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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赏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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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玲珑照常端了面盆手巾准备往书房送去,谁知叩门半天也没人应,她不禁有些纳闷,莫非大人今日睡昏了头,连早朝也忘了?
她是个颇有好奇心的姑娘,既不敢直接闯门进去,便想着从窗口窥探一番,岂料才将窗纸揭开一条细缝,身后一个苍老厚重的声音就传来,“不用看了,大人不在书房。”
玲珑忙回转身,满面带笑的说道:“嬷嬷今日起得倒早。”
她虽是尚书府上赏的,对南嬷嬷这位宫里出来的老人也不敢不尊重,小心翼翼问道:“大人这样早便出去了么?”
南嬷嬷一双精明的老眼紧盯着她,望得她有些心虚,半晌方慢吞吞的道:“大人昨夜歇在夫人院里,这会子想必刚起来。”
玲珑脸上的惊讶几乎掩饰不住,秀丽的面孔已微微泛白了,她下意识捏紧手里的面盆,“那我这就过去。”
这一异状自然没逃脱南嬷嬷的法眼,她倒没说什么,只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夫人那里自有楚家带来的丫鬟服侍。”
“是,我倒忘了。”玲珑脸上一黯,忙提着裙子匆匆退下。
走下台阶时,她差点摔了一跤。
身后一个徐婆子轻轻笑道:“她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不过是个丫鬟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倒认真吃起醋来。”
众人皆知道玲珑的一桩心事,且她素日仗着出身,多有无礼之处,众人难免看不上眼。如今借着新夫人的威势打发了她,倒是一桩快事。
南嬷嬷蹙起眉头,痴心妄想不打紧,但凡心比天高的,哪一个不曾痴心妄想过?她只怕这丫头一时糊涂,做出犯规矩的事来,扰了府中的宁和,那便是她这个管事失职了。
徐婆子凑趣笑道:“您要不要给夫人提个醒儿?玲珑这丫头眼空心大,古怪着呢,难保夫人不着了她的道。”
“看看再说吧。”南嬷嬷淡淡道。玲珑的心思她摸得很透,这位新夫人倒是生疏的,就算要上赶着献勤儿,也得看她值不值得依靠。
徐婆子笑道:“也是奇了,大人前几日还执意要歇在书房呢,如今倒肯和夫人睡一张床,看来咱们府里添位小主子也是迟早的事。”
南嬷嬷敷衍一笑,似乎并不以为然。她伺候朱墨已有多年,几乎将他当自己的亲生子一样看待,深知他并非如外头所言那般外表温良、内藏奸姣——他其实是很忠厚的。南嬷嬷见识过他幼年的种种艰难,自然希望他能娶一位贤淑柔顺、善解人意的夫人,以后也能少些辛苦。
这位楚家小姐虽貌美如花,可太娇生惯养了些,性子也极一意孤行。南嬷嬷原本不十分赞同这门亲事,因主子执意要娶,也只好听命。但若要她真心归顺,还得新夫人自己拿出本事来,否则,她亦不会一心一意地替楚瑜谋划。
*
朱墨小心的将一条长腿从楚瑜身上挪开,正要下床穿衣,但是这片刻的动静已足够将小懒猫惊醒。
楚瑜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发现床头一个高大黑影立在那儿,差点惊叫出声。
幸好她立时想起,昨夜自己是和朱墨共寝,于是讪讪的将惊叹咽回去,“郎君你起得真早。”
昨夜她睡得可真熟……
楚瑜下意识的望了望胸前,只见领口已经揉皱了,露出小团玉色肌肤,上头的几颗纽子也有所松动,她忙抓紧领子,警惕的望向朱墨,这人昨夜没对她做什么吧?
