱坞,不需要什么美国人脉。
迟露不怕得罪人,也不在乎多得罪几个,大家以后都不会再见面。她的眼睛清澈,像虔诚的信徒,“贺先生,英俊他爹,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英俊他爹?”贺州指间的烟灰燃了一大截。
“那你送我吧。”迟露做出让步,她快速的报了一串地址,他不送她的话,她还得找代驾。
贺州拎着她的后领,把树袋熊掰扯下来,“你想的真美。”
她太阳穴一跳,她以前不知道荷尔蒙是什么味道,现在觉得应该就是她和他呼吸交缠的味道。
酒的后劲太足,按照迟露的计划,她现在应该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我又不是无证驾驶。”
男人就好比车,她肇事司机都当过了,修车还不是小巫见大巫。
贺州开什么车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尼古拉斯长得英俊,狗主人也长得英俊,“夏利不修,最次的也要路虎吧。”
朦胧光线里,西装裤包裹着长腿,衬衫袖口半挽的手臂搭在腰间,他拿着手机在讲完电话,折回到她面前。
“你经常这样?你知道现在肇事司机经常逃逸的,如果造成Nicolas受伤,按照国内新出台的交通法,你要被吊销驾照。你现在这个酒精浓度,拘留三个月差不多。”贺州单手插着裤袋,看着她摇摇晃晃。
迟露没有心思听他的逻辑思维,神识游离。
眼尾微微上翘,噙着水光,开口时声音很轻,像晚秋的寒意,媚意都藏在音调里,“我酒精浓度高不高,你测测不就知道了?”她摩挲着他的手臂,贴在男人结实遒劲的肌理上。
“迟露。”贺州捉住她的手腕,她黏得更紧,像听到他的感召。
她这次才听清他在叫自己的名字,迟露闷哼一声,像被老师点名训话的学生,被他抵在门板上,后背冰凉,她找回一丝丢失的理智。
察觉到他的冷淡,迟露靠在墙边,凌乱的发丝落下来,质问他:“你有完没完?我抱抱不碰你。”
“撞安全气囊上了?”贺州松开手,迟露没有再往下滑,她秒怂的缩了缩脖子,后背紧紧的贴在门板上。
“你以为我故意钓你?”迟露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说过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出了一掌心的汗,没敢再去招他,嘴上却不肯饶人,“……教练带你上路。”
“喝了多少?”男人的问话更像是在审讯。
她千杯不醉,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反正醉了她也不会记得。迟露掰着手指:“半瓶白兰地,一杯伏特加,一扎黑啤,深水炸弹啊……”
贺州低头看着她,“难受?”
“……嗯。”他说的这不是废话么?可能、或许,吐一回就好了。
贺州扯了扯嘴角,“难受也得受着。”
迟露:“……”鬼知道他在笑什么。
“刚才给你的水呢?”贺州问。
迟露缓了半天,伸手指了指走道。
贺州很快就回来,扭开瓶盖,提着她领子,一路拎她到洗手池前。
连她自己也才察觉,手上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划开一道血口,伤口不深,她皮肤偏冷白,看着挺渗人。
柔弱无骨的手背,带着肉感,典型的富贵手,掌纹纹路细腻又清晰,复古红的法式美甲。迟露一直觉得自己手长的不好看,每次出席大型活动都喜欢戴丝绒手套,拍戏时也会事先和导演沟通,尽量不出现手部特写。
她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不少,里面装的不是矿泉水,原来是医用的双氧水。
他给自己递水的意思,是要让她清理伤口么?
迟露处于当机状态:“狗先生……”
贺州顺手掐烟,“你叫我什么?”
“贺先生,关于英……Nicolas的治疗费,我要和你谈谈。”迟露结结巴巴说完。
收拾完洗手池一片狼藉,贺州慢条斯理的整理袖扣:“你可以和我的律师谈。”
贺英俊的全身检查做完。
“没事么?”迟露凑过去看检查报告,“太感谢你了医生。”
贺州看着臂弯边搭过来的脑袋,比他这个当狗主人的都兴奋。
贺英俊生龙活虎的跑出来,迟露差点被扑倒在地,贺州弯腰,长臂一捞,牵过贺英俊到身后。
为什么会有这种男人啊?错觉,一定是错觉,迟露胡乱抓了一把头发。
贺州头也不回的离开,迟露慢了半拍才跟上去。
到医院门口,穿着警服的人朝她亮警官证:“请跟我们走一趟。”
迟露张望一圈,没有找到贺州的人影,联系贺州的态度,她咬着牙,艰难的开口:“同志你听我说,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开酒不喝车,喝车不开酒。
她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吧,至少对他没有。手持绿卡了不起么?迟露听闯好莱坞的前辈说过,美国人注重程序远远大于人情味。
迟露折腾了一晚上,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她抱着手肘,什么抗冻体质,都是假的。
她现在不想装模作样叫他贺先生,尼古拉斯在她看来叫英俊的话,他在她心里就要降一个档次,干脆叫他狗先生算了。
狗先生说的好听,和他的律师谈,结果她坐在审讯室,等来的是一个律师团。人干事?亏她辛辛苦苦陪他等急诊,事故没有人受伤,她被扣押是因为酒驾的罪名。
警官说要拘留她三天,和律师协商才肯放人,递给她厚厚一沓协议书,又是免责条款,又是赔偿书,看得迟露眼花缭乱,签名的手酸得都抬不动。
出警局后才发现,自己的甲壳虫划了一道漆,后视镜也被撞坏,暂时放在停车场,由值班警官送她回家,她这一晚上坐了两回警车。
***
冲完澡出来,迟露疲惫的陷在床上,脸上敷着lamer的睡眠面膜。
上个月公寓租期结束,作为一个半冷不热的三线小女星,迟露不得不考虑生存问题,临时决定搬到水岸庄园的小复式楼,也是外公留给她的房产之一。
透过落地窗,她可以看到码头对面的江心洲,无时无刻灯火通明,有时是幽幽的篝火,有时是远照灯,像壮阔的北极光。江心洲的存在一直都是个谜团。
住在对面江心洲的主人,到底会是谁呢?没有人知道。
这是迟露搬过来后,每天晚上睡前都会想的一个问题。
迟露第二天是被电话铃吵醒的。经纪人来电,她摁下接通键,忍住捂耳朵的冲动。
“公关部为了你的事临时加班,到早上才把公关文写出来,你自己别发微博,更别手滑点赞。”
王晴着急的喝了口水,不准备给迟露说话的机会,“你上次手滑点赞的事件还没过去,我实在想不通你怎么会去点赞营销号放自己黑料的微博,现在又出了个性质更恶劣的酒驾,到年底你再接不到戏,公司肯定要雪藏你……”
迟露不太高兴,“我凭本事续的约,为什么要被雪藏?”
“凭你没给公司赚到钱,你到我手底下第一天不是信誓旦旦说自己是摇钱树么?你这棵铁树什么时候才能开花?”
“知道了。”迟露怀疑王晴碎碎念上瘾了。
掐断电话,她点开微博热搜榜第一话题里的照片,自己手举酒驾的认罪书,站在身高牌前,底下顶得最高的一条评论,居然是夸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迟露满意的退出微博,幸好,她眼线没有晕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