朱墨总是能第一时间猜到她的想法,系好衣襟上的穗带,他轻藐的回头,“那是你自己揉皱的,我可懒得动你。”
楚瑜一想也是,若真有点什么,她不可能一点痛楚都不觉得——楚瑜从何氏那里学到仅有的一点经验,知道女子的初夜总是格外难以忍受,这也是她畏惧朱墨近身的一个缘由。
不过朱墨那鄙视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好像她不是个人,只是团死气沉沉的猪肉块似的。楚瑜不禁怀念起那个甜嘴蜜舌的朱十三来,比起这样直白的口吻,她发现朱墨的虚伪更得人心,怪道人人都爱听奉承话哩。
她正气鼓鼓的瞪着他,朱墨已经用青盐擦完牙,叮嘱她道:“早膳我就不回了,你自己用罢,午后估计会有宫里的赏赐下来,让门上的小厮接下就行,再打发点赏赐便是了。”
楚瑜昨日已听朱墨说过,她头遭进宫,两位主子少不了见面礼,楚瑜也没太在意,她们家还没到需要赏赐度日的地步,且她忖度着,想必也没多少——国公府每逢年关也得皇帝赏赐,无非应个景儿而已,其实没多少实惠。
可是等大包小包的箱笼抬进来,楚瑜便知道自己坐井观天了。她没想到两位娘娘出手这样阔绰,张皇后送来数十匹上造的云锦与杭罗,都是今年新上贡的,等闲人还分不到。还有一匣子金灿灿的头面首饰,照得屋子里满满堂堂,把人的眼睛都能晃瞎了。
郁贵妃不敢与皇后比肩,酌情减了些东西,但其实分量也没差多少。
盼春望秋都是跟她从国公府出来的,往日没少看到好东西,但今日一见,还是大吃一惊。
望秋举起一个碧莹莹的翡翠镯子,借着日色看它那流动的辉光,忍不住赞道:“皇后娘娘对小姐可真好,只这一枚玉镯便所费不呰吧!”
楚瑜难以名状的产生一点愧怍之感,她们楚氏诗礼传家,可是财帛当头,还是会被迷住心窍。
她很清楚,这份体面并非因为她是楚家的小姐,多半因为她是朱墨的夫人——看看南嬷嬷她们,一个个波澜不惊,立如松石,可知就连这样价值连城之物亦是不放在眼里的。
楚瑜勉强朝南嬷嬷一笑,“皇后娘娘看来很器重郎君。”
“皇后娘娘不过是在意陛下罢了。”南嬷嬷浅浅说道。
楚瑜恍然领悟,其实归根究底,都因朱墨是皇帝跟前的宠臣,所以连嫔妃乃至皇后也都上赶着巴结他。这么一想,她倒觉得这些财物烧手得慌。
望秋等人犹在津津有味的鉴赏着,一边还说道:“小姐,您生得肤白,这翠玉镯子衬您正好。”
楚瑜满心烦恼,吩咐道:“先收起来吧,等大人回来再行处置。”
望秋只得恋恋不舍的放下。
楚瑜看着那些璀璨夺目的珠宝,在她眼里仿佛变作洪水猛兽,一不留神便会被它们吞噬。
可是等朱墨回来,他却极自然的说道:“既送来你便收下,想那么多做什么。”
楚瑜已懒得动这些俗物,意兴阑珊的道:“就放着吧,我也不是没衣裳穿,没首饰戴。”
除了吃食上略微挑剔一些,她的确不怎么讲究穿戴,也许是那股清高傲气作祟,也许是自以为天生丽质,无需装饰。
朱墨睨她一眼,似乎不经意的道:“我倒觉得那两匹云霞纹的杭罗很适合你,若做成衣裳,穿在身上一定更显风姿瑰丽。”
朱墨的眼光一向很好,这番话也令楚瑜心中一动,她适才偷偷瞧过,那两匹布的确很合她的身子架,难得是颜色极正,既不显老,也合乎她出嫁女的身份。
若立刻应下去,倒显得自己多么贪心似的,楚瑜嘴硬道:“反正我也不往哪儿去,做那么多衣裳干什么?”
“你要是白放着,岂不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心意,原本就是喜欢才予你赏赐,你若不知感激,岂不白糟蹋了?”朱墨轻轻笑道,“下回皇后再召你进宫,你穿了新做的衣裳问安,皇后一定高兴。”
楚瑜一想也是,正要吩咐盼春将那两匹细布腾挪出来,就见朱墨已悄然起身,手掌不知何时贴在了她腰眼上。
“你做什么?”楚瑜紧张得腿都绷直了。
“替你量尺寸,不然如何裁衣裳?”朱墨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知何时他掌心里已多出了一挂软尺。
楚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个人是变戏法的吧